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3 章 夢妖
逃離江州的宋江等人消失得無影無蹤,難道他們真的默不作聲地返回梁山去了嗎?
柴慧又在白龍廟裡等了半日,依然不見花榮的蹤影。不知為什麼,她總覺得事情沒有那麼簡單。花榮總是小心翼翼地對待她,說好見面卻又不來,一定有什麼她不能知道的事要發生。
「我就知道你會在這裡,嘴上說別人是騙子,結果還不是心甘情願跑來被騙?」
「我心裡不安,總覺得事情不會那麼簡單。」柴慧的腳邊是一位死去馬軍的遺體,她蹲下來仔細看插在那人心口的羽箭,神色顯得不太自然,「魔君就是魔君,在他們面前普通人連還手之力都沒有。」
「你是不是在擔心什麼?」
「血染潯陽江口……宋江已經走投無路,我擔心他在上山之前會對江州下手,用江州軍民的性命來報復蔡德章和拋棄他的朝廷。」
李承睿撓著頭說:「不會吧,人馬追出城來是一回事,要攻打城池又是一回事。他們前世再厲害現在也是凡人,怎麼可能輕而易舉血洗江州城?」
「青州也是固若金湯,但他可以把城外變作瓦礫場啊。」
「你對這件事真是耿耿於懷。我明白了,等見到宋江本人,再親手把赦書交給他的時候,你才會放心對吧?」
「如果花榮昨天按時赴約,今天宋江就能啟程返鄉。造化弄人,我的計劃明明那麼完美。」
青春年少的年輕女孩獨自蹲在死人堆里,再加上烈日下的陣陣臭味,畫面一點也不美。.
得想個辦法轉移她的注意力才是。
「昨天只顧著抓紙魔,黃文炳和傷害你的兩個殺手趁機跑了。敢對斗部大神下手的人怎麼可以輕易放過,要不要去找他們?」
「黃文炳很清楚得罪我的下場,你以為他還會乖乖在家等我們去抓他嗎?反正我沒什麼事,懶得跟個嘍啰計較。唉,在親眼見到宋江回家之前我什麼都不想做。」
真難纏,除卻對付宋江之外她什麼都沒有放在心上。柴慧還在挨個兒檢查屍體,李承睿則搜腸刮肚地嘗試去想其他辦法。
「喂,夢妖的事你管不管?」
「夢妖?」柴慧終於抬起頭,兩眼放光地看向李承睿,「我讓你放她出來你不願意,現在反悔了?」
「不不不。」李承睿見她終於來了興趣,於是拿出畫軸來晃著說,「如果你現在跟我回去,我就把紙魔和夢妖都放出來,他們倆之間的故事比你跟天極殿那位精彩多了。」
「你說夢妖和紙魔?」柴慧難以置信地看著李承睿手裡的畫軸,想象衣著暴露自以為長相完美的夢妖和人高馬大野蠻粗獷的紙魔依偎在一起的畫面,突然有點想吐,「我不信,你一定在騙人。」
「回去問問他倆就知道了。」
柴慧仍然用懷疑地眼神看著他,但是人已經站起來往李承睿這邊走了。她記得在畫軸結界里,夢妖剛說出自己的名字紙魔就氣呼呼地出現了,在此之前那傢伙明明畏首畏尾不肯出面的。
「你不是只關心宋江嗎?」
「我偶爾也要換換腦子。」
話可以說得很平靜,但腳步一定要快。柴慧一路把李承睿拖回客店,剛進門就見隋曉趴在桌子上睡覺。
李承睿指指酣睡的隋曉,低聲說:「他可不能在場。」
「我知道,正好有事要拜託他。」柴慧過去將隋曉拍醒,吩咐道,「你去江邊的白龍神廟幫我等個人,二十歲出頭,叫花榮。」
「花知寨啊,他劫法場后還沒有離開江州嗎?」
「你……你認得他啊?」
「認得啊,上回您被劉高夫妻抓走,就是我到清風山下找花知寨救你的。」隋曉憨笑著,看起來傻乎乎的並沒有多想。
「你們相識最好。記得帶點吃的過去,天黑之前回來。」隋曉滿口答應,出門后外面很快傳來了下樓的聲音。
李承睿不禁稱讚道:「張叔夜眼光真不錯,挑了個任勞任怨又充滿活力的年輕人給你。」
「少廢話,快放人。」柴慧坐在床上,兩隻放光的眼睛專註地盯著畫軸。
她現在確實被夢妖的故事吸引住了,然而找不到宋江她還是會跑到江邊觀察屍體啊。李承睿走到窗邊吹了聲口哨,兩隻重明鳥一前一後飛過來,並排站在窗台上。
「你們應該認識北天極殿的天魁吧,到附近轉轉,看到他回來告訴我。」
重明鳥叫了兩聲作為回應,然後從窗口飛了出去。
「原來還有這一招,你早說嘛。」
「早說什麼,我又不是來任你差遣的,你應該對我的無私幫助心存感激。」李承睿展開畫軸輕輕一抖,夢妖被甩了出來,「夢妖啊夢妖,你置開陽的生死於不顧,她卻總惦記著讓我放你出來,人和人果然是不一樣的。今天我一定要讓你跟紙魔做個了斷,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你自己想清楚。」
見夢妖眼淚汪汪地坐在地上抽泣,柴慧趕緊說:「你別哭啊,反正都打不過紙魔你害怕也正常,我不會因為你沒來救我而怨恨你的。起來坐啊。」
柴慧把夢妖扶到凳子上,李承睿卻在旁邊冷眼觀瞧:「小惡魔也有發善心的時候啊。你別可憐她,是她拍著胸脯保證你的安全我才沒有趕過來,結果呢?居然嚇得面都不敢露,你要是死在黃文炳手裡我一定會擰斷她的脖子。」
「我說你是娘娘腔吧,就會跟女孩子耍威風。」
李承睿不加辯駁,把裝紙魔的竹籠拿出來放在桌上。夢妖的餘光掃見竹籠里的小紙魔,頓時嚇得面無血色,尖叫著躲到柴慧身後。
「姓李的,你說話不算數!」
「我說得哪句話不算數?」
夢妖委屈地指著柴慧說:「她不是完好無損地坐在你面前嗎?你答應過的,只要武曲星君安然無恙,你就替我解決紙魔。」
「她脖子都快讓人切斷了你還有臉跟我說安然無恙?夢妖,你保護開陽換我解決紙魔的交易不是我想出來的吧?如果你早說自己害怕,我何至於跑到青州去把她丟給你?紙魔怕驚動泰山神所以不敢殺開陽,但只要開陽活著他們可以用其他的辦法加害她。我要的是毫髮無損,你沒有做到。」
李承睿鐵青著臉毫不客氣地斥責著夢妖,後者自知理虧也不敢再爭辯。他倆你一言我一語說了半天,中間被邀請來做觀眾那位卻聽得一頭霧水。
「打擾一下二位,有沒有人考慮考慮我的感受。我被哄回來聽故事,講故事要從頭開始,不要掐半截去好嗎?」
「說之前得做點準備。」李承睿沖夢妖一聲冷笑,走上前去朝她頭頂拍了一掌,「我封住了你的司術精魂,你休想借法術逃走。」
夢妖還真打算趁他不注意開溜,如今精魂被封,她只得聽天由命了。
李承睿拍拍柴慧的肩膀,說:「你跟我到那邊坐。」
「為什麼?」
「跟她坐一起很危險。」
柴慧不解地看看夢妖,她怕得都縮成球了還能有什麼危險。
「沒事兒,你別看我個兒不大,跟沒有法術的人打架我可沒怕過誰!」
「是啊是啊,我當然知道。」李承睿不耐煩地抓住她的大臂將人拖到窗邊的凳子上,「我的意思是,你跟她坐在一起她很危險。」
聽他的意思是要把所有事情抖出來,到時候不折在紙魔手裡也要被柴慧送到泰山去啊。
「李祈仁!你你你……你別忘了,我手裡也有你的把柄!」
「要魚死網破是吧,試試看吶。網破了補補還能用,魚若死了可是萬萬活不過來嘍。」
他倆又在說一些別人聽不懂的話,看起來夢妖完全處於劣勢,李承睿面對她的威脅就像個經驗十足的老潑皮,臉上的笑容都是陰惻惻的。
柴慧完全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麼,她忍不住推了李承睿一把,噘著嘴說道:「你還要不要說他倆的故事啊,不說我要出去找宋江啦!」
「是她總打斷我,你推***嘛。」
李承睿終於拿起小竹籠,空著的左手結個手印對著紙魔念念有詞。竹籠飄落至地面慢慢長大,近距離觀看的柴慧發現竹條上居然密匝匝地寫著和她背上文字類似的蝌蚪文!
「李……」
「噓——」李承睿阻止柴慧開口說話,他搬個凳子到柴慧身邊坐下,小聲地說,「安靜地看戲。」
說罷,他解開紙魔的定身法,紙魔立刻像野獸般衝到正對夢妖那側,惡狠狠地罵道:「你這忘恩負義的賤婦,我抓到你非將你碎屍萬段不可!」
他一直在那罵罵咧咧沒完沒了,柴慧覺得不堪入耳於是插言道:「紙魔,你們倆到底是什麼關係啊?」
紙魔猛地回頭,兇狠的目光嚇得柴慧一把揪住李承睿的衣裳。
李承睿皺起眉頭,嫌棄地扒開她的手:「幹什麼你,他在籠子里還能咬你不成?」
「他瞪我。」
紙魔看了兩人一會兒,突然開始嗤嗤發笑:「二位真是不開眼,一個拿她當朋友,另一個敢跟她做交易。你們可知當年我為了娶她付出了多少代價?」
「娶」字落在柴慧耳朵里,她自然是驚訝萬分。相比之下李承睿要冷靜許多,他攤開右手,一團跳動的火球呈現在眾人眼前。
「開陽只是好奇你們的關係,你簡單地講講夢妖的過去,好讓她也見識見識什麼叫人心險惡。講完之後,我會燒掉你倆的姻緣人,還你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