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暴躁的夜晚

喵星人，一種從喵星降臨的、暗中統治著愚蠢的人類的邪惡生物。

它們有著柔軟的毛髮，水做的身軀，嬌軟的嗓音，並且充滿心機地充分利用這些優點，潛入地球的各戶人家，實行不為人知的陰謀。

比如眼前這一隻——

長毛布偶貓邁著輕盈的貓步，從無光的窗外一躍而下。借著夜色的掩護，跟在一個護工的腳邊走進ICU內。

紫色的下垂眼閃爍著狡黠的光輝，每一縷被精心打理的皮毛都述說著蜜糖般的甜蜜性格。

它現在要實行它可怕的陰謀了。

找到「上北幻」所在的隔間，它輕巧地從布簾中滑過，繞過一群糾結成一塊的線管，跳上那個躺著長發少年的病床。

「滴、滴、滴……」

無機質的儀器永不停歇地持續作響，正如那人的生命般延續。

貓咪舔了舔有著粉色肉墊的前爪，有些疑惑地歪頭看著那個昏迷不醒的未成年。

「轟——」

窗外冬雷陣陣，慘白色的光透過百葉窗，灑在這間隔離間里。

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同樣擁有紫色下垂眼的青年。他坐在床邊，低垂眼瞼，向病人伸出手去——

「轟——」

一瞬間的閃電滑過他慘白的臉。

他猛地回頭，和掀開帘子的幾人對視。

「誰？！」

**

清晨。

「唔……」

上北幻揉揉眼睛，撐著一陣一陣疼痛的腦袋從地上爬起來。

沒想到身體縮水連帶著酒量也縮水了……他抬手按摩太陽穴。宿醉后的疲憊讓他的大腦有些不清醒。

而且感覺好冷啊，為什麼安全屋裡風這麼大，而且他居然在地上而不是床上醒來？

「你終於醒了啊。」聽起來是安室先生的聲音，就是不知道為什麼感覺有些咬牙切齒。

「既然醒了，能放過我了嗎？」

「？」上北幻疑惑地往下一看，瞳孔地震。

金髮黑皮池面的肚子被他的腿死死地壓著，上衣不知被什麼從正中劈開，所以那隻小麥色的手只能緊緊地攥住兩邊的布料避免走光，最離譜的是他下半身居然只圍著一條窗帘布，周圍還散落著條條縷縷的褲子碎塊。

「！」

上北幻不理解。

上北幻大為震驚。

他急忙從地上爬起來，中途不小心踢到旁邊的槍，「這是什麼新的時尚嗎？」

「……你說呢？」昨天被一邊喊著要看安室先生穿澀谷辣妹裝一邊用窗帘布充當短裙的未成年強制換上這一套裝扮的安室透黑著臉也從地上爬起來，「以後不要喝酒了。」

丟下這一句話，情報專家就圍著窗帘急急忙忙去衛生間換衣服。

**

「系統，」上北幻嘗試敲敲他24小時在線的打工皇帝系統，「我昨晚，是不是發酒瘋了？」

「……是的。」系統的聲音里充滿了幸災樂禍，「你先一刀砍斷萊伊的腰帶，逼他不得不半夜翻窗逃生；然後又用這一套迫害波本，最後砍碎他的衣服后，因為沒有超短裙，就強行把窗帘扯下來圍在他腰上。」

失去窗帘、翻倒的沙發後邊光禿禿的窗戶往裡灌著陣陣冷風。

「我要是他們，我這輩子都不想在看見你。慶幸吧，他們暫時拿你沒辦法，不然我在明年的今天就可以為你上一炷香了。」

「……我酒品這麼差的嗎？」上北幻原地蹲下，抱頭自閉，「我怎麼感覺我以前酒量和酒品都不錯的啊？」

「可能是因為時空波動導致身體變小的緣故吧？」白色Q版無面小人走到他的前面，用紙片手臂摩挲下巴，「我找你的時候動作大了些，可能不小心蹭到了時空軸。」

「……」上北幻抬眼盯著這個傢伙，找到了自己失憶與變小的罪魁禍首。

「哎呀呀，」系統舉手投降，「別這麼看著我嘛，我還不是怕你丟到時空隧洞里，所以著急了點。而且我不是賠給你五年帶薪年假了嗎？」

「我就說，才丟三天你怎麼可能會給我五年年假……」上北幻半月眼。

「咳。」系統心虛，「說起來，」

祂的紙片頭部向洗手間轉了轉，「你打算怎麼辦？」

「把萊伊和波本滅口？」

「您可真是純正的大惡人……」上北幻蹲在地上畫圈圈，「果然還是得想辦法道歉。」

「那你好好想想怎麼賠禮道歉吧，」白色小人剛準備消失，突然又想起了什麼，「對了，昨晚上北覺那裡很熱鬧哦。」

「？」

「記錄傳你一份，自己看吧。」

**

「……？」

安室透換下窗帘布，靠在洗手台旁邊，看著手機里風見發來的信息陷入沉思。

公安的工作量或許真的太大，甚至把他的下屬逼瘋了……他上次和萊伊說認識精神科醫生並非瞎編，現在看來下屬可能要搶先體驗一下了。

什麼叫「看到一個左眼刻字的半長發男人變成了貓然後從窗戶翻出去跑掉了，然後追出去時在門口不幸和松田警官撞上，被當做不懷好意的人追了半個醫院」？

風見你就是這樣做公安的？

每個字他都認識，連起來哪怕是洞察力滿分的情報專家也完全不能理解這個下屬到底在這個雷雨交加的夜晚經歷了什麼。

「莫非是癔症？」安室透用手指划動那條簡短的訊息。

聽說有一些人會有光敏性癲癇，說不定晚上的冬雷就正好誘發了風見的精神疾病。

不，其實還有一種可能性。

安室透疲憊地捂住臉，露出一絲苦笑。

被怪力哥斯拉折騰地一晚上沒合眼的他，或許才是出現幻覺的那個人。

或許哪天該偷偷去那個專家那裡看看了——絕對不能讓萊伊知道的那種。

「阿嚏！」

「糟糕，不會吹了一晚上風感冒了吧……」

**

微亮的小巷子里，一個半長發的男人正靠著牆，對著左耳的耳麥說話。他有著一雙紫色的下垂眼，看起來憂鬱而多情。

「哇，好險好險，」萩原研二拍拍胸口，「那是小降谷派來的公安吧？差點就被抓到了。」

「醫院那個果然是替身啊，我就說那個人怎麼會這麼輕易地重傷躺ICU。」

「不過小降谷混得不錯嘛，還有一堆下屬，」他勾起嘴角，真情實感地為這個以前是警校第一的同期感到高興，「不像我們……」

刻著「幻壹」的左眼失去焦點，無神看著前方。

像是一塊刻了字的無機紫色寶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