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 章 孝錫

第 35 章 孝錫

聽到林沖異乎尋常的喊聲,花榮向柴慧投去了同情的目光:「估計是柴大官人駕到,你自己進去沒問題吧?」

柴慧面不改色地回答:「有問題,我需要你的陪伴。」

「什麼……我陪你進去嗎?」

這話顯得有點慫,一張嘴花榮就後悔了。柴慧雖然不排斥他,但時不時就會刻意地強調一下兩人目前今生無緣來世再見的特殊關係。既然如此,她又怎麼會帶自己去見當家哥哥呢?

「你進去好好和柴大官人說,當哥哥的說什麼都是為了你好,別與他爭執。」

柴慧還沒回應,晁蓋就激動地搶著說:「要不然我陪郡主進去吧,正好我一直想見柴大官人。哈哈哈,老天真是眷顧我,總算能與當世孟嘗好好談談了。」

軍師吳用連忙勸道:「哥哥,人家兄妹說不定有要緊事說,咱們可以稍後拜見。」

「我想即刻就見。」

「不行啊,那不合適。」

晁蓋要進去,吳用就不讓,場面一度陷入混亂。秦明打算制止他們,於是四下觀望著想找點東西分散注意力:「天王軍師你們看,林教頭怎麼跪下了?」

眾人往裡一看,秦明說得不假,聚義廳主位上有三把交椅,林沖正在階下朝頭把交椅叩拜。柴慧狐疑地往裡走了幾步,座上男人的臉也漸漸清晰起來。

也許那人正和林沖敘舊,還沒注意其他人——柴慧這樣想著,突然轉身就跑。

「大哥又沒來,看到我也要跑嗎?」

被發現了。

柴慧滿心不忿,只好回去問安:「您萬福。」

年輕人斜睨她一眼,站起來邊往外走邊說:「人多眼雜,我們換個地方說話。林衝起來吧。」

他領著柴慧來到眾好漢面前,出於禮貌向晁蓋點了點頭。

這算哪門子打招呼?

「軍師,他是柴大官人嗎?」晁蓋問道。

吳用搖頭:「我看不像。柴大官人怎麼也得三歲,這位官人看起來十分年輕,應該和花知寨年齡相仿。」

「他不是柴大官人。」隨後出來的林沖介紹道,「他是吳王的次子,柴大官人的朋友。郡主年幼時被哲宗皇帝降罪賜死,當今天子仁慈,幫助柴大官人偷出郡主寄養在吳王家中。」

「原來是小王爺,難怪舉止間傲氣十足。」吳用若有所思地搖著扇子,心裡不知打著什麼樣的算盤。

得知來人不是自己心心念念的柴進,晁蓋也就沒了興趣:「都站在這做什麼,散了吧。軍師和公孫先生進來一下,我想不明白這位小王爺是怎麼跑進聚義廳的,山下望哨的嘍啰都死了嗎?」

巧了,他想不明白的事柴慧也想不明白。

「梁山處處都有嘍啰把守,你是怎麼上來的?」

「混在送行的隊伍中啊。」趙孝錫反客為主,往床頭大大咧咧地一坐,皺著眉頭審視著柴慧。「聽柴進說,半年來你做了不少驚天動地的事啊。」

他果然來者不善,上來就直接發難。

柴慧謹慎地斟酌字句,乖巧地回答:「別聽哥哥他瞎說,我皮歸皮,還能翻過天去?他自己管不住我,就添油加醋往東京傳小話兒,想借你們倆的手教訓我。二哥你聰明絕頂,千萬別上當。」

「慧啊,聽說過惡人先告狀嗎?我親眼看過林沖和那個什麼知寨的信,還從官家桌上見到過嵇仲公的摺子,你還有臉在這說說柴進的不是,他欠你的嗎?」

柴慧被他的語氣嚇呆了,再不敢油嘴滑舌:「我開玩笑的,你別當真。以前都是年紀小不懂事,我會改的。」

「年紀小不懂事?聽郡主您的意思,不到半年您就長大了?」趙孝錫說著就笑了起來,「那您成長得還真快啊,早不長晚不長,偏偏把該闖的禍都闖完了想起來成長了?」

「我之前是不讓人省心,但是也沒惹什麼□□煩啊,怎麼你說起話來好像我沒救了似的。」

「你行。」趙孝錫氣得直哆嗦,「你在前面惹是生非,我們就給你收拾爛攤子,這種日子也該到頭了。你且說說,在陽谷縣為救武松,你向知縣暴露身份是怎麼回事?」

「武二哥是好人,我不能眼睜睜看他被冤枉。他長兄身有殘疾,為養育他走街串巷賣炊餅,不知受了多少侮辱和艱辛。人人都為英雄喝彩,誰又知道景陽岡上赫赫有名的打虎英雄是他殘疾的哥哥用數不清的炊餅養大成人的?那份感情比尋常父子親情更讓人動容!可他嫂子潘氏與西門慶勾搭成女干,竟在王婆的唆使下將武大哥毒死!心有他屬,你跑了不行嗎?西門慶家大業大還有人敢去他家裡搜人不成?

「武二哥不是沒腦子的莽夫,他搜羅齊證據,也曾到陽谷縣大堂狀告西門慶等人,可是陽谷縣收受賄賂,狀子都不看就將武二哥趕了出去。他是何人,怎肯善罷甘休。獅子樓下斗殺西門,兄長靈前剮了潘氏,而後大搖大擺走近縣衙自首。二哥你說,這是陽谷縣的錯,還是武松的錯?」

趙孝錫答:「陽谷縣有錯在先。可這與你有什麼相干?」

「怎麼不相干?他要是奉公守法,還用我拿郡主身份施壓嗎?我不用郡主身份施壓,武二哥再被他們定死罪怎麼辦?」

「哲宗皇帝定你死罪,今上卻放你離去,這是個不能公開的秘密。眼下女干臣當道,鬼知道哪個要害你?陽谷縣前腳知道你的身份,蔡京後腳就知道了,你以為從濟州跟到青州的那伙賊人是怎麼招來的?」

柴慧理虧,但仍不服:「我自知有錯,但是有嵇仲公保護,不也是有驚無險嗎?」

「嵇仲公不用做事嗎我的慧兒啊!人家考功名是為了輔佐天子治理天下,不是做你小郡主的護衛。你惹出事來,官家又不好直說自己違背先皇旨意放過了你,不派嵇仲公過來保護還能怎樣?」

「他不敢說嗎?那為什麼現在人都撤回去了?」

「還不是你總四處亂跑,一會兒上了清風山住賊窩,一會兒又到清風鎮住官寨,嵇仲公力不從心生怕你的小命有所差池,不得已才請官家另想他法。你直逼得官家豁出臉去,硬著頭皮跟蔡京等人攤牌,嚴禁他們再明裡暗裡派人尋你麻煩。你是省心了,官家他從此被士大夫們拿住了把柄,以後當政得有多難?」

「我不知道會這樣。」柴慧委屈地說。

「簡直不學無術。」

「那我跟你去東京向官家請罪好了。」

趙孝錫掏出一封信拍在床上,臉色更加難看:「官家更在乎這件事,你怎麼解釋?」

伸長脖子看了幾眼,柴慧瞧著紙上張狂的字體像花榮的筆跡:「沒猜錯的話,那是年前花知寨寫給哥哥的信吧?」

孝錫微笑著說:「他這封信險些把柴進嚇死。」

「太誇張了,一封問候的信,封了活鬼在裡面嗎?」

聽聽她說話的語氣,這還是個孩子啊。趙孝錫心裡不忍,嘆口氣問:「這件事是我們的錯。慧兒,我們總說要把你嫁出去,幾時真給你找過人家?你早就過了婚配的年紀,有沒有好奇過這個問題?」

「沒有,我在家時也沒想嫁人,不找最好。」

「那我今天就告訴你,這輩子,你都不許嫁給任何人。」

他眼睛都不眨一下地直視柴慧,看起來不像開玩笑。

「為什麼?」

「問為什麼,你非嫁給那個已經淪為賊寇的小武官不可嗎?我就不明白,皇親貴胄、王公貴族你都見過,怎麼一個不入流的知寨就能入了你的眼?」

又要跟人解釋跟花榮的關係,柴慧煩得頭都快炸了:「因為一些特別複雜的,複雜到讓人懶得理順的原因,我現在並不想嫁給花榮。可我是個人哎,人不是都要談婚論嫁嗎?面對如此反常的一句話我還不能問一句為什麼?」

「因為那是換你一條命的條件。」

「跟誰換,先帝還是閻王爺?」

關於這個問題,孝錫是反對告知柴慧的,他從小就習慣於告訴柴慧應該做什麼,讓她直接照著做。但是家中大哥覺得,柴慧不是個順從的人,如果強求她,很可能會適得其反。於是帶著大哥和柴進的囑託,他來到了梁山。

「你以為今上憑什麼幫忙?沒有交換條件,他會冒著莫大風險救你?」

「不許我嫁人的是官家?沒有道理啊,難道他變態得喜歡我?我當時就一點點大,他也是個屁孩子,應該不會有那種想法吧?或者是傳言得到我的人能君臨天下,他想當皇帝就病急亂投醫?」

「都不是。恕我不能細談,我們吳王一脈用舉家性命發過誓,絕不讓實情流傳出去。你只要知道,不許嫁人是天子的命令,遵守它就能得天子庇護終身,便足夠了。」

柴慧一直拿天子趙佶當重生父母,再造爹娘,今天趙孝錫說得話完全動搖了他在自己心中無私無畏的形象。多年來,她時時刻刻以天子為榮,跟著天子學習他賭錢蹴鞠、畫畫寫字,沒想到他不是在無私地拿自己當親妹妹看。

不是就不是吧,人家救你一條命,圖點什麼也正常。

「只有不嫁人這一條嗎?不用給他做貴妃吧?」

趙孝錫罵道:「胡說八道,哪有此事!」

「那極好,正合我意。」

「正合你意?你不是在謀划著逼迫柴進接受那個知寨嗎?」

「都說了是以前的事,不能不提嗎?」想到花榮,柴慧又一陣頭大,「我是非花榮不嫁的,但他為幫助當年的崔家女兒已經娶了她。雖說兩人婚姻有名無實,但終究已經在官府登記造冊,一休一離,難免閑話。況且崔氏孤苦無依,又似乎身患頑疾,萬一她有個三長兩短,我餘生難安……我想花知寨也有類似的顧忌。」

訓了她半天,孝錫這會兒才想起來好好看看她。一別數年,她好像真的變了。

「難得你思慮周全,人言可畏,不得不防。」

他誇獎一個人也很難得啊。柴慧被教育半天,也想拿這位小王爺消遣消遣。愛而不得的滋味他也得嘗嘗。

「二哥,你知道花榮娶了哪家的女兒嗎?」

孝錫隨口一答:「不知道。」

「是崔義符的女兒,幾年前跑到汴梁城打算狀告慕容一家的那個姐姐啊。」

「你說崔錦華?」

隔壁房間,貼著牆偷聽的鄭天壽壞笑著對身邊的花榮說:「聽聽,事兒還不算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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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滸傳]郡主上梁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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