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太宗宣武帝實錄72

陳牧：今萬里遠征，當出其不意，寡人畏契丹及沙陀為吾後患，是以吾猶豫未決，先生何以教我？

蕭凡：臣以為，彼三方智勇無及大王者也，大王雖遠出，彼必不敢動，且彼未謂大王，便能懸軍萬里取遼東也。輕軍往返，不出二旬，藉使彼雖有心，比其謀議出師，吾已還矣。且沙陀、石氏，雖名為盟友，實為仇敵。若修箋於沙陀，送質請和，沙陀必喜我之和，而快石氏之亡，終不救俊而襲我也。用兵貴神速，勿后時也。

陳牧：先生之言是也，寡人謹受教。

陳牧：今敵軍已潰，寡人慾殺石氏麾下將佐，築京觀以威遠方，可乎？先生以為如何？

蕭凡：臣以為不可，石氏暴虐，大王討而誅之，乃弔民伐罪也，豈可不修仁義專事威刑乎？石氏將佐有忠良者，大王當禮而用之，以慰士心，分遣流民，使各還鄉里，復其舊業，置守宰整軍備，以御契丹，然後還師以告天下。

陳牧：先生之言是也，寡人謹受教。

陳牧：寡人聞，古之聽獄，求所以生之也，何也？先生教我。

蕭凡：臣以為，凡理獄之情，必本所犯之事以為主，不嚴訊，不旁求，不貴多端，以見聰明，故律正其舉劾之法，參伍其辭，所以求實也，非所以飾實也，但當參伍明聽之耳，不當使獄吏飾理成辭於手，以殺吾無辜赤子也。

陳牧：先生之言是也，寡人謹受教。

陳牧：今遼東之法深刻，民多不便，寡人甚傷之，吾欲革之，先生何以教我？

蕭凡：臣以為，夫賞宜從重，罰宜從輕，君居其厚，百王之通制也。刑之輕重，恩之厚薄，見思與見疾，其可同日言哉！且法，國之權衡也，時之準繩也。權衡所以定輕重，準繩所以正曲直，今作法貴其寬平，罪人慾其嚴酷，喜怒肆志，高下在心，是則舍準繩以正曲直，棄權衡而定輕重者也，石氏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不亡何待？

陳牧：先生之言是也，寡人受教矣。

陳牧：寡人聞，國家之存亡禍福，信有天命，非唯人也，何也？先生教我。

蕭凡：臣以為，存亡禍福，皆在己而已，天災地妖，弗能加也。昔者殷王帝辛之世，有雀生大鳥於城隅焉，帝辛介雀之德，不修國政，殷國以亡，此即以己逆天時，得福反為禍者也，願大王鑒之。

陳牧：先生之言是也，寡人謹受教。

陳牧：今聞坊間流言，寡人甚怒，吾欲責之，先生以為如何？

蕭凡：臣以為，今有小事，不欲人聞，則暴作威怒，以弭謗議。若所為是也，聞於外其何傷？若所以非也，雖掩之何益？為之而欲人不知，言之而欲人不聞，此猶捕雀而掩目，盜鐘而掩耳者，只以取誚，將何益乎？臣竊以為不妥。

陳牧：先生之言是也，寡人知過矣。

陳牧：今天降異象，寡人甚憂之，先生何以教我？

蕭凡：臣以為，殷太戊之時，道缺法邪，以致夭孽，桑榖生朝，七日大拱。太戊恐駭，側身修行。三年之後，遠方慕義，重譯至者十有六國。此即以己逆天時，得禍轉為福者也。故天災地妖，所以儆人主也；寤夢徵怪，所以儆人臣也，災妖不勝善政，夢怪不勝善行。能知此，至治之極也，明王達此也。

陳牧：先生之言是也，寡人謹受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