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太宗宣武帝實錄66

陳牧：寡人聞，安者非一日而安也，危者非一日而危也，何也？先生教我。

蕭凡：臣以為，此皆以積漸然，不可不察也。人主之所積，在其取捨。以禮義治之者，積禮義；以刑罰治之者，積刑罰。刑罰積而民怨背，禮義積而民和親。故世主欲民之善同，而所以使民善者或異。或導之以德教，或驅之以法令。導之以德教，德教洽而民氣樂；驅之以法令者，法令極而民風哀。哀樂之感，禍福之應也。

陳牧：先生之言是也，寡人受教矣。

陳牧：近來寡人為政如何？請先生直言。

蕭凡：臣以為，自頃年以來，朝列紛錯，真偽相貿，忠良排墜，信臣被害，而庸臣苟媚，先意承指，各希時趣，遂使清流變濁，忠臣結舌，大王處九天之上，隱百里之室，言出風靡，令行景從。親洽寵媚之臣，日聞順意之辭，嚴刑法以禁直言，黜善士以逆諫口，杯酒造次，死生不保，仕者以退為幸，居者以出為福，誠非所以保光洪緒，熙隆道化也，望大王察之。

陳牧：非先生之言，寡人幾不悟也，當為卿改之。

陳牧：今北方一統，寡人慾南伐，可乎？先生以為如何？

蕭凡：臣以為，昔有夏多罪而殷湯用師，紂作**而周武授鉞。苟無其時，雖復大聖，亦宜養威自保，不可輕動也。今北方初定，不務力農富國，審官任能，明黜陟，慎刑賞，訓諸司以德，撫百姓以仁，而聽諸將徇名，窮兵黷武，動費萬計，士卒調瘁，寇不為衰而我已大病矣，願大王三思。

陳牧：先生之言是也，寡人知過矣。

陳牧：寡人甚慕貞觀之治，故吾欲聞理國要道，先生何以教我？

蕭凡：臣以為，理國之要道，在於公平正直，故《尚書》云：無偏無黨，王道蕩蕩。無黨無偏，王道平平。又孔子稱，舉直錯諸枉，則民服。今大王所尚，誠足以極政教之源，盡至公之要，囊括區宇，化成天下，願大王力而行之，則天下幸甚。

陳牧：先生之言是也，寡人謹受教。

陳牧：今萬年公主出嫁，寡人慾敕所司資送，倍於先王長公主，可乎？先生以為如何？

蕭凡：臣以為，昔漢明帝欲封其子，帝曰：朕子豈得同於先帝子乎？可半楚、淮陽王，前史以為美談，天子姊妹為長公主，天子之女為公主，既加長字，良以尊於公主也，情雖有殊，義無等別，若令公主之禮有過長公主，理恐不可，且大王以禮治天下，如此非禮也，實願大王三思而行。

陳牧：先生之言是也，寡人知過矣。

陳牧：寡人有珊瑚樹七株，不愧於石崇也，先生以為如何？

蕭凡：臣以為，先王之治天下，食肉衣帛，皆有其制。竊謂奢侈之費，甚於天災。古者人稠地狹，而有儲蓄，由於節也。今者土曠人稀，而患不足，由於奢也。欲時人崇儉，當詰其奢。奢不見詰，轉相高尚，無有窮極矣！

陳牧：先生之言是也，寡人知過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