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林思齊名不副實

林如海身子既無事了，在蘇州又不能盡情暢快，賈蓉便要家去。

因向林如海道：一則姑父身體既無事了，及早回去告知老太太及父親叔父，也是免得各人掛懷。二則年節將至，須得回家打理。實則是他私心裡盼著及早離了林如海，好出去鬼混之意。

林如海沉吟道，「蓉哥兒一路很是辛苦，這次辦事辦得很好。你且先休息兩天，和璉哥兒出去逛逛。」

賈蓉這一請辭不要緊，竟引起賈璉許多煩惱來。

要說捨不得林家的書房茶話會還在其次，更多是對名義上的妻子王熙鳳的發怵，他現在既不是原來的賈璉了，旁人還好，可還怎麼見鳳姐呢！

因此後悔不迭，還不如就和賈蓉逛一逛那煙花之地呢！好歹也見識過。哦不，批判一回封建社會的糟粕！既然後悔不來，便想了一回，又去找林如海。

心裡正亂七八糟的胡思亂想呢，卻聽林如海如此說，心裡大喜。見林如海回書房不由就跟了過去。

林如海輕輕拍了拍賈璉的肩膀。「放你兩天假，你且給家裡人買點玩意不拘多少總是心意。別玩野了心！過幾日你且把這幾日的聽課心得告訴我！」

賈蓉原是為著不能玩方才也要走，如今姑父親口說可以玩，哪裡有不願意的？

於賈璉更是意外驚喜，見鳳姐這事能拖一時是一時。至於林如海所說的考較，他反而並不怎麼在意。才聽了幾天，就是說錯說得差了，料得也無大礙！

既然得了林如海許可，賈蓉哪有不玩的？攜著賈璉幾乎將蘇州城逛了個遍。到底還是拘於姑父的規矩，到了晚間只叫兩個唱曲的樂一會便罷了！

果然幾日後賈蓉回家去，林如海便留下了賈璉。又叫了兩個小廝陪著照顧賈蓉上京，更有賈母、賈珍、賈赦、賈政各有去信致謝並各色禮物。

張友士得了賈蓉推薦，又有林如海準備的上下打點物資，便去給兒子奔走捐官去了。

葉天衣是賈政託了人情請來的，人情既了了，他自去雲遊治病救人。

賈璉便給二人留了賈府名帖，直言若有事便可找賈府璉二爺，自會竭力相助的。

唯有張岳，因聽得賈璉說林家醫書甚多，多有不為外人所知的醫學寶典。林家無人學醫，因此一直束之高閣，不曾被世人發現。那張岳便留著林家，一心只要讀那些醫學寶典。一應吃喝用度自有林家承擔。

張岳本是醫痴，哪裡知道賈璉情知強留他不住，徵得林如海同意之後，借著醫書留他在府里的。

賈璉依舊留在林家「照顧」林如海，其實日日跟著林如海或花園或書房裡，聽那些文人雅士們高談闊論。

有天中場休息，便見興兒悄悄招手喊：「二爺！二爺！」

賈璉笑著過去：「有什麼事？這麼神秘。」

興兒笑道：「林三爺來找二爺，說是二爺要的畫，他給畫好了。」

林三爺？賈璉一時怔住，細細一想才省得原是那日席上他要的癩痢和尚畫像。連日忙碌，就把這事給忘了。

興兒笑道：「三爺就在側廳等著呢，二爺見還是不見？」

這林三爺約莫十七八歲，名喚林思齊。長得頗清秀，只是瘦弱些。恰似一桿修竹發了黃失了水分，又被一場大雪壓彎了腰。這林思齊能寫會畫，十四歲時，也中過秀才的。算起來已經是林家極遠的一支了。林如海平日里待他也很客氣禮遇，逢年過節也是有來有往的。因小時候他娘怕他養不活，便取了一個小名小三子，意思是哄騙使壞勾魂的小鬼使者好養活長大的時候。其實是獨子，並非家中老三。

林思齊要見賈璉也並非只為了送畫，自他中了秀才之後，一心恨讀，甚怕讀書辛苦。又自詡有些小才能，又守著林如海這樣大靠山，做點什麼沒有飯吃？更有一干閑人跟著吹捧頌揚，哪裡還能坐得下來讀書？

這林思齊雖心懷為林家分憂之心，林如海卻半分也不曾得知，卻又為何？

原來這林家家規甚嚴，林家上下奴僕，都不許議論結交權貴官員。即便是在林家多年的李管家，一手掌握著府里事務，亦是不能。至於林如海十日倒有八日在外巡鹽，凡有休沐之日，從來是閉門關戶，非十分緊急之事不見客的。林思齊只在逢年過節眾人濟濟一堂之時才能見林如海一面。先頭幾年林如海還總送些讀書心得、考試寶典等書籍，近些年就換成米糧點心之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