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戰

第十五章 戰

戰鼓雷動,殺生震天!

青龍山東山道下,伴著初晨的陽光,卻有兩股洪流碰撞在了一起。那是雲山家的兵馬和青龍山的強軍。

突然,青龍山一方有一人躍馬而出,但見其金盔綉甲,後背方天畫戟,身系黑色川西百花袍,腰系金鎖穿雲連環帶,黑面虯髯,一把黃楊木硬弓懸挂在馬前。背後跟著一位小校,擎杏黃穿雲旗,上書一個「梅」字。

但見那將,拍馬向前,自有一列好兒郎,持長槍於手。只見塵土飛揚,人如虎,馬如龍,便向著雲山家軍馬衝去。

只看那將擎弓於手,連環數箭,便有雲山家數位馬上將軍應聲倒地!身後槍兵,便好似出山的猛虎,長槍在側,弩箭連發,雲山家前方隊伍便要支撐不住,已經亂了陣型。

「盾陣!」早有雲山家的將軍高聲喝道。

只見雲山家前軍軍馬強行穩住陣型,有盾手向前列陣,瞬間便構起了一道盾牆,壁壘森森!

「出槍!」又有雲山家的前軍將領高聲道。只見瞬間便有雲山家槍手投槍向前。只聽呼嘯之聲,青龍山人馬便有數人落馬!

但見青龍山那將領,卻是騎術精湛,只見其彎腰貼身馬腹之下,躲過幾輪投槍,竟是來到雲山家盾陣之前,只聽他大喝一聲,那匹馬騰空而起,重重踩在前方盾陣之上,那將如出淵之龍,直挺身來,抽出背後方天畫戟,只一砸,竟將身前數名盾陣士兵打在地上。那馬順勢往前一躍,盾陣竟被撞開一個口子。那將領身後兵馬,便似狼入羊群,直衝入對方陣中。後方青龍山大隊人馬,早便隨著那戰將的隊伍,殺入陣中,雲山家前軍,已有潰敗之勢!

雲山家那位將領眼見部隊已潰,卻也沉得住氣,狠聲道:「后陣結方形之陣,盾兵向前,前方潰軍無論敵我,如若靠近,皆給我射死。」

只見青龍山那員戰將,方天畫戟舞得如旋風一般,左右皆近不得人。其對左右高聲道:「驅趕雲山家殘兵沖陣!」青龍山眾人領命,早有數隊人馬,以長槍硬弓殺到,雲山家殘軍叫苦不迭,卻是被青龍山眾人驅趕著奔回自家陣營。他們覺得,雲山家的陣營,或許便是生路!只是,最後等待他們的,卻是雲山家的箭與槍。雲山家軍馬軍紀嚴明,只是,任何一個血肉之軀的人,當自己的雙手沾上了同袍兄弟的血后,都會顫抖起來!

有斷臂的士兵爬到雲山家盾陣的前面,叫道:「虎子,放我過去啊,我是老張,我救過你的命啊。」有中箭的士兵跌跌撞撞到雲山家盾陣前,喊道:「老王,我是你哥啊,我們拜過把子的啊,你放我過去啊。」有瘸腿的士兵滾到了盾陣前,哭著對著盾陣里的人,喊道:「求求你了,放我過去,我還有七十歲的老母親在家啊,求求你們了。」這樣的聲音越來越多,最終匯成了一條洪流,沖向了雲山家盾陣。當洪流與雲山家盾陣交織起來再也分不開的時候,整個盾陣都在顫抖,恐懼和悲涼的氣息,讓人們開始喪失勇氣。於是,如壁壘般森嚴的盾陣,開始出現了破綻。從後方趕來源源不斷的青龍山亂龍軍,如同奔涌的河流,從壁壘破綻處滲透了進去,最終,水流愈來愈大,整個雲山家盾陣,分崩離析!

青龍山東山道上,秦缺駐馬其上,心中卻也泛起了陣陣寒意!這是秦缺第一次見識到真正的戰陣搏殺,雖震人心魄,但也不足以讓秦缺感到冷意。畢竟,從少年時代開始,秦缺所經歷的磨難,並不在少數,其心志,遠較旁人堅韌!秦缺感覺到冷,是因為青龍山軍馬的凌厲。雲山家的部隊不可謂不精良,臨危不亂,紀律嚴明。但是面對青龍山亂龍軍的衝擊,特別是從梅三沖陣開始,居然沒有撐過半個時辰!

「中軍被破,雲山家鶴型之陣,便也算破了。左右二軍合圍,卻撲了個空。陣型不穩,被後來從山下衝來的青龍山人馬瞬間切割,自是如把子一樣散亂。觀雲山家前軍的調度,不可謂不儘力,只是亂龍軍太強罷了。」秦缺一旁的陳瘦虎由衷道。

「風神秀此擊傾其全力,謀略深遠,雲山家兵馬準備不足,戰局早定!」卻是一旁的謝安之道。

雲山勝端坐中軍,卻是臉色鐵青。前軍發生的事情他自是知道了,不過半個時辰,前軍被破,如今前方三萬將士,如同待宰的羊羔被對手分割包圍,已無多少反抗之力。潰敗,只在眼前。從前方戰報遞到手中的時候,雲山勝便已經知道,自己失算了!青龍山綉金蟠龍軍旗出現在了陣前,便是青龍山的主力到了。如此看來,在自己所在的這個局中,原本以為自己是那個獵人,沒想到到了最後,原來自己只是那個獵物。

雲山勝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麼,那從青龍山奔襲而來的滾滾鐵流,那在蟠龍旗下奔騰的戰馬,代表著青龍山的驕傲——亂龍軍!雲山勝並非一個庸人,所謂中人之姿是旁人對他的評價,只是因為他不像他的大哥和三弟一般鋒芒畢露罷了。雲山家的男人,又有哪個是好相與的?雲山勝在雲山桐授意下,協理南五州政務十餘年,從來是分毫不差,又豈是中人之姿的人能做得到的。

雲山勝的雙手握得很緊,青龍山亂龍軍出,那麼,現在站在他雲山勝對面的,便不會是一般的對手,恐怕是那風神秀親出,那可是生平第一次交兵便對上自己父親雲山桐而不敗的人物。

「傳令中軍三隊集結,成方形之陣。后軍三隊遷移,以為中軍之援。」雲山勝道。六萬大軍變陣為方,便是完全採取採取守勢。雲山勝知道今番被風神秀所襲,乃是早早便掉入了敵人的算計里。而風神秀親自領兵,其所圖必大,只怕是存了消滅雲山家整支前鋒部隊的心思。雲山勝有自知之明,他並不認為自己在戰場上,特別是野戰中能和天下兵神風神秀掰手腕。他所想的,只是保住自己的力量。「速遣傳令兵往浚河,告知大將軍,風神秀襲營!」此時的雲山勝,已經忘卻了曾經所有的心思和算計,因為他明白,此番青龍山和雲山家大戰,是最後一戰,決定著雙方的生死。如若雲山家敗北,那麼一切的東西,都會煙消雲散。而如今如若是風神秀親自領兵,那麼,天下間能擋住的,恐怕只有自己的父親了!

青龍山東山道上,風神秀駐馬其上。其一襲白衣,如同天上截下的雲,衣衫輕動,宛如仙人的模樣。風神秀沒有佩戴頭盔,如流雲般的長發,在空中動了起來,靈動飄逸,俊美不似紅塵之人的容顏,那是被江南稷下學宮制「天下美人圖」的顧北飛評為「天人之姿,若為女,則天下胭脂無顏色」的容顏。今天,風神秀穿上了一件黑色綉金軟甲,那是二十年前他從青龍山征戰歸來,大燕國母親自贈給他的禮物。他望著山下的戰局,便如同一位王者,巡視自己的土地。他是天下人讚譽的兵神,在戰場,他便是唯一的王!

「雲山勝到底是雲山桐的兒子,猜到我在山上,臨危不亂,六萬大軍集結,是想擋住我。只怕隨後浚河的雲山桐大軍便會到來!只是,我風神秀,又如何會讓他撐到雲山桐大軍來?」提槍,是風神秀聞名天下的風波槍,風神秀長槍遙指,正是山下雲山家的中軍大陣,「敵在山前,隨我走。」風神秀以精深內力喊道,聲如九天雷動。

人如龍,馬如風,這才是風神秀的亂龍軍。也只有當風神秀領軍時,亂龍軍,才是真正的亂龍軍。那一刻的風采,便好似挽盡了天下風流。

秦缺駐馬東山道,望著領軍而出的風神秀,只覺得,天下間的銳氣,皆被他奪了去。

「造化風神秀,陰陽割昏曉。」秦缺喃喃道。

「公子贊家兄風采,何不也下山試試身手。」一旁的風靈犀卻是笑語盈盈。

今日的風靈曦,一身白甲,如同萬花叢中英氣出。

「北國有佳人,倚窗對門居,試問天下間,誰可為英雄?既然是靈曦有言,我這從未經過戰陣搏殺的大俗人,也想試試,什麼是劍氣縱橫三萬里,一劍寒光十九州。」說罷,秦缺也不理身後謝安之等人,只一夾胯下戰馬,便出了青龍山之陣,那一刻,有殺氣出東方。

秦缺從來不是紈絝公子,自小便嘗到了世間的艱辛。天下為敵的滋味,秦缺從少年時代便已嘗遍。童年時在洛都時,宮廷中無論是王公大臣,還是太監宮女,看自己時候那種警惕、畏懼、欲除之而後快的複雜眼神,似乎自己在他們眼中是一個妖孽一般,那種感覺便像一支支利箭,刺入自己的心中。後來青龍城途中的暗殺,恐懼如同午夜揮之不去的夢魘,纏繞心頭。初到青龍城,雖前有風神秀庇護,後有李半山教導,然其間的世態炎涼,卻非可用言語道盡。所以,秦缺遠較同齡人幹練有丘壑。只是,少年,到底還是少年,二十一歲的年輕人,誰心中沒有一個鮮衣怒馬的江湖夢。望著前方的風神秀,在那一刻,秦缺只覺得,大丈夫當如此!

一劍在手,天下在懷,秦缺隨手取了近旁小將腰上長劍,躍馬而出,便似出淵之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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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氏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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