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幽靈船
聖夏朧帝國，聖山，星辰宮殿。
這是大賢者逝世后的第246年。
也是聖夏朧歷第546年。
如今，到了滅亡的時刻。由叛者組建的聖獅鷲帝國的軍隊已經攻到了聖山之下。
宮殿內人很多，但卻一片死寂。
這時，牆壁上的圓桌亮起光芒，緊接着，一個被乳白色光芒包裹的白衣青年從其中走出。
「十大人。」
眾人抿著嘴，恭敬行禮。
青年揮了揮手，示意他們不必多禮，「你們最後的決定是什麼？」
眾人面面相覷。
「投降？還是為了聖夏朧戰鬥到底？」十輕笑一聲，「這次不是為了人類，而是為了聖夏朧。」
面對十的提問，每個人都低下了頭。
是啊，這是人類的內戰，就算是選擇投降，想必十大人也不會怪罪下來吧？
這個念頭如燎原野火一般迅速焚過每個人的心頭，讓他們面龐扭曲，拳頭握了又松。
「結界要碎了，諸位已經戰鬥到了最後一刻，已經為了聖夏朧戰鬥到了此時，沒人會指責你們，所以，不要猶豫，做出選擇吧，」
十的聲音很溫和，彷彿兄長一般，將每個人心頭的猶豫盡數拂去。
然後，許多人惶恐的低下頭，選擇了投降。
然後，一些人憤怒的抬起頭，選擇了戰鬥。
然後，投降的人被傳送離開，保全了性命。
十看着剩下的寥寥幾人，嘴角含笑。
「諸位，謝謝，以及……保重。」
在眾人獃滯的視線注視下，那從抗爭時期一直守護著人類，守護著聖夏朧的圓桌……碎了！
「十大人！！！」眾人驚呼出聲。
「這裏面，有賢者最後留下的精神力。」十的身體變得透明，光芒暗淡，像是隨時都會熄滅的燭火。
但他依舊在笑，「這是最後的贈禮了，收下吧。」
碎片紛飛，緩緩落在了赴死之人的手中。
他們來不及說話，外面便傳來了結界破碎的聲音，緊接着，十一揮手，將他們傳送到了世界各處。
片刻后，聖獅鷲帝國的國君，卡羅爾·伯恩斯帶着人沖入到了宮殿之中。
迎接他們的，只有一張殘破無比的圓桌。
即日，聖夏朧逝去，聖獅鷲誕生。
……
……
不久前。
看着天空中紛落的五彩雨線，克里斯·勒無法控制自己的面龐，露出了驚駭的神色。
他作為木馬海盜團的團長，九階戰士【羽騎士】，自然是不會被一個偽禁咒殺死。
更何況是威力如此分散的偽禁咒！
但他能撐下來，他的船不能。
在這茫茫大海之中，如果沒了載具，也不過是慢性死亡罷了。即便是羽騎士，活下來的概率也不足萬分之一！
「聖者！」他焦急出聲，看向站在自己身前的那名紅袍人。
「不要驚慌。」聖者收回張開的雙臂，兜帽下的漆黑中發出如同由群蟲爬動的聲音。
雨水劃過霧氣，割開一道道氣流，墜落。
聖者抬起手臂，嘈雜的聲音自他口中發出，彷彿砂紙摩擦，又如同鐵器的割裂，布帛的撕裂，甚至隱約間還有着生物的尖嘯。
緊接着，一束黑光自他袖袍中竄出，蠕動着，如同斑駁的噪點，在空中鋪出一片令人窒息的屏障。
此刻，雨水滑落到屏障之上。
預想之中的轟鳴並未響起，
彩色雨水與噪點牆壁在碰撞之時，便快速的相互消融，雨水如同被蒸發，牆壁宛如被腐蝕。
但牆壁卻有着聖者不斷補充，那雨水卻是無根之水，後繼無力，漸漸消失。
海洋在悲鳴，波濤席捲，卻在最後被那股奇異的彩色狠狠地壓死，壓平。
霧氣涌動，異象散去。
聖者輕描淡寫的收回手。
克里斯驚恐的咽下一口唾沫，目光悄然繞過聖者，看向那如同被靜止的海面。
他的身後，水手們都跪伏在地，額頭抵著甲板，不敢亂看一眼。
「繼續吧。」
在聖者說完這句話后，克里斯如蒙大赦，連忙哈腰點頭，接着便回過神，對着自己的手下大聲斥責起來。
很快，「木馬號」便恢復了行動，緩緩向著原本的目的地行駛而去。
而在此刻的海面上，木馬海盜團的其餘船艦全部在那雨水之中覆滅，成功存活下來的，除了「木馬號」外，就只有遠處的「黑盒號」了。
平靜的海面上沒有一絲海風，「木馬號」只能靠着人力划槳，緩緩的向前行駛。
當看到寂靜停在海面上的「黑盒號」后，便快速的靠了過去。
然而，迎接他們的並不是投降的船員，而是一個個握著刀劍，赤紅着眼眸，準備赴死的戰士。
「哈，不逃跑嗎？」克里斯嘴角一咧，縱身一躍跳到了「黑盒號」的甲板上，手中漆黑的大劍瞬間浮現，被他扛在了肩上。
「如果跑的話，就會被你們用魔法轟炸了吧？」布倫丹站了出來，面色凝重的看着身前的克里斯，緩緩伸手，握住了旁邊架子上的長劍。
時隔四年，戰鬥中，他再一次拿起了劍。
「不停下來，怎麼兌掉你們呢？」
布倫丹長劍前伸，面色凝重，「大騎士，布倫丹·金。」
「嘿。」看到他這副樣子，克里斯忍不住笑出了聲，「七階戰士，大騎士？你怎麼敢站出來的？」
「……」
「我啊，是九階戰士【羽騎士】，你拿什麼和我打？拿命嗎？」
他嗤笑一聲，劍刃在身前一揮，環指眾人，「你們一船人的命，都不夠！」
這是實話。
等級越高，之間的差距就越大。
大騎士和羽騎士之間的差距是鴻溝，是天塹，是無法逾越的隔世屏障。
博加船長也是七階大騎士，就算他和布倫丹一起上，也不可能與克里斯抗衡。
就算這裏的所有人付出生命，也只能對克里斯造成片刻的阻攔。
這件事，只要稍微動腦子想一想就能明白，就像太陽自東方升起，自西方落下一般，是無法逾越的真理。
但是——
克里斯臉上的笑容緩緩收斂，轉而有一抹嫌惡升起。
他看着「黑盒號」上所有人那赴死般的決心，只感到胃中一陣翻騰。
「你們，為什麼不投降？」他冷聲問道：「為什麼要選擇這條死路？」
「……」博加船長站了出來，拔出彎刀，與布倫丹並肩而立。他看着克里斯的面龐，目光堅定。
「為了自由。」
「……狗屎。」克里斯彷彿被戳中了痛處，臉上升騰而起毫不掩飾，或者說是無法掩飾的怒火！
他提着劍，如一頭怒獸般衝殺而入。
正如之前所說，九階與七階的差距是無法逾越的鴻溝。
僅僅片刻，「黑盒號」的甲板上便躺滿了屍體。
而做到這一切的，只有克里斯一個人。
「木馬號」上的船員一個都沒有下來，只是在那裏靜靜地看着，任由克里斯發泄心中的怒火。
他喘著氣，嫌惡的看着脫力的布倫丹和博加船長，以及一眾還未死去，躺在甲板上發出彌留之際呻吟的水手。
「我不會殺你們。」克里斯露出惡毒的微笑，「也不會讓人贖你們，我要把你們賣到芬羅帝國的奴隸市場，我要永遠的剝脫你們渴求的自由！！！」
「木馬號」上，聖者靜靜地看着這一切，緊接着，他若有所感，側頭望向遠方。
「時間到了，與預言中的一樣……」
克里斯聽到了他的聲音，身體劇烈的顫抖了一下，猛的回過頭，渾身凶厲瞬間消散，如同馴養的家犬般，膽怯不安的看向聖者。
驟然間，陰暗低沉的厚重烏雲瞬間消散，露出了藏在後面那繁星閃爍的夜空。
海面上，霧氣劇烈的翻湧而起，宛如颶風席捲的雨雲一般，滾動着，升騰著。
狂亂的魔力流攜著水汽驟然收縮，像是開閘的洪水般，向一處瘋狂的湧入！
緊接着，一艘帶着衝天墨綠色火焰的幽靈船從迷霧中緩緩探出，船頭飄揚著那象徵人類崛起的史詩旗幟！
聖夏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