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梅洛斯02

第 10 章 梅洛斯02

悟約了我好幾次。

現在我已經完全懶得搭理他了。

無論說了什麼都會自動過濾成——

我:「哦。」

嗯嗯嗯哦哦哦噢噢噢好的好的我知道了。

真沒事,忙你的,不要緊,我能有什麼事,你開心就好。

和大叔談戀愛已經過氣了,現在的主流是自我提升,雲養寵物和小奶狗。

我的心思已經完全放在新玩具上了,所以希望你有自知之明地不要來騷擾我。

而且春假過後我就是地道的高三生了,學業為重,懂?

更加理直氣壯的理由則是:

「我已經獲得XX大學的提前錄取資格,如果儘快完成課業並通過考試,就可以在10月份提前上大學。」

至於提前上大學的意義?沒有哦。

那東西與我無關。

只是無聊之下的代餐罷了。

接着是開學。

作為優秀代表在禮堂發表講話。

春假前歹徒襲擊學生的短暫恐慌也被校園八卦取代。

在處理我們的關係上,他向來不吝於主動展示黏糊糊的男友力,包括但不限於早晚安,小學雞式牽手,散步走外側道,更新約會計劃,主動佔座埋單,單手擰瓶蓋等等。

這樣的相處方式或許一時半會能讓人產生新鮮感,天天如此還是太膩了。

得益於某人的沒臉沒皮,該白毛根本不覺得自己有問題,反而像溫水煮青蛙一樣蒸蒸日上。

於是逐漸發現圈定好的邊界越來越模糊,窒息感也蛇隨棍上。

我覺得梅梅子這種叫停就立即躲得老遠的(最多像背後靈一樣出神地盯着),不會對生活造成困擾的就很好。

我是貓派。

我討厭受到束縛。

所悟放棄繼續薅我,只能是因為他正忙着呢……聯想到他第一時間出現在學校咒殺現場,同時他還「兼職」東京都立咒術高等專門學校的老師,推測應該與【咒術】的事情有關。

其實自上次遊樂園回來,我就有很強烈的預感。

現在詢問【咒術】的話,他會倒豆子一樣,噼里啪啦跟我講一籮筐。

沒有呈堂證供,我就是有這樣的感覺。

——他也等待着吧?

我們就像賭桌上互出老千的對手,都等著對方先沉不住氣,摔牌大喊:「梭|哈!」——

繼而一腳掀翻桌子。

不。

比起這個,更關鍵的地方在於【名】。

當何以為堪?

是好奇心重的女友?是對咒術感興趣的普通人?還是學校襲擊事件的受害者?

每個選擇都延伸出不同的道路,千絲萬縷地覆蓋着原點。

世界是圓形的。

所有的言語都會暴露自我認知的碎片,指向哲學的終極疑問。

【我是誰。】

——我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唯有這個,不太想開誠佈公呢。

路邊的果子明晃晃地掛在枝頭,無人採摘,好像伸手就可以夠得到。既是捷徑,也是陷阱。

相反他沒臉沒皮,又異常隨心所欲,是非常冷靜、冷酷、縝密的獵手。否則他不可能一直隱而不發,拿戀愛日常當精神糧食。

後悔終究只是不合時宜的安慰劑,表面康庄大道的盡頭,未必不是地獄。

歷史告訴我們,走大路需要通關公文,會接受盤問,甚至遭遇層層盤剝。小路蜿蜒曲折,不僅可能迷路,而且會有強盜。

一旦未思考明晰便深涉其中,只讓某些懸而未決的部分變得更加盤絲洞起來。

石黑也一直陷入昏迷不醒的狀態。

我為了保護他連命都沒了,結果,就這?這傢伙體質不行。

四月,花粉症頻發的季節。

噴嚏,咳嗽,流淚,紅疹。

如蠻橫過境的颱風,為此不得不帶上帽子口罩。

——上列情形與我無關。

作為與人類接近的假貨,我不可能那麼脆弱。

樹上盛開着病灶一樣繁茂的粉色花朵,看久了甚至能找到樂趣。

梅梅子吃得好睡得好,每天心情愉快,身體已經從拳頭膨脹成茶壺。

同時它的天線技術也有了顯著進步,畫面延遲終於穩定到1秒內,並且傳輸速率增加了,流暢性和可靠程度大幅提升。

它的濾鏡系統仍然毒性十足,堪稱反向美顏,充斥着黑色白色灰色與紅色,只要連接上就會有過盂蘭盆節的錯覺。

深海視覺?——不,應該是警報裝置吧,顏色越紅,就代表着越危險。

在人來人往的大街,梅梅子調皮地在我頭頂化成一灘透明的大餅。

書上講,這種暴露弱點的姿勢,會導致危險發生時,身體無法立即做出有效反應。

在深海視覺的影響下,我可以看到空氣中漂浮着無數奇形怪狀靈魂畫手生物。少部分是危險的猩紅,大部分是透明或者淺紅。梅梅子一邊曬太陽,一邊調皮地伸出觸手打撈食物。

為了賣萌,梅梅子是真的勇。

「噗噗噗——!!」

突然,梅梅子激烈地發出警報聲,哆嗦著摔到我手心,主動切斷共享視覺。

我幾乎是憑藉着本能地開始了安撫動作。

一下下地撫摸起它的腦袋。

慘淡世界的紅海洶湧而來。

像獅子一樣粗暴,像海怪一樣蠻橫。濃稠的氣體混合物擁有融開地表的高溫,讓疲憊的灰白逐漸翻騰起來。

牽動周遭的核心既是焦黑髮亮的不完全燃燒物,又是吞噬一切的混沌。

簡直就是移動的氣象災害!

——然而真相令人失望。

現實中既沒有天災降臨,也沒有三頭六臂的妖怪,異變的源頭只是個看起來平平無奇的粉毛。

背負拯救世界or毀滅世界的任務。

對命運一無所知。

日本(男)高中生。

大概就是這種設定的樣子。

對方看起來非常天然,也可能是裝的。

畢竟每個粉毛切開都是黑的。

人眼觀察到的信息告訴我,他只是青春期發育迅猛,有着運動系特質的普通人罷了,外表有着渾然天成的陽光帥氣,氣質親切磊落,可能一次考試不及格的滑鐵盧就會哭喪起臉,又很快振作精神恢復原狀。

里世界的他宛若張狂的自燃體,每一步都會在原地留下濃郁的人形輪廓。

扭曲,蒸騰,熱霧。

反差太大了。

我命令梅梅子立即躲起來,自己主動朝對方走過去。

遠遠地,我朝他揮起手。

「好久不見!」

彷彿只是單純在開心。

對方一愣,因此放緩速度。

我因此彷彿確認了什麼般睜大眼睛,洋溢起更加燦爛的笑容:「真的好久不見了,敦同學!」

「欸……你好。」青春在他身後灑下閃耀的光芒,他指著自己乾淨迷茫的臉:「我叫虎杖悠仁,那個,會不會認錯人了呢?」

我歪頭:「敦同學?」

上去一步,湊近了仔細打量他的臉。

對方被突然的接近嚇了一跳,臉上泛起薄紅:「那個……我身上有汗,所以……」

隨着他的遲疑和窘迫,我意識到自己的失禮,忙鞠躬道歉:「不好意思認錯了,真的十分抱歉,是虎杖同學對吧?」

說話間,手裏的資料散落一地。

「哎!」

「啊!」

我們同時蹲下身去撿,只不過他快了一步,我的手因此碰到他溫暖的手,觸電一樣收回。

他的臉更紅了。

只不做聲地把資料收攏在一起,堆齊了交給我。

而我站着看他低頭忙碌的樣子,逆光的臉上掛着純良無害的笑容。

「非常感謝,幫大忙了~」

就像那種略有心機的小女生,在察覺到對方的好感度,得寸進尺的試探:「剛剛我們算是心有靈犀吧?」

適當拉近距離,但不會引起人反感。

從75厘米的社交距離跨越到45厘米,是【好朋友】的距離。

如果加上落在少年肩頭的髮絲呢。

飄落的洗髮水香味。

「虎杖同學跟我初中認識的朋友很像,都是特別陽光帥氣,有很多女生追的類型,雖然有點冒昧,虎杖同學現在是不是有急事?」

無心的,一觸即逝的味道。

——答案是局促,緊張和害羞。

不只是臉,耳根和脖子都開始泛紅了。

說起來粉毛這身制服跟我第一次見悟穿的那身有點像。

明明是很普通的樣式,虎杖悠仁看起來是正經的學生悟則是輕浮的反派。

「其實我正要去郵局,聽說這邊可以用風景印來蓋郵戳……」

「不知道為什麼,一下子腦子有點空白,虎杖同學知道怎麼過去嗎?」

開口后,虎杖悠仁肉眼可見地鬆了口氣,仔細看他的顴骨左右各有一道奇怪的凹痕,像小腦虎一樣呢。

「郵局?嗯,是紅色房檐下面寫着『郵便局"的那個嗎?我帶你過去吧。」

「謝謝,虎杖同學果然跟敦同學一樣熱心呢,超親切,讓人一下子就安心了。」

完全沒有刺耳的不和諧小調,充滿閃閃發光的純愛氛圍。

謝謝你,無中生有的同學。

走過飄過櫻花的河道。

我在身側肆無忌憚地打量虎杖悠仁。

在對方疑惑地看過來時,大大方方地彎起嘴角。

「……好犯規啊。」他小聲嘟囔著,用手抓着後腦勺,倒像是做錯事了一樣。

「欸~虎杖同學莫非緊張了?」小跑幾步追上去。

隔着袖子,用手指戳對方手臂,帶着笑意揶揄。

「沒有。」

「稍微說點玩笑話也沒關係吧?」

「……隨隨便便就能開玩笑,也太離譜了。」雙手插進衣兜,活潑又親切的聲調降了幾度。

「怎麼會?我一開始就覺得虎杖君非常特別,所以一眼就注意到了。」

「這句也是開玩笑嗎?」

「是真心的。」

「是玩笑話,我從來沒有聽其他女生說過。」

「那一定是因為其他人沒有注意到虎杖君的魅力。」

「……」

腳步放空,一輛帶風的自行車穿過,被踩在後面的樂福鞋靈巧追上。

「那麼交換一下line吧。」微笑。

聯繫方式get√

「……結果但是。」

虎杖的臉有點氣鼓鼓的。

好像在跟什麼較勁,彷彿一不留神就輸了。然而看向我時嘴角自發彎起,眸光穿過,露出發自肺腑的笑容。

「那麼順着大路一直走到頭,在前面過街就到了——」

「虛偽得讓人想吐啊你。」

毫無徵兆地。

虎杖悠仁的臉側突然多了一張口吐惡言的嘴。

屍山血海。

心象風景。

真實與虛假顛倒,殘酷世界於此降臨。

無邊無際的黑暗中佇立着巨大空洞的白骨,如埋入野草的孤城,恐怖而輝煌。

穿着白色和服的男人坐在屍骸堆積的墳山上。

他的長相與虎杖悠仁十分相似,臉上卻有怪誕的咒紋,氣質殘忍狂放,漫不經心。

梅梅子不知何時被他捏在手中掙扎,拚命聳動柔軟的肢體,被拉扯出透明的腸子,不斷發出驚恐慘烈的尖叫。

「吱!!——」,是像老鼠一樣的叫聲。

「還給我。」我的臉陰沉下來。

大意了。

換做其他情況,我還有心情繼續周旋。

但現在,已經沒有繼續偽裝下去的必要了。角色扮演終究無法代替本質上的東西,而且我也討厭仰視別人。

在完全失去表情后,我的臉應該會很難看。是喪失靈魂,足以引發恐怖谷效應的難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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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咒回]如果貓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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