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1 章 第八十八章

但是某天，他初步恢復到五階的修為——至於當初陰差陽錯衝上八階的魔氣，他卻是暫時沒有動用。

畢竟那玩意兒當初可坑得他不輕，他是萬萬不敢冒險的。

好在他身體里屬於魔修的一部分還算安穩，並沒有鬧事。

這天，消失了數年還以為應是放棄了的某黑袍人又突然出現，不過這次不是來打架的。

她拿著一封黑金色暗紅紋印的帖子，也不說話，就甩了進來。

久城有點懵，下意識地伸手就要接住，誰知半路卻被另一隻白皙的手截走。

是落櫻。

不過看那個接過帖子冷酷無情周身透滿冷氣的御姐氣勢，他可以確定這個接了帖子的指定不是那個咋咋呼呼的落櫻，嗯，是大姐頭。

大姐頭隨意地瞥了這帖子一眼，嗤笑一聲：「呵，我不早就被師門除名了么？你現在給我送這個帖子過來，又是為了什麼？」

萱菀顯然心情也不是很愉快：「這是師父給你的，至於要不要去拿回某些東西，那是你的事情。」

不知道是不是想到了某次互毆的經歷，她不是很愉快的哼了一聲，就化作黑霧消失了。

而大姐頭看著這張帖子，神色很是凝肅，最後也不知是不是自嘲地說了聲：「師父？我還哪來的師父。」

然後她看向久歸，被這種審視的眼神盯著，雖然知道這人並沒有殺意，過去幾年也偶爾能見到這位，但他還是下意識地想握住什麼東西。

這是一種面對危險的本能。

然後他才意識到，自己現在手上並沒有什麼東西。

非要說的話，也不過那一柄名叫黯銷的鈍劍。

但是很可惜，就算它在上古時代是一把神兵利器，在現在這個大多數傳承流失的時代，找不到懂上古鍛造法的能人異士，它也只能是一把廢劍罷了，頂多是材質比之當前時代的材料堅固一些。

所以他把它收起來后，基本就沒有再拿出來過。又加上後面他失去了修為後根本沒法啟動儲物囊，也沒法從那裡面拿出來別的東西。

他險些都忘了自己還有這把劍了。

大姐頭也發現了久城的戒備，不過她並沒有說什麼，而是淡然道：「你隨我來。」

久城謹慎地跟著她來到了藥房，這估計也是唯一一個能當臨時議會廳的屋子了。

大姐頭首先落座，見他還站著，招呼，你也坐。

久城這才坐下，看向她：「不知前輩召我過來，所為何事。」

和落櫻他還能互嗆幾句，畢竟她的心智年齡是個少年人的樣子，但是這位，怎麼看也至少活過幾十上百個年頭了。

大姐頭看到了他的拘謹，微微一笑：「不必緊張。我名靈珂，直接稱呼便好。」

所以，大姐頭果然和落櫻不是一個人吧？連名字都是不同的。

當然，靈樞雖然這麼說，他也不敢當真沒大沒小了，還是中規中矩地叫她靈珂前輩。

顯然靈珂的關注重點並不在稱呼身上，端詳了他幾眼，將那份帖子遞到他跟前。

他有些迷茫。

靈珂說：「想必這幾年相處下來，你也知落櫻脾氣，而我此次叫你，是想請你幫個忙。」

就看著這張遞到他面前的帖子，久城也大概猜測到靈珂想要拜託他的事情應是和這個帖子有關。

她似乎陷入了回憶之中，說：「我記得以前，每十年魔域都會舉辦一場交誼會，說是交誼，其實不過是一次大型的淘汰活動。輸者要麼留下命，要麼留下一件對他來說最重要的東西，然後供最終決出的幾位優勝者挑選。這也是每一年魔域勢力重新排布的官方承認的方法。當年我少年輕狂拉著一起的師弟也去打擂，誰知道那一年的交誼會出了問題，也不知道從哪裡混進來的一隊魔族入了場，直接無差別的攻擊，愣生生將全場所有人都拉下了水。那是最損失慘重的一屆，連觀眾席都未能倖免。後來那橫空出現的勢力登了頂峰，我在混亂中遺失了師父送給我的東西。最後神志不清，還是被師姐從場上救了下來。然而自那之後，我發現我時不時地便會失去一段記憶。

有一次，我又一次失去記憶，醒來卻發現我在門內的禁地，據說禁地里是我們立身之本，但是當時我什麼都沒有見到。也就是從那天後，什麼都變了。門主忽然對我另眼相待，長老們或明或暗都來問我打探我到底在那裡見到了什麼，我再沒有見過師父，反而門主一次次召我見面，想從我身上找到什麼。

我很惶恐，直到一次無意中得知禁地里栽種著一株特殊的魔植。能凈化魔氣或靈氣，當然，這種能力是它特有的。後來門主發現它的能力甚至能夠與那濃霧制約，抵消濃霧的影響。於是他想要將它的能力奪走，卻發現它屬性過陰，非是男兒身可駕馭。何況它還覺醒了意識。

而且它除了會凈化，無意識的也會引發混亂。於是他與長老們想盡辦法，分裂了它的一部分本源，想找一個女孩與之融合，做出一個容器……」

聽到這些話，久城已經意識到了什麼：「所以，他們選定的容器，是……你？」

她笑了：「對啊，不過他們以為這個融合沒有成功，因為當時我並沒有體現出什麼能力。直到後來我誤入禁地。」

「所以呢？這應該並不是結局吧？不然你是如何出現在這裡的？」久城說。

久城除卻某些時候異常沒節操的舉動以外，智商還是很在線的。

靈珂似乎又陷入了回憶：「後來我才發現，我進了禁地，是因為受到它本體的召喚。那時候它應該是想要奪回那部分本源的，卻歪打正著和我徹底融合了。它的能力還在，然而意識卻早就離開了，事實上都在我這裡。可笑，能力不可能為他們所用，但是失去靈性的本體還是維持著最基本的體制。明明可以藉此發展，卻因為太過恐懼而將它重重封禁，白白漏了這個機會。」

久歸忽然有了個大膽的猜測：「所以，你說的意識……」

靈珂給予他肯定回答：「對，是落櫻。那株魔植，原是靈草，名櫻珞，自身便具有提純靈氣的作用。而它卻生長在了魔氣肆意之地，為了生存，便慢慢發展出了凈化的能力。我原本以為她是個非常危險的存在，因為我總是聽門主長老們說它如何引導體內能量發生混亂，可是她和我同宿一體的那段時間，我才發現她不過是個心智不大的小姑娘。引起內息混亂的原因，也不過是本能的自保措施。她曾說，自己此生最鍾愛之事，不過研究萬物藥理。

我決定幫她，卻有一次在遇見一株珍惜靈草時不慎被門主發現我體內異常。他令我凈化黑霧，然而那卻是落櫻自己都辦不到的事情。然而門主以我性命威脅，她無奈之餘，只能以自身作為媒介，將之轉化為純粹的氣。作為代價，她本體全毀，我體內充斥爆滿的魔氣臨時晉級失了理智。當我清醒，已是血流遍地，而我曾經的師兄弟姐妹們一臉警惕看著我。師父也終於出現，卻只是無奈嘆息，然後當眾宣布逐我出師門，自此與師門再無干係，放走了我。我在外遊盪之時，不慎遭人偷襲，再醒來，已經是在這裡了。

而且我那時候發現，我能出現的時候越來越少，多數是由她主導。而且她將之前門中那些事忘得一乾二淨，甚至都不記得我的存在。我想總歸她本體已毀，我無牽無掛，不妨就將這殼子給她。交誼會雖說是官方設定的地盤之爭，但當時多少能人異士湧入域心，更有不少稀奇古怪的丹方。想必她知道這事必然欣喜不已。但她心智不夠，又害怕危險。我不想她錯過。畢竟，恐怕也只有這次機會了。所以可否拜託於你，陪她去這一回？而我……也該了結了。」

久城咋聽這話咋不對勁，猛然意識到：「所以，你這是選擇放棄輪迴而換她無憂一世？可是這樣做，真的值得嗎？」

靈珂露出了唯一一個真正放鬆的笑容：「談何值不值得？不論結果如何，這終究是我自己的選擇。當你某一天遇到一個人，為了守護某些東西，說不得也會這麼做呢？就像我啊，為了她永遠笑靨如花，我怎麼樣都是值得。」

話是這麼說，久城覺得自己應該不會有那樣做的一天。畢竟所要交付的代價太大。至於守護……他見到某個人因為所謂天命所歸，活了那麼累，實在不值。所以，他怎麼可能讓自己淪落成那樣呢？

靈珂自然也看到了久城臉上的不以為然，但她卻並沒有說什麼。

過了一會兒，她的眼神先變得死寂，一點點波動出現在其中，很快又變回了俏皮靈動。

落櫻剛剛一直在調試藥爐的火候，誰知一個眨眼的功夫就看到久城坐在她對面若有所思。她雖然奇怪，但並沒有太大反應。總歸這麼幾年過去他該知道的都差不多了，都沒什麼秘密可言的。

然而就當她想要重新回到葯爐旁邊的時候，眼角突然暼到桌子上一張黑金的帖子。她一愣，起初還是不太相信的，終究抵不過好奇心，於是假作矜持地似乎是隨手拿起了那封帖子觀看。直到真的確定了裡面的信息，她總算穩不下去了，特歡喜雀躍地嗷嗚一聲，一把抓住了久城的衣服使勁搖晃：「靠靠靠，你是怎麼搞到交誼會的入場券的！那可是各路大佬雲集的頂尖盛事啊啊啊！」

久城被晃得頭暈，被迫中斷了百轉千回的心路歷程，偏落櫻並沒意識到這個。

忽然覺得，果然是靈珂前輩好些啊，這咋咋呼呼的丫頭一出來，他命就沒了半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