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會談前夜
夜晚，聖啟宮。
偌大的會議廳，白銀的王座在月光的照耀下冰冷高貴。
房間里的人沒有點亮燈光，唯一的光源便是天上的月亮。
路西法·維耶爾諾身穿黑金大袍，神色莊嚴地端坐在王座上。
諸位大臣圍繞圓桌，他們坐在雕金的座椅上，此時這個廳堂內的每個人皆不苟言笑，一種說不出的壓抑籠罩着皇族的會議廳，彷彿要有大事降臨。
「諸位，對於明天塞爾坎尼亞的和談有什麼看法？」
王座上的維耶爾諾率先打破眾人的沉默，他眼神銳利地望着各大臣。
「自從六年前的『弒王』事件發生后，我們一直都被塞爾坎尼亞皇族視為罪犯，六年裏他們幾次挑釁帝國底線，幾乎到了不能容忍的程度，可謂說戰爭隨時都有可能爆發。」一位中年男子沉聲回答國王道，他的臉一半灑著月光一半浸在黑暗裏，隱約可見他眉宇間的氣度不凡，白色的長袍上的皇菊徽章在冷輝下泛著光澤，「塞爾坎尼亞的這次談判極有可能會牽扯到路西瑞爾殿下，在我的印象中，一旦被塞爾坎尼亞視作敵人便永遠也不可能再成為朋友，他們是極其記仇的民族，關於這一點我深有感觸。」
維耶爾諾聽着這位大臣所說的話陷入思考，暫時沒做回答。
「我對傑諾斯公爵的看法表示贊同。」一位皇族女士掀起白金斗篷開口說，「塞爾坎尼亞與凱蘭斯忒姆的關係六年裏不見有絲毫的好轉，反而在經濟壟斷以及外交上的鬥爭愈演愈烈，帝國的經濟深受其影響，發展速度大不如前。他們將我們視作了永久敵對國，當時他們還在他們國家裏簽訂了敵對協議，塞爾坎尼亞的皇室是鐵了心要和我們作對到底了。」
「這場關於和平的談判來的突然，我們完全沒有看到前兆，與塞爾坎尼亞之前的風格截然相反，與他們自己立下的敵對協議背道而馳，他們絕對另有所圖，肯定不是談和這麼簡單，還請陛下加倍小心。」女士向王座上的路西法稍微地點頭示意，然後結束髮言。
維耶爾諾點了點頭，「嗯，迫於九黎諸國共同制定的和平倡導條約，面對塞爾坎尼亞的和談提議我們不得拒絕，只能接受了他們的請求。這就相當於打開了家門，將內部完全亮給了對方。至於來者是敵是友，我們暫時也不得而知。早上他們的使者發來通話，從他和我說話的語氣中，我隱約感覺事情沒有那麼簡單。即使他並沒有表現惡意，但我的直覺告訴我，我們必須要謹慎。」
「王的直覺一直都是正確的，我們相信陛下，相信晟光女神的光輝永遠與我們同在。」一位老公爵從座位上站起，表情莊嚴神聖地朝路西法·維耶爾諾行禮。
「晟光女神的光輝與我們同在。」其餘的人也紛紛起立回答。
維耶爾諾欣慰地點了點頭。眾人坐下后，那位老公爵沉思片刻繼續道：「塞爾坎尼亞未免太過無禮，竟然讓使者與陛下通話而不是他們的王。」
「貝夫帕克公爵，你忘了？塞爾坎尼亞已經沒有王了，他們現在唯一的王是蒙塔·d·奧德里奇的女兒安吉拉·奧德里奇殿下。」傑諾斯公爵回答他說，「但安吉拉·奧德里奇女王並沒有實權，塞爾坎尼亞的掌權者是他們皇室里的五人共同擔任的，名為『聖宙會』。」
「聽說安吉拉·奧德里奇女王以前與我們的三皇子路西瑞爾殿下關係很好是嗎，陛下？」傑諾斯看向王座上的維耶爾諾，藍色的雙眸深邃遙遠，「這次安吉拉·奧德里奇女王的到來，也許是為了放鬆我們的警惕。安吉拉·奧德里奇對於如今的塞爾坎尼亞來說或許早已成為了棋子，畢竟那個曾經被稱為北陸蒼龍的蒙塔·d·奧德里奇已經隕落，失去了父親保護的公主，可能已經被聖宙會所拋棄了吧。對於聖宙會來說，他們的安吉拉女王已經可有可無了。」
維耶爾諾點了點頭，「路西瑞爾與安吉拉自小是摯友，我也認識安吉拉，那女孩從小很機靈，記得她也很喜歡和我聊天。」維耶爾諾的語氣變得緩和，紫韻的眼神里回憶着他第一次帶路西瑞爾前往塞爾坎尼亞求醫的那年，「說起來，路西瑞爾那次能夠平安地被我們護送回來也多虧了那姑娘，我路西法·維耶爾諾欠她個人情。」
「非常時機，還請陛下不要被情感左右。」傑諾斯公爵禮貌地回答說，「他們已經是我們的敵人了，哪怕是明天的談判，我們也無法預測到時會發生些什麼。或許安吉拉·奧德里奇已經不再是您記憶中的那副善良的模樣了，這些年，路西瑞爾殿下在成長，同樣的我們的敵人也在成長。希望陛下三思而後行，小心駛得萬年船。」
維耶爾諾淡淡笑了笑，眼角的皺紋微微擰緊，他回答男人道：「嗯，這些我明白。」
是吶，時光流逝得太快，如今的路西法·維耶爾諾也已經染白了雙鬢，他不再像從前那樣年輕了。每過去一年，他都覺得自己不斷地在衰老，有時坐在王座上望着窗外的景色也會不禁感慨歲月之快。時間對每個人都是公平的，曾經的東陸之獅也步入了晚年，他的輝煌已經成為了歷史，年輕時的力量也早已不復存在。王也會有老去的那天，舊王被新王取代，帝國的歷史總是這樣不斷地更替並繼承。
「路西瑞爾殿下今天在龍牙的選拔中勝利了。」一名大臣微笑着對維耶爾諾說。
「嗯，不可思議，沒有學習過格鬥的他遠不如另外兩位皇子熟悉戰鬥，但路西瑞爾殿下勝利了，聽龍牙的士兵說與路西瑞爾殿下對決的那位年輕人也很強，據說是楚封國人。」另一名大臣點頭接着上一位的話說道。
「楚封國？」維耶爾諾有些詫異，「那人既然是楚封國的人那為何參與龍牙的選拔？」
大臣回答說：「似乎是那人是因為戰亂而流落到了我們帝國，便在這裏生活了下來。」
維耶爾諾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楚封國戰不止，確實有很多人逃離了出來。」
楚封國是位於九黎大陸南端的王國，由於國內連年混戰，如今也已成為了世界的焦點。據說是地方不滿君主的統治鬧起義，部落與部落之間鬥爭四起，王國的四分之三的疆土都在打戰。不過這是楚封君主的事，並不是凱蘭斯忒姆該管的，眼下路西法·維耶爾諾要應對的是明天與塞爾坎尼亞的談判。
「但路西瑞爾殿下相比他的兩位哥哥還是有很大的實力差距。」大臣說，「大皇子維耶薩斯殿下年紀輕輕就成為了帝國海軍中上尉，二皇子哈爾森殿下也當上了龍牙的指揮官，相比之我們的三皇子路西瑞爾殿下就有些美中不足了。當然了陛下，我並不是說路西瑞爾殿下壞話，而是希望路西瑞爾殿下能夠向他的兩位哥哥學習，陛下自然也是希望路西瑞爾殿下他能夠成為優秀的皇子吧。」
維耶爾諾面無表情地抵著下巴，淡淡地說：「他不讓我操心就很不錯了。」
「好了，時候也不早了，諸位回去休息吧，今晚的會議解散。」維耶爾諾端正姿勢說道。
「是。」眾人起身鞠躬。維耶爾諾眼神尊敬地看向傑諾斯公爵說：「傑諾斯公爵，明天面接塞爾坎尼亞使者的事以及王國的安保工作就交給你了。」
傑諾斯公爵稍微頷首，將右手覆在左胸，左手背在身後，「遵命。」
片刻后，待眾臣散去，會議廳里只剩下路西法·維耶爾諾一人。
男人重新坐下在王座上，他望着微冷的月光灑滿空曠的大廳，目光寧靜。
樹梢的影子在窗前的地板上緩慢移動，維耶爾諾略顯疲倦地合上了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