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絕不能放
獨眼龍無論如何發火如何問，這麼多人就是沒人吱聲，把獨眼龍給急得無可無不可的，心說這如如何是好？
是怎麼回事呢？原來那封信是官方的招安信，信的大致內容是：爾等嘯聚山林，長期佔據老河口，打家劫舍，燒殺搶掠，已犯下不赦之罪。按律應當將你們全部剿拿歸案，明正典刑，以正視聽。恰逢日寇入侵，山河破碎，東北淪陷，熱河危急。在民族生死存亡之秋，凡我中華兒女皆有守土衛鄉之責。眼下，代委員長張學良有好生之德，熱河省府法外開恩，欲給你們新生之良機，爾等此前所犯罪刑均既往不咎，並將收編為軍，以報效鄉梓，驅除倭寇，待遇與**同等。責令爾等一小時之內給予回復，挑出白旗，交出全部槍械財物和人員名單，接受改編。如不識時務，拒不受招，天兵已至，傾刻間讓爾等化為齏粉。落款是熱河省政府，國民政府駐熱河軍事委員會，年月日，兩個大紅印章在上面卡著。
這樣一封招安信，關係到幾百弟兄的前途命運，關係到每個人的生死存亡，這些土匪知道內容后誰敢亂髮言？一句話說錯了，大當家不樂意了，命就沒了，土匪也知道明哲保身。因此，這才出現了這種少有的沉默場面。
「兄弟，你看我們應該怎麼辦？」見實在無人答言，獨眼龍點了章軍的名。獨眼龍心說，你們不說，我直接點名，看你們說不說。
「大哥，小弟才疏學淺，見少識寡，要說錯了您可別怪我呀！」章軍站起來先給自己加了個保險。
「怎麼能呢？說吧，兄弟，怎麼想的就怎麼說，對錯都沒關係，各抒己見嘛。」獨眼龍鼓勵道。
「大哥，要我說我們應該無條件按受招安。我是這麼想的，識時務者為俊傑。我們這些人小名都是賊，這些年來，不但官府恨起我們來都牙長四尺，老百姓提起我們也是咬牙切齒，難道我們願意這樣做嗎？整日裏藏頭縮腦，像野獸似的躲避在深山老林之中，這都是走投無路的權宜之計。誰不想堂堂正正作人？如今扒掉賊皮的機會來了，我們何樂而不為呢？正大光明地扛槍當兵才是正道。我的話完了，說得不對的地方請大哥和各位擔待。」說完章軍坐下了。
「老二，你也說兩句吧。」獨眼龍又把孟科叫了起來。
「大哥，我同意章軍兄弟的意見。再說我們有選擇嗎？如果我們不答應，一旦真正動起手來，不要說我們武器不抵，而且眾寡懸殊，根本沒個打……」說完他也坐下了。
「好吧，既然大夥都同意接受招安，那我們從今天開始就扒掉賊皮，重新開始。媽了個八子的，只是沒想到哇，我獨眼龍今年都四十多歲的人了，當了鬍子這麼多年，殺人無數，壞事做了也不少，最後還能穿穿軍裝呢。這真是三十年河東，三十河西呀！這也好，總比被軍隊剿滅或是被官府抓了砍腦殼強得多！哈哈哈……」獨眼龍朗聲大笑起來。
其實，獨眼龍內心裏早就打定了投降的主意，只是他礙於面子不願親口說出而已，原來這個慘無人道的悍匪，面對生死存亡威脅時他也害怕。這一點已經被狡猾的章軍看透了，這才給他搭了個梯子。
「挑起白旗，登記造冊，全都等候改編！」獨眼龍傳令之後，轉身又對孟傑說，「老四，還是你辛苦一趟，把我們的決定告訴山下的軍隊和警察，以免造成誤會。」孟傑領命去了。
「大哥，董全他們怎麼辦？」孟科問。
「放了，當然得放了。他們是軍人，我們從今往後也是軍人，說不定還要在一個戰壕里打鬼子呢。這以前都是誤會，我們當面給他陪個不是，再多包陪他們些損失，這些小事在民族大義面前算得了什麼呢？從前的恩怨一筆勾銷不就結了！你去吧，把他們都帶來，還有那個田凱。……要不，這樣吧，我們一塊去吧……」獨眼龍說完站起來要走。
「慢，慢慢慢，大哥，聽我說兩句。」章軍攔住了獨眼龍，「這些人絕對不放。我們血洗了飛虎嶺，殺了那麼多人，搶了那多東西，又火燒了他們山寨，還抽了董全將近一百皮鞭。我們陪個不是，包陪些損失就完了？大哥，你想得太簡單了！就算我們能完他董能完了得嗎？董全是個什麼人你知道嗎？這小子心狠手辣有天膽，日後他非報復我們不可，我們現在好心放了他，到那時他絕對不會放過我們。放虎歸山，必要傷人呢！大哥，你可要想清楚！」
「兄弟，那你說怎麼辦？我們不放，一會兒也得被山下的軍隊和警察給放了。他們說得明白，只要願意扛槍從軍，接受改編，全都既往不咎了。與其讓他們放，還不如我們放呢。」獨眼龍也很無奈地說。
「大哥，不毒不狠不丈夫。要我說，趁著那些軍兵和警察沒上山之前，這裏還是我們哥們說了算，找個僻靜之處，人不知鬼不覺地把他們全都……」章軍說到這兒，用手做了「殺」的姿勢。
「你們說呢，老二，老三，老四，老五？」獨眼龍猶豫不決地問。獨眼龍是個狡猾的老狐狸，從內心裏說，他也不想放這幾個人，因為他當然知道後果的嚴重性，他是老河口的大當家的，章軍他們到飛虎嶺殺人劫財放火，他獨眼龍難辭其咎。他今天放了董全，董全能不能善罷甘休，獨眼龍心裏也沒底。
「大哥，章軍兄弟說得有理，這幾個人不能放。」現在的「二猛」對章軍是言聽計從。
海氏弟兄心裏極不贊成，心說你們怎麼能這麼辦？飛虎嶺已經被你們燒了，殺了那麼多人，搶了那多東西，你章軍還抽了董全近一百鞭子，把人打得這麼慘。這仇你們也報了，氣也出了，這就夠瞧的了。如今官府不計前嫌前來招安，我們和董全都應該獲得新生，一切從頭開始啊，何況他們已經是軍人了呢？你們怎麼能趕盡殺絕呢？再說，這話要是從獨眼龍和「二猛」口中說出還情有可原，尤其是從你章軍口中說出不應該呀！不管怎麼說，你們兩人的父母在一起生活，你們倆小時還在一起共同吃住了幾年，你們就是異姓兄弟，這是鐵定的事實呀，你怎麼連一點兒人情味也沒有呢？這也太狠毒了……但是他倆知道，他們二人的話在這幾個人面前是無足輕重的，因此二人心裏不痛快但沒言語。
「大哥，這件事交給我吧，事不宜遲，遲則生變，現在就動手送他們上路，以絕後患……」章軍催促說。
「好吧，要乾淨點兒，不要用槍，去吧。」獨眼龍一擺手說。
「明白！」章軍說完帶着十幾個匪徒轉身走了。
「把他們嘴堵上，帶走！」來到關押董全的山洞前，章軍站在洞口吩咐，手下人答應一聲把幾個人用破布堵上嘴，連推帶搡給押出來了。
這五個人的軍裝早就被土匪扒去了，換上了一身破衣爛衫，一個個敞胸露懷的。他們中傷勢比較重的是田凱和董全，黃子厚和尚氏二傑幾乎沒受什麼傷。田凱小腿上挨了一槍，天氣這麼熱，傷口已經腐爛化膿了。董全被章軍用鞭子抽得遍體鱗傷，有人剛給他上了刀傷葯。還好，這些都是皮外傷，沒傷著筋骨，董全咬牙撐著。就這樣，五個人被押著來到了後山坡的樹林深處。他們五個人心裏都明白，等待他們的將是什麼。看到黃子厚等四人跟自己一同要離開人世了，董全現在心裏很不是滋味，此行自己的生死早已置之度外了，但黃子厚和尚氏弟兄也跟着白白搭上姓命，實在是太冤了。想到這兒，董全心裏又後悔不迭，我只想着自已快意恩仇了，我怎麼沒替這幾個生死弟兄想想呢？我也太自私了，我欠他們的太多了……可是現在說什麼都晚了，一切都來不及了，如果真有來生，我做牛做馬再報答他們的恩情吧……董全眼圈一紅還掉了幾滴眼淚。
「別再往前走了，就這吧！」章軍一揮手，十幾個匪徒押著董全他們就停下了。
「董全，黃子厚，尚氏弟兄，田凱，想必你們也都知道是怎麼回事了。不過我得說清楚，這次我可不是找你們尋仇啊，到那邊你們可別怨我。從我抽完那一頓鞭子之後，我們之間的恩恩怨怨就已經了結了。你們可別怪我，我這也是上支下派，奉令行事。你們放心，念在我們曾經同甘共苦的份上，我讓弟兄們下手時乾淨利索點兒，都是一刀之苦。董全，你也放心，我決不計仇，你走之後，我一定會善待爹和娘的……」說着，章軍裝作很傷心很無奈的樣子。然後，把臉一背，從牙縫中擠出兩個字：「動手！」
這時董全和黃子厚等五個人已經被綁在樹上，章軍的一派胡言他們聽得清清楚楚，心裏也跟明鏡一樣，知道是這小子使的壞，只是手腳被捆着，嘴被堵著，動彈不得，只有用眼睛惡狠狠地瞪着他。尤其是董全，兩隻眼睛瞪着他像要噴火一樣，嘴還直哼哼。
五個匪徒聽到章軍的命令后「噌」的一下子都從身上拽出八寸長的匕首刀，在手裏「唰唰」還揮舞了幾下，寒光閃閃地就來到了五人近前，就要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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