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倉山

第 16 章 倉山

最近幾年楊戩心事重重,已經不大愛和人閑話,但是今天又碰到了沈鉞吃飯,他著實忍不住,問道:「刑官身體不適嗎,怎麼我哪個時辰來都能碰上你吃飯?」

「太無聊了唄,我出不去,外面的人進不來,漫長的歲月里除卻吃飯就是睡覺,我再沒別的事可做了。」

後面的天權素來喜歡結交女仙,聽到有嬌滴滴的女孩兒說話聲,他便沒羞沒臊地踮起腳往前看,就怕錯過什麼絕世的容顏。

「天法司這是怎麼了,又有重刑犯?」

渡劫刑官沈鉞扒拉開楊戩,來到被繩捆索綁的天權和開陽面前審視著二人。

「一個酒鬼,一個冷美人……他們怎麼了?」

「刑官自己閱卷就好,我只負責送人。」

沈鉞不滿地撇撇嘴:「以前都是法司巡官來送人,最近換了你,我問一問不過分吧?」

楊戩仍舊冷著臉道:「讓你做什麼你照做就好,知道多了對自己沒好處。」

「知道多了對自己沒好處……」沈鉞品了品這句話,立刻警惕起來,「謝謝你替我著想。諸位稍後,我要帶他們倆去挑靈棺了。」

「我們不能跟著嗎?」楊戩問。

「外行。」沈鉞抓住捆綁二星君的繩子,一手一個拉著他們往山裡走,「整個倉山都是燭龍大神仙躬所化,你得守規矩。天法司文書沒你名字我也沒本事帶你進靈棺洞,候著吧。」

楊戩執著地跟在她後面,直到三人消失在靈棺洞的結界中。

沈鉞拍拍手,空中立刻燃起千百支火炬,把無邊的洞窟被照得如同白晝。透明的水晶棺材鋪了滿地,有的裝著雙目緊閉的仙人,有的則空空如也,正等待著挑選自己的主人。

開陽和天權被晾在一邊,沈鉞此刻正坐在空蕩蕩的靈棺上閱讀天法司的文書。她越讀眉頭皺得越厲害,彷彿根本看不懂文書上的字一般。

「怎麼個意思,現在的文書都可以寫得如此隨便嗎?」沈鉞看著眼前的二星君道,「上面只說武曲星君私開北天門,放走了通緝要犯……那文曲星君呢,你怎麼回事兒?」

天權看了眼開陽,猶猶豫豫地不敢開口。開陽不耐煩道:「有什麼就說,我還能去天帝那裡告你嗎?」

「我不是那個意思。」天權嘿嘿笑了兩聲,轉而對沈鉞說道,「實不相瞞,我陪開陽來倉山走一遭,一方面是出於金蘭之交的情誼,另一方面是有天大的事要告知刑官。」

沈鉞從他的語氣中聽出了事態的嚴重性,她跳到地上,鄭重地聽天權講述天帝的變化和法部三司的覆滅,順帶著也對武曲星開陽那份卑微又執著的愛情有了些許了解。

聽完之後,沈鉞不禁火冒三丈。她師從皋陶大神,是堂堂正正的天法司渡劫刑官,如今竟然不知不覺地變成了天帝排除異己的工具,怎能不叫人懊惱!

「楊戩知道嗎?」

天權點點頭。

「他知道?他怎麼肯……」沈鉞忽然想到了什麼,剛伸到半路的手慢慢收了回來,「是了,他有求於天帝啊。」

「敢問刑官,我二人可還有活路?」

沈鉞搖搖頭:「文曲星君告知我外面的劇變,沈鉞感激不盡。可惜天法司的文書在此,你們倆是走不出倉山的。更何況……」

她撫摸著身旁的靈棺,那水晶棺體立刻閃爍起幽幽的藍光。

「靈棺已經認主了。」

天權急道:「渡劫世界九死一生,開陽若去豈能回還?天帝濫用私權,刑官要坐視不救嗎?」

「不是不救,是救不了。」

一聽這話,天權頓時像泄了氣似的靠上一旁的靈棺:「我還以為,只要擺脫楊戩就有機會……」

開陽面無表情的臉上終於有了一絲波瀾:「怎麼,原來你想帶我逃走嗎?」

「逃不了的。」沈鉞往後走了幾步,拍了拍身邊那副裝著人的靈棺,「你們要不要過來看看,他們是誰?」

開陽好奇地走到沈鉞所站之處,抬眼一看,目光能及之處竟全是天極殿的熟人!包括九星君天英,他也雙目緊閉地躺在水晶棺內。.

一看到天英,開陽下意識地朝他奔了過去:「九哥,他這是怎麼了?他不是跑了嗎?」

「他跑不了,誰都跑不了,是我低估了天帝。」天權冷眼看著跪坐在靈棺旁邊的開陽,對沈鉞說,「時辰不早了,咱們出去吧。」

身為刑官卻只能看著他二人陷入險境,沈鉞心裡也不好受。她問:「二位誰先來?」

「我先!」

說罷,天權轉身大踏步地往外走去,沈鉞好不容易跟上他,追問道:「說是來陪她,但是你很清楚渡劫之刑的嚴重程度對嗎?」

「我不想眼睜睜看著她送死,但楊戩控制著軍隊,跑又跑不掉,只能把逃生的希望寄托在你身上。不想燭龍才是倉山的主宰,你這名義上的倉山之主根本無能為力。」

他不是在指責誰,沈鉞卻覺得難堪:「真抱歉,明知道你們冤枉,卻要親手送你們去渡劫世界。」

「走投無路,我也是死馬當活馬醫。你也是天法司的一員,天帝遲早向你下手,早些尋個出路吧。」

沈鉞嘆息道:「我自有打算,多謝星君。」

穿過靈棺洞往山上走幾步路就是一處似刀砍斧剁般陡峭的懸崖,法台就設在崖邊。楊戩等人在山下遙遙望著,目送文曲星君登到法台之上。

「你是徹徹底底被冤的,沒有靈棺認你為主,所以我隨便挑了一個。因你是肉身封神,所以你的肉身會同司軀、司術二精魂留在靈棺中,司命精魂將獨自進入渡劫世界,在泰山投胎。你無甚大過,經歷不會過於坎坷,只要壽終正寢便可回到倉山。」

天權苦笑道:「你不用安慰我,天權再無用也不是貪生怕死之輩。如果真的那麼容易回來,渡劫之刑還會是僅次於大辟的刑罰嗎?」

沈鉞默默無語,從腰間掏出一塊金色令牌:「您還有什麼話留給武曲星君嗎?」

「她心裡只有天英,我無話可說。」

沈鉞略想了想,有點不甘心地補充道:「她這個樣子,在渡劫世界要吃苦頭的。」

其實天權有很多話要說,但是開陽聽不進去,說了也沒有用。

「各人有各命,隨她吧。」

話說到這個地步,也就沒有繼續下去的必要了。令牌催動陣法,天權在金光乍現的剎那間人魂分離,司命精魂往渡劫世界中的泰山飛去。

不出所料,開陽仍然守在天英的靈棺旁,痴痴地望著裡面俊美的神將。

「他和天魁剛到凡間就被抓住了,是楊戩,你知道他很厲害的。」沈鉞蹲下來拍拍開陽的背,安慰道,「沒準你們會在渡劫世界中遇見,然後再續前緣。」

「如果不是天帝迫害他的兄弟,他不會傷害我的。我也希望命運能再給我們一次機會……」

陶縉雲仰頭喝乾最後一口酒,他的故事也終於結束。柴慧聽得正起勁兒,不想他戛然而止,再沒了後文。

「怎麼不說了,後來呢?開陽和天權回來了嗎?」

「天權我不知道,開陽嘛……」陶縉雲看著柴慧,意味深長地說,「她每一輪迴都要遇到天英,遇到之後都會死乞白賴地嫁給他,然後被捨棄,落得或自盡或橫死的結局。如沈鉞所料,她不僅吃盡苦頭,還有可能永遠留在這個世界,重複地經歷被摯愛毀掉人生的痛苦。」

柴慧這時才從故事中徹底掙脫出來,她方才已然忘記,自己就是陶縉雲口中的武曲星君——開陽。

「抱歉我忘了,你說我是開陽,花榮是天英。」柴慧把自己帶入故事當中,仔細回憶了故事情節后,居然笑了起來,她用難以置信的口氣問道,「我死乞白賴嫁給他?我被他捨棄?我為他自殺?你找錯人了吧!他家裡藏著個正牌夫人不告訴我,還發動全家來鼓動我給他做妾。我嫁給他?呸!」

陶縉雲邊嘬著酒邊說:「我不是頭一回來找你,類似的話你也說過好幾次,可哪回能放得下他?來早了吧,你還沒遇見他,總是拿我當江湖騙子;來晚了吧,你又情根深種,我說破嘴皮都沒用。但願這次來得正是時候,但願你能當他是個過客,就這樣離開清風寨吧。」

「我當然要離開,馬上就走。」

「他對你的感情不像假的,你放得下?」

「他像讓我做妾也不是假的,我放得下。只是……」

陶縉雲正要對此行的成就感慨一番,柴慧一句「只是」又讓他緊張起來:「只是什麼?」

「我若鬧起來,大家面上都不好看。不如我一走了之,和他談婚論嫁的事便到此為止。」

陶縉雲認可地點點頭:「你總算成長不少,需要我幫什麼忙?」

「你那套神神鬼鬼的說法我只信了三分,咱們連朋友都不算,幫忙就不必了。」

柴慧付過酒錢要走,陶縉雲沒有辦法,只得最後叮囑幾句:「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你家派來得人再多也難免有疏漏之處。東京想窺探天機的大有人在,你可別躲過天英又死在旁人之手。」

「既然躲不過,今後我不躲就是。啊對了,你不是普通人,是否了解我後背上那些東西的來歷?」

陶縉雲搖頭:「我解答不了。」

「好吧,多謝你的忠告,柴慧告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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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滸傳]郡主上梁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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