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章 紙魔(6)

第 41 章 紙魔(6)

負責聯繫張叔夜的隋曉還沒有回來,沿著江面尋找紙魔的重擔順理成章地落在柴慧和夢妖兩人肩上。這會兒臨近斬殺宋江和戴宗的時辰,潯陽江面上只零星飄著幾艘小船,酒樓里的客人更是少得可憐。

夢妖捧著一大碗螃蟹羹回到柴慧身邊,邊吃邊問:「大家都去看殺人了嗎?潯陽樓里連道像樣的菜都沒有,廚師傅好不容易給我找了這點吃的。」

「能找出點吃得來算不錯了,別挑三揀四。」

「秋天的螃蟹才肥呢,我看咱們呆不到那時候,只能將就一下解解饞了。」

正經事不幹,吃得還挺講究。

柴慧指著右手邊說:「你沿著江往那兒走,遇著他們就給我個信兒。」

「那你呢?」

「我往反方向去。」

「但是你不會法術啊,萬一碰見紙魔怎麼脫身?」

紙魔再弱也會點法術,一旦柴慧和他狹路相逢,根本沒有任何勝算。起初夢妖問出這句話是發自內心地關心她,但柴慧一開口她馬上後悔了。

「不如你時不時喊我一聲啊,如果我沒有回應你就立刻趕過來。」

碗里的螃蟹羹瞬間就不香了:「都說了人家根基尚淺,使用那種法術既消耗體力又損耗修為,你別說得像買菜似的好不好。」

「秋天請你吃最好的螃蟹羹。」

「我要吃一整個秋天。」

「管夠。」

「我會按你說的做,先走嘍!」

「你自己也要小心,能偷聽就別跟他們打照面!」柴慧還沒有說完夢妖就跑遠了,「毛躁的傢伙,可別吃虧啊。」

她兀自站在江邊,直等到夢妖的身影看不清楚時才往另一頭走去。頂著炎炎烈日,柴慧逐漸將潯陽樓遠遠地甩在身後。江邊偶爾散落著一些茶攤或酒肆,透過門窗就能看到裡面空無一人,似乎沒有進去查看的必要。

大家都趕著去刑場看殺頭,休說這些小買賣家,那舉世聞名的琵琶亭還不是一樣無人問津?

「武曲星君,你還好嗎?」

夢妖牛哄哄的聲音從空中傳來,柴慧立刻回答:「我到琵琶亭了,沒見紙魔。」

「我也沒見,先到這嘍。」

為了節省體力她難得做事這麼乾脆利落。柴慧本想進琵琶亭休息片刻,但想到夢妖還在奔波,紙魔不曉得在什麼地方搞陰謀,她只得擦擦汗繼續前行。

順著楊柳樹蔭走出好遠,江邊出現許多打漁用的小船。七八十條船停在那裡,卻只留下三個漢子看守,難道看熱鬧比討生活都重要嗎?

柴慧正發著些無用的牢騷,忽見右弼星君模樣的婦人轉進一處低矮的院落:「好不容易找到點眉目,怎麼偏偏是她……她上回那個樣子看起來不太正常,我還是等等夢妖再說。」

她側身躲在最粗的楊樹后,目光一刻也不敢離開右弼星君消失的地方。可是不知怎的,左等右等夢妖卻再也沒有聯繫她。眼看著一個個陌生人離開院子,柴慧真的要按捺不住衝出去了。

「上仙請留步,小人回去后都按照上仙交代的去做,您儘管放心。」

是黃文炳!被他稱作「上仙」的不是右弼就是紙魔!可惡,要是早早過去,說不定能偷聽到他跟那些人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實在等不及了,黃文炳總不會有危險,跟上去逮住他嚴刑拷打什麼都問得出來。

說做就做,她等黃文炳走遠一點便起身跟了上去。他負手闊步前行,看姿態也知道有多得意。

跟了一段路,柴慧見四下既無鋪子又無人家,算是個殺人越貨的好地方;她又往後瞧瞧,距離黃文炳出來的院子也有一段距離了。

「就這裡吧。」她剛把手放到腰間的短刀上,突然發現黃文炳不見了,「見鬼,他什麼時候學會這一手了?」

說來也怪,江邊最是繁華,一路走過來不是買賣鋪戶就是打漁人的居所,哪來這麼個空蕩蕩的所在?跟蹤的人突然消失不見,周圍的環境又很奇怪,是不是可以說明這是一個……

「莫不是個圈套?」

她倒退著想回到樹蔭里,好像光線弱一點別人就看不到她似的。

「既然猜到是圈套,你怎麼還想跑?」兩把刀悄無聲息地從身後襲來,一左一右架在她脖子上,「別動,血肉之軀可經不起我一刀。」

身後一人解下她腰間的刀,順手丟進了潯陽江中。

「兩位設局抓我不會只為丟一把刀吧?」

「設局抓你?不管你之前多風光,現在都只是個凡人而已,我們抓你還用得著設局?」

這次的聲音來自腳下,尋聲看去,地面上逐漸出現一個白色的人形影子,那影子長到一人大小后脫離土地站起身來,最終變成了黃文炳的模樣。

「你……你居然是……紙人?」

「他是紙人,但不是黃文炳。」

身後又走來一大波人,剛剛講話的另一個黃文炳也在其中。令柴慧更加驚訝的是,人群中除了右弼星君外還有天子趙佶和貴妃慕容氏!兩個黃文炳再加上帝妃二人活生生站在柴慧眼前,有這樣的本事在身的紙魔可比一般妖怪可怕得多。

「你們到底有什麼目的!」

「釣魚。」

真正的黃文炳向舉刀那兩人使個眼色,柴慧覺得頸上一痛,鮮血立即順著刀口淌了出來。刀鋒已經陷進皮肉,每一個細微的動作都會讓傷口更深一分,她僵硬地站在那裡,甚至連話都不敢多說一句。

短暫的沉寂之後,夢妖終於借土遁姍姍來遲,紙人們瞬間轉向她亮出各自的武器。只見她帶著一副極不情願的表情站在遠處,伸手指著黃文炳有氣無力地說:「對面紙魔的走狗,休要傷害武曲星君。強行改動渡劫仙官命格,你們就不怕驚動泰山神嗎?」

那種語氣講出來的話一點震懾力都沒有,黃文炳不屑地說:「你不是跟在她身邊的小丫頭嗎,我們可沒時間打發你這種小角色。快逃命去吧,你不是紙魔的對手。」

聽到「紙魔」的名字夢妖禁不住打個冷戰:「我……我當然知道,但是紙魔不在這裡啊,些許嘍啰一把火就可以解決掉。」

「宮中的紙人常常被毀,恐怕已經有高人來了渡劫世界。我們今天想試試武曲星君的命能不能釣出這條大魚,至於紙魔——他本人在確保安全之前絕對不會出面的。」

夢妖嘆了口氣:「唉,為什麼大家都覺得躲在暗處就會贏呢?告訴你吧,高人料定你們不敢傷害武曲星君,所以已經趕回東京汴梁了。他也知道紙魔是出了名的縮頭烏龜,就算我把他的紙人燒乾凈也沒有關係。那麼,我要開始燒了。」.

她緩緩舉起雙手,紙人們均嚇得連連後退。只見她左手一支火摺子,右手一把火寸,邁著視死如歸的步子往人群走去。

紙人往後退,黃文炳也開始覺得慌張:「你別亂來,我還帶著兩個殺手!」

「你不過仗著人多才猖狂,收拾了紙人我們還在乎幾個凡人?」

看得出來紙人們很恐懼,然而不知是受人控制還是畏懼紙魔,足有二十多人之重的紙人隊伍竟無一人臨陣脫逃。夢妖已經把燃燒的火寸丟到他們身上,熊熊烈火已經吞噬了紙皮,露出裡面竹制的骨架。柴慧等人看到一縷縷紅色氣體從骨架上冒出來,伴隨著火焰和黑煙消散在半空。

到底只是附了法術的死物,臨死連句哀嚎都沒有喊出來。

「他還真沉得住氣,這麼多紙人都燒掉了還不露面嗎?我以為逃得掉。」夢妖無奈地指著瑟瑟發抖的黃文炳說,「今天我要大開殺戒,到泰山後記得告訴他們,殺你的人叫夢妖。」

她敢殺人?她殺得了人?她有那個本事還至於用噩夢去折磨花妹妹?柴慧感覺得到,兩個拿刀的殺手都不是尋常之輩,夢妖根本不是他們的對手,憑她那點微末道行,不認真點恐怕連黃文炳都打不過。

「你們兩個還管那女人做什麼,快來保護我!」

金主一聲令下,殺手們立刻將柴慧推到一旁,跑過去擋在黃文炳身前。柴慧被推倒在地,她不知道自己有沒有被傷到要害,所以趕緊手忙腳亂地去捂血流不止的傷口。

就在這時,周圍的環境完全變了。立體的場景突然變成了單調的平面畫,畫的盡頭,一個鬍子拉碴的男人正一點點卷著他那副足以以假亂真的作品。寂靜的空地原來只是紙魔的障眼法,這裡還是繁華的江邊,有買賣鋪戶和打漁的人家。

男人用充滿怨恨的眼神注視著夢妖,彷彿兩人之間有說不清道不明的羈絆:「我找你那麼多年,沒想到你會送上門來。早說你就是夢妖啊,我躲著誰也不會躲著你。」

「他出現了,他出現了!李先生救我!」

夢妖嚇得掉頭就跑,但是沒跑幾步就被紙魔的畫軸追上,她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就被收進了畫中。

不是說紙魔人慫又沒本事嗎?柴慧難以置信地看著紙魔手中的畫軸,她下意識地要起身去搶,但屁股剛離開地面又重重地跌了回去。

「聽說武曲星君清高孤傲,沒想到也有如此落魄的時候。」紙魔轉著手裡的畫軸,得意洋洋地說,「別害怕嘛,我的目標不是你,天帝也沒有將你放在眼裡,沒人會冒驚動泰山的險殺一個無用之人。看樣子釣魚的計劃失敗了,那咱們後會有期吧。」

「等一下,為什麼抓夢妖?」

「私人恩怨。」

「那天子在哪兒,你知道對吧?」

「知道是知道,但那個不歸我管,請恕我無可奉告。」紙魔斜眼瞧瞧柴慧的脖子,笑道,「傷勢挺嚴重啊。別擔心,午時早已經過去,不一會兒就會有人來幫助你了。黃文炳,跟我來。」

「等等,你不能走!」

「他哪兒也去不了。」

陌生的聲音話音剛落,紙魔就像被定住一般僵在原地。幾十支奇怪的竹片從地底長出來,不一會兒就高過紙魔的頭頂,像牢籠一樣把他禁錮其中。

「我就是你要找的高人,但不知是你用開陽釣到了我,還是我用夢妖釣到了你?」

文生公子打扮的年輕男人從附近一棵柳樹的樹榦里走出來,他搖著灑金扇走到竹籠旁邊,沖著紙魔拱手道:「小可是泰山府君座下神差,姓李名祈仁雙字承睿。足下放在宮中的紙人是我燒的,夢妖也是我喊過來騙你的,有失禮的地方萬望海涵。」

「那邊姓李的神差,您快些把夢妖放出來也許好過跟紙魔客套!」

李承睿驚呼一聲:「呀,我險些把你忘了。」

他蹲在柴慧跟前,從腰間掛著的百寶囊中掏出藥粉和包紮用的棉布,三二將傷口處理完畢:「傷口只是看起來唬人,包一下就不會死人的。」

「……真是謝謝您啊。」柴慧覺得他說話有點怪,不過受人恩惠還是少暴露點本性比較好,「多虧先生出手相助,紙魔已經伏法,請您將夢妖放出來吧。」

「她貪生怕死把你一個人丟在紙人堆里,你還管她死活?」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總之先放她出來……」

「該放她的時候我自然會放。來,我們去紙魔那裡問點你想知道的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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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滸傳]郡主上梁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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