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瘋了的孫海
聽到這裏，沈重山向老伯提出了自己的疑問：「如此說來，這龍神像是正義的化身那。那現如今村子裏邊兒如此緊張又與他何干？」
老伯道：「龍打贏了巨蟒之後便回到了村子裏面，他跟祖先們說如若膽敢不實現立祠的承諾，他也不介意做一回黑蟒。祖先們聽了都嚇破了膽，哪敢有半分怠慢哪，即刻動工給他立祠，香火供奉更是沒有斷過。說來也是奇事，自從供奉了龍神之後，這村子雖是位於邊界之處，卻一直平安無事，每一次都能躲過戰火的侵擾。」
接着，老伯嘆了一口氣，道：「哎，但是這樣的好日子前段時間叫人給打破了。」
「誰？」沈重山問道。
「前段日子，村子前頭的孫大娘病了，她的兒子孫海就去龍神祠裏面求。結果，他剛回到家，孫大娘就過世了。孫海是村子裏面有名的孝子啊，看到自己親娘的遺體，他是又悲又怒，轉身回去就把龍神祠給砸了。」
「那後來呢？」沈重山繼續問道。
「後來可不就是闖出禍端來了嗎？這香火斷了，龍神大怒，當夜就把孫海抓走了。」老伯壓低了聲音說道。
「嚯，這麼邪乎嗎？」寧兒瞪着她那雙大大的眼睛問道。
老伯像是很滿意寧兒這次的反應，摸著自己的白色鬍鬚，悠長地嗯了一聲。
沈重山光是看了一眼寧兒的眼睛便知道這小妮子鐵定是沒相信老伯的說辭。
果不其然，寧兒打破砂鍋問到底地道：「那這孫海，是叫這龍神給吃了嗎？」
老伯搖了搖頭，道：「唔——這倒沒有。第二天一早孫海的爹就在自家大門上看到了一張紙，就是那種被飛鏢釘住的那種。上頭寫着，讓他們拿五十兩銀子外加糧食一筐在子時放在西山西邊兒的大榕樹下。」
「妙啊妙啊！這次龍神總算是恢復了神智了。」寧兒聽罷，滿眼得意地鼓起了掌。
聽到這裏，沈重山的心裏也有了個大概，他朝老伯問道：「那後來孫海回來了嗎？」
老伯怪模怪樣地看了寧兒一眼，點了點頭道：「回來了，只是，哎......」
「怎麼了？」沈重山問道。
老伯低下了頭搖了搖，揮了揮手，滿臉遺憾的樣子：「嗐，別提了，這孫海回來之後就瘋了。」
「啊？」這個結局倒是都出乎了兩人的意料，令他們都不由得吸了一口涼氣。
老伯下意識地看了看周圍，隨後把身子朝着兩人的方向靠了靠，壓低了聲音道：「村子裏面都在傳：孫海每天就在屋子裏面嚎什麼龍神，我錯了。這孩子整日光喝水不吃東西，就朝着龍神祠的方向磕頭認錯，整個人那，都不成人樣啦！」
「那龍神祠恢復原樣了嗎？」沈重山問道。
老伯點了點頭，道：「這事兒誰都不敢耽擱，村子立馬籌措了銀子，請了外村最好的工匠，沒一天的功夫就把這祠給修繕好了。」
「噢，那既然如此，大家還如此謹慎做什麼？」沈重山心裏越發覺得這件事情沒那麼簡單。
老伯皺了皺眉頭，道：「嗐，孫海這小子可把我們給害慘咯！他可把龍神給得罪大了。龍神祠修好了之後，村民們都不敢怠慢哪，那香火可是比之前旺了一倍那，大家都以為平安無事啦。結果，哎，龍神發怒了，每隔一段時間，村子裏面就會少一個年輕人那。關鍵時，這些年輕人能瘋著回來也就罷了，能回來的。」說到這裏，老伯伸出了枯瘦的右手，痛心疾首地道：「五個手指頭都能數得過來啊！」
聽到這裏，寧兒早就已經怒不可遏了，她騰地一下站起身來，說道：「什麼！一個村子裏面少了這麼多年輕人，你們為什麼不報官？」
老人被寧兒這個舉動嚇得連連後退，驚慌地說道：「哎喲喲，姑娘，使不得使不得，且小聲兒點，小心叫龍神聽了去，那我這老叟可也就遭難了。」
「這世上哪來的妖魔鬼怪！不過都是有心之人編出來唬人的罷了！」寧兒只覺得心中氣結到不行。
「寧兒。」沈重山趕緊叫住了她。
寧兒癟了癟嘴，只得閉上了嘴。
「茶來了。」這時，老婆婆端著兩碗茶水走了上來，顫顫巍巍的樣子實在叫人心疼。沈重山趕忙站起身來去接，連聲向老婆婆致謝。
「婆婆，你們年事已高，身邊怎麼無兒無女？」沈重山忍不住問道。
老伯嘆了一口氣道：「哎，眼下這個時候誰還敢讓自家兒女呆在身邊那。村子裏面的年輕人都已經逃出去了，總得是活命要緊啊。」
「那你們田裏的農活怎麼辦？賦稅怎麼辦？」寧兒喝了一口茶水，頓時覺得神清氣爽。
談到這裏，老伯和老婆婆突然低聲嗚咽了起來。事實上，他們也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辦，這樣的日子只能是過一天算一天了，田裏的莊稼讓他們這兩個老骨頭來干也干不動咯！
「今年冬天咬咬牙倒是還能挺得過去，但是明年開春了，這龍神要是還未息怒，那明年的冬天我們這些老骨頭恐怕都是要熬不過咯。」老伯抹着眼淚說道。
寧兒是最看不得老人家落淚的，她連忙站起身來安撫兩位老人，道：「哎哎哎，老伯、婆婆，你們別哭啊，大不了這妖物我們來幫你們除！」
哭聲就此戛然而止。
老伯滿臉不可思議地看着眼前這個稚氣未脫的小子，再度上下打量了一番之後，似乎更加確信了這小子是在說大話，於是便繼續抹起了眼淚來。
寧兒急了，心中那股子不服輸的勁兒就上來了，道：「別呀，你們可別不信呀！我們真能把這妖物給抓住！沈大哥，你說是吧？」說完，她扭過頭來，勉強在臉上露出一個笑容來看着沈重山。
經過幾日的相處，她知道沈大哥可不一定會願意管這檔子閑事，所以這個笑容中多少帶點尷尬的成分。
沈重山看了一眼寧兒，在心中暗暗嘆了一口氣，這個丫頭可真是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傢伙。但是看着眼前兩位老人家的慘樣，他卻也不能做到熟視無睹。
於是，他站起了身來，朝着兩位老人家作了個揖，道：「兩位老人家，小子願意誠心幫助你們，但是不擔保一定能成功。」
老伯詫異地抬起頭來，道：「年輕人，對方可是龍神那，真身可是能盤山而繞呢。你們兩位凡夫俗子，又怎麼能敵得過？還是歇過今夜，等明天安心趕路吧。」
當然和老伯一樣詫異地還有寧兒，她也不敢相信沈大哥居然真的會管這件事，難不成是因為她？
沈重山道：「老伯，小子的看法和寧兒相同，不相信這世界上會有妖魔鬼怪。聽了您的一番描述，我倒是更相信這背後另有賊人作祟，而非是妖物作祟。」
「啊？」一直沉浸在龍神傳說的老伯顯然一時之間無法接受這樣新的推測。
沈重山薄唇一笑，道：「老伯，您放心。我們既然決定接下這樁事情來，心中便是已經有了打算。成了，我們不收你們任何好處，就權當是為民除害；若是很不幸沒有成，我們死於非命，那也是我們自己的事情，與你們無關。」
看着沈重山一臉堅定的樣子，老伯這才相信他們說的是真的，心底裏面泛起了幾絲異常的感覺，像是溺水了很久的孩子終於等來了救兵一般。如此想着，老伯突然拉着自己的老伴兒要跪下，嘴裏直喊著英雄。
沈重山和寧兒連忙扶起兩位老人。
「老人家，事情還未成，況且您這樣，我們兩位小輩哪裏受得起？」沈重山道。
老伯卻道：「這一禮是我等貪生怕死之輩獻給你們這樣捨身為大義之人的，哪分小輩長輩？」
寧兒聽了這話，心中不覺一動，一股熱淚便冒了上來，信誓旦旦地道：「老伯，您放心，我們一定將背後作祟的賊人揪出來，讓那些失去孩子們的村民往他們身上扔臭雞蛋！」
沈重山看着身邊一臉熱血的寧兒，有些忍不住想笑，這小妮子有時候總是能讓心情大好。他清了清嗓子道：「老伯，孫海家住哪兒？我們想去見見他。」
老伯透過窗逢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外頭仍舊是陽光明媚，這讓他心安了下來。他站起身來，轉身去廚房取了一把柴刀別在了腰間，一臉嚴肅地道：「我帶你們去。」
很快，三人便到了一座小院前頭，院子門關得似乎比其他人家更緊。
但即使關得如此緊，裏面一聲聲嘶吼還是穿透了門，傳入了三人的耳朵中。
「救命啊——」
「不是我！不是我，嗚嗚嗚，是我，是我。」
「龍神，放過我吧，是我錯了。」
沈重山和寧兒互相對望了一眼，都在對方的眼中讀到了一絲擔憂，看來老伯說得一點兒都沒誇張，這孫海確實是瘋了......
「孫老頭兒！孫老頭兒！」老伯扯著嗓子在院子外喊了幾句。
「吱呀——」門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