第2章 帶著希望

紅色的火球從天而降，遍布東南西北四個方向。一切都在燃燒，大地，河水，森林，房屋。

原來，對面的王真的渴望和平。把呂比亞人全殺了，只剩下美西亞，這樣不就世界和平了嗎？

「轟！轟！轟！」

大地顫動，三枚火球落到賽迪旁邊，變成一片烈火，朝他包圍過來。

「哥哥，我好怕…哥哥…」

「不要怕安娜！只要我在這裡，你就能活著出去。相信我！」

賽迪抱住安娜，用手蒙住她的眼睛，朝前方跑去。

火焰越來越近，四周、眼前、腳下…

「嗖！」

賽迪衝出了包圍，火焰吞噬了身後。

「安娜，你要是怕的話就閉上眼，現在，哥哥帶你回家。」

「哥哥，你真的能…」

「我說過的安娜，我一定帶你回家。」

在這個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死掉的晚上，賽迪唯一能向安娜保證的，就是帶她回家，和爸爸媽媽看最後的月亮。

賽迪回到了鎮上，麥田火紅一片，房屋大部分已經倒塌。人們拚命著逃脫火焰的魔掌，但大多數哦被火焰逮到。

吶喊，燃燒，然後化為灰燼，被風吹走。

「喂！不是說好再也沒有戰爭了嗎？對面的混蛋，你們全都該給我下地獄！我剛畫好的女兒，全被你們毀了啊！」

瓦匠握緊拳頭，嘶吼地衝進火焰。

「哥哥，那刺啦刺啦的聲音是怎麼回事？」

「有東西不小心掉到了火里…別管它了安娜，閉上眼，我帶你回家。」

賽迪自然知道那刺啦刺啦的聲音是怎麼回事，但是他絕不能告訴安娜。哪怕人生只剩今天，他也要給安娜一個童話世界。

家就在前面。

「轟！轟！轟！」

賽迪在那裡出生，在那裡長大。

「轟！轟！轟！」

爸爸將全家人的照片藏了起來，照片上有爸爸媽媽，賽迪和剛出生的安娜，還有三個在戰場上死去的哥哥。

「轟！轟！轟！」

「不要啊，那裡是我的家！」

賽迪停下腳步，放下了安娜。前方一片火海，哪裡還有家？

「哥哥，我今天會死嗎？」

安娜躲進賽迪懷中，瑟瑟發抖。

「不會的安娜，你一定不會死的！」

賽迪抱起安娜，放下心裡一切負擔，抬頭仰望那些毀掉他們明天的怪物。

格里芬，長著翅膀的獅身惡魔。據說，它們是魔鬼的兒子，嗜殺成性，以人類的恐懼為食。

賽迪憤怒地望著格里芬，心想如果自己能活下來，自己能飛在天空，一定要親手宰了這群魔鬼。

「戰爭終於來了嘛！該死的塞爾亞人，偉大的我王，終於輪到我上場了！我一定會殺夠一百個塞爾亞混蛋，復活我的妻子！」

「轟！轟！轟！」

復仇者庫卡耶還沒提起刀，就被火焰吞沒，燒成灰燼。

倖存的人們跪在地上，擁抱彼此，向神明祈禱。

「偉大的天神啊，救救我們吧！」

「我從十年前就不再吃肉，沒有殺過一條生靈，為什麼卻要落到如此下場？偉大的天神，快看看我，快保佑我！」

「轟！轟！轟！」

火球將那些不信神的還有信神的平民一併吞沒。

天空突然出現一道道血紅色的光芒，射向大地。是格里芬，它們睜開了腦門上第三隻眼，在大地上尋找倖存者。

賽迪抱著安娜四處躲避紅色光芒。前跑，快跑，想活命就快跑！

賽迪拼上了最快的速度，但紅光卻朝這邊移動過來。不能再跑了，再跑就會被發現。

賽迪躲到了一塊石頭後面，紅光朝這邊移動過來。怎麼辦？待在這裡早晚會被紅光發現。

「安娜，你聽我說。一會我跑出去吸引紅光，然後你就朝前面那口井跑過去。如果能躲進井裡，說不定能安全下來。」

「可是哥哥，被紅光照到就會死啊。」

「傻安娜，我怎麼會那麼輕易死掉啊。我可是能造出公主城堡，從河裡撈起月亮的哥哥啊。就算我死了，還是有復活的辦法的。只要你能救下一百個人，就能復活我。所以，準備跑吧！小白，安娜交給你了！」

「放心吧賽迪，你放心地跑吧！」

白貓發出悲傷的叫聲，與勇敢的少年告別。

賽迪從石頭後面跑出來，大喊著吸引怪物的注意力。

「喂，醜八怪，快看這裡！」

紅光照到了賽迪，他抬著頭，憤怒地看著這個毀掉自己一切的怪物。

「我說你長得可真丑啊。喂，難道沒有同伴說你長得丑嗎？」

怪物被激怒了，張開嘴，積攢火球。

賽迪一邊嘲諷著怪物，一邊瞄著石頭后。石頭後面沒有動靜，安娜，你為什麼不跑啊？

火球積攢完成了，怪物一聲怒吼，將它朝賽迪方向噴過去。

石頭那邊終於有了動靜，安娜跑了出來，朝賽迪這邊。賽迪心碎了，最後的希望也破滅了。

閉上眼，在死前想象下和平的日子，哪怕一秒都行。

周圍越來越熱，火球越來越近。要結束了嗎？

「咚！」

頭上一聲巨響，身邊突然冷了下來。

賽迪睜開眼，抬起頭，發現火球被白色的東西包圍住，停止了行動。賽迪認識那白色的東西，那是冰焰彈。

「嗚——！」

天空一聲悲鳴，呂比亞的龍騎來了！

巨龍與格里芬是千年來的死敵。為了對抗格里芬，巨龍同意了呂比亞人的條件，變成他們的坐騎，翱翔在天空之上。

格里芬放棄了賽迪，掉頭與龍騎開始戰鬥。

趁此機會，賽迪抱住安娜，兩人和小白一起，朝遠方跑去。

雖然暫時逃過一劫，但這茫茫火海中，哪裡有安全之地？

「轟！」

突然的爆炸讓賽迪的腳受傷了。他倒在地上，站不起了。

「安娜，你先跑，我一會追上你。」

「可是哥哥…」

「聽話，我一定會追上你的安娜。」

賽迪抱住安娜，深情親吻她的額頭。

格里芬的光芒朝賽迪這邊掃來。很快，賽迪就會成為它的獵物。

「愣著幹啥！再不跑，就跑不掉了！」

「哥哥，就算死，我也要死在你的懷裡。」

安娜撲進賽迪懷裡，趴在他的胸口。倆人的眼淚，在這個充滿死亡的夜晚，交織在一起。

「哥哥，如果有來生，我還要當你妹妹。」

格里芬的紅光照到了賽迪和安娜。它張開嘴，吐出火球，剛準備朝二人位置吐過去，卻突然改變方向。

原來，在格里芬準備吐出火球的那一瞬間，小白從安娜懷裡沖了出來，成功吸引到它的注意力。

小白對天上那個體型比自己大幾十倍的怪物發出挑釁。這成功激怒了格里芬，將火球的方向對準小白。

小白離開了安娜，朝家的方向跑去…

「轟！」

火球爆炸，帶來死亡。

爆炸時，小白好像回到了自己與賽迪初次相遇的地方。

「你好，我叫賽迪，我可以和動物說話。」

「你好啊神奇少年，我叫小白，旁邊那個可愛的女孩兒是你妹妹嗎？」

「嗯，她是安娜。跟我回家吧小白，從今天起，你就不用流浪街頭了。我們的家就是你的家，我們是一家人。」

爆炸帶來煙霧。煙霧裡，看不見賽迪的身影。要死在這裡了嗎？夢想世界和平的少年…

「嗖！」

一個黑影從爆炸產生的煙霧裡沖了出來，他背著賽迪，夾著安娜，跑到一口井的旁邊。

「謝謝你，好心人…」

賽迪從短暫的昏迷中蘇醒過來。他剛想要看看救命恩人長什麼樣子，卻發現他戴著一副黑色面具。

「請問，你是…」

「嗖！」

還沒等賽迪問完，黑影就把他從背上放到井裡，讓他抓住繩子，順勢向下滑去。

「喂，你是…」

賽迪還沒說完，安娜就順著繩子滑了下來。他剛抱住安娜，地面上就傳來爆炸聲。

「轟！轟！轟！」

天空傳來格里芬的嘶吼與巨龍的悲鳴。此時的賽迪只能無助躲在井下，祈禱勝利到來。

當黎明的曙光照到賽迪臉上的時候，天空沒有了格里芬的聲音。巨龍贏了，伊諾安全了。

賽迪順著繩子爬到井外，獃獃地望著面目全非的伊諾。

麥田沒了，房子塌了，剩下的只有火焰和廢墟。

確認周圍沒有危險后，賽迪回到井裡，把安娜從拉了出來。

「嗚——」

一隻黑色巨龍落到井旁。巨龍背上的翻下來一個戴著金色面具的騎士。騎士收好寶劍，來到兩人面前。

「原來是因為妹妹才去挑釁格里芬的啊，少年，你很勇敢。」

「你…你是…」

「瓦里亞。是你的勇氣讓我救了你。」

「瓦里亞…

瓦里亞騎士，戰爭結束了嗎？」

「伊諾的戰爭結束了。但全面的戰爭才剛開始。

塞爾亞人騙了王。簽訂協議后，他們發動了全線攻擊。我們雖然在伊諾勝利了，但在別的地方全輸掉了。巴德、雷普舍、卡爾比亞，這些重要的地方我們全丟了。

聽我說，巨鷹馬上就到，它會帶著你們去安全的地方。」

「伊諾還有多少人活著。」

「樂觀估計，四五百左右。」

「伊諾明明有一萬人…」

「已經是奇迹了少年，在雷普舍，所有平民還有士兵無一倖免

瓦里亞還想說著什麼，卻突然閉上了嘴巴，轉身坐回龍騎上面。

「去山坡吧，巨鷹會在山坡那裡等你們。」

瓦里亞回到黑色巨龍的背上。巨龍發出悲鳴，載著騎士飛向天空。

賽迪拉著安娜的手，穿過變成廢墟的家鄉。

明明昨天還風景如畫，明明昨天還在期盼和平的美好…

「哥哥，小白會回來嗎？」

「會。它今天回不來，明天也會回來。」

「哥哥，爸爸媽媽會回來。」

「會。他們今天回不來，明天也會回來。」

「哥哥，我們的家還會回來嗎？」

「…」

賽迪抬頭望著廢墟，那個生我養我的家，你究竟去了何方？

賽迪沉默地來到了山坡上，老樹在火焰中燃燒。

倖存者在士兵的指引下排起了隊，賽迪在排隊的人中，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媽媽！媽媽！我們在這裡！」

「賽迪…還有安娜…哦，我的孩子們，你們竟然還活著！」

孩子們和媽媽抱在了一起。賽迪告訴媽媽，他們是怎麼活了下來，並問爸爸情況如何。

「連年戰爭讓你爸早就做好了準備。

他在家裡打了個地洞，把我藏了起來。他本來也能進來的，但非要去找那張照片。那張有他有我，有你和安娜，還有我死去的三個兒子的照片！」

媽媽說不下去了，抱著賽迪，埋頭痛哭。

「哧——！」

一隻白頭巨鷹盤旋在天空上。

巨鷹菲爾德。這隻被呂比亞王族騎著遊玩全國的大傢伙，在戰爭時期成了運輸難民的工具。它背上只有八十個座位，很明顯，並不是所有倖存者有機會坐上它。

「巨鷹來了，請大家按順序坐到巨鷹背上。」

士兵抽出軍刀，示意後面的人不要擠到前面來。

「求求你了長官，我的女兒才三歲！」

「我在戰爭上死了五個兒子，他是我最後也是唯一的孩子，一定要讓他上去啊！」

「如果我妻子上不去，我也就不去了，請把名額給別人吧。」

人們哭著喊著，推著擠著，用盡一切辦法去爭奪那寶貴的名額。

輪到賽迪他們了。媽媽剛要領著他們上去，卻被士兵攔了下來。

「抱歉夫人，你們三個人只能上去一個。」

「啊？這…這是為什麼啊？！」

「夫人，如果您感覺我的要求無理，可以將座位讓給其他人。」

三個人只能上去一個…

「轟！轟！轟！」

大地開始顫抖，格里芬又出現在天空中。

「夫人，格里芬來了，你快做決定，不然我就把座位給其他人了。」

賽迪早已厭倦了這種互相殘殺，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死去的日子。與其活在地獄中，還不如死去天堂。

「媽媽，讓…」

「讓他上去，長官，求你了，讓他給我上去！」

媽媽用力將賽迪推了過去，一個士兵拽住他，朝巨鷹背上走去。

「為什麼是我啊媽媽！不要啊，求你了媽媽，讓安娜走吧！」

「聽好了賽迪，你一定要帶著希望活下去！王答應過我們的，只要殺夠一百個塞爾亞人，就會讓神使復活一個人。求你了賽迪，你一定要復活拉萊、胡特、薩迪還有安娜！」

「轟！轟！轟！」

格里芬越來越近，巨鷹必須起飛了。

「不要走啊，等等我！」

「求求你們了，一定要讓我的孩子上去啊！」

「哧——！」

巨鷹發出咆哮，展翅飛向遠方。一些沒有坐上巨鷹的人，竟然異想天開地抓住了它的爪子。

半空中，賽迪扭過頭，含淚與母親和安娜揮手告別。

「轟！轟！轟！」

火球落到了山坡上，將賽迪眼中的一切美好全部吞噬。

巨鷹翱翔在天空中，帶著賽迪，帶著希望，飛向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