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偽【禁咒·萬彩】

混亂的戰場上塵土飛揚，原本高聳入雲的古樹被攔腰折斷，倒在地上，遍體焦黑。

狂暴的魔法流颳起喧囂的風暴，充斥在每一處，讓交戰雙方不得不撐起法力護盾，抵禦這狂亂的魔法流。

穿着深藍色法袍的中年賢者站在山坡上，眺望着遠處的精靈軍隊，撫著胸喘了口氣。

「禁咒·萬彩。」

他輕聲說着，再一次揮出恐怖的魔法，投向滿目瘡痍的戰場。

……

……

四色光柱轟然升騰而起，在「黑盒號」上空盤旋，糾纏。

海面上的迷霧劇烈的涌動着，無數或是華麗，或是怪異的景象不斷湧出，伴隨着難以言喻的聲音，在迷霧之中翻湧，席捲，最後轟然消散。

——大後方，「木馬號」。

「聖者，那是什麼？！」

木馬海盜團團長仰望着空中閃亮的奇迹光芒，長大了嘴，神情獃滯。

他的等階是「羽騎士」，是戰士體系中的九階強者，放大大陸上都是一等一的存在，但此刻卻感受到了死亡危機！

他只能老老實實的站在「聖者」的身後，他像一個僕人一樣，恭敬無比。

「禁咒魔法？！不，不對……」

聖者低下頭，寬大斗篷之下是一片漆黑，彷彿能吞噬一切的黑。

他彷彿整個人都藏身在另一個世界，斗篷只不過是一件具化形象的道具。

此時，他念念有詞，再一次抬起頭，若有所感，「這應該被稱為：偽禁咒。」

「那是什麼？」團長迷茫的看着聖者的背影。

「也就是相當於九階法師【大魔導士】的全力一擊。無限臨近於十階法師【禁咒導士】攻擊的『虛假禁咒』。」

「你是說，那裏有一名大魔導士？！」

「不，當然沒有，絕對不可能有。」聖者舔了舔嘴唇，兜帽下的那一團漆黑中，驟然升騰而起兩隻眼狀的血紅光芒。

「感覺到了，我感覺到了！混亂，痛苦，以及靈魂的尖嘯……啊！！這實在是，實在是太美妙了！！！」

聖者張開雙臂，仰望着空中升騰而起的光焰，自兜帽之下發出窸窸窣窣般的怪異聲響。

似乎是……在笑！

團長看到他這幅樣子，忍不住打了個寒顫，頭低的更深了。

「我聞到了，聖夏朧的味道！這可真是另人懷念啊！！！」

……

梵嘆了一口氣。

他的身邊的七名法師都已經昏厥了過去，皮膚蒼白，宛如被抽幹了血液。

他在可惜，自己並沒有具現出真正的【禁咒·萬彩】。

如果他的精神力在「星見學者」階段，在自身的巔峰狀態下，倒是完全沒問題。

實際上，當初他搓禁咒已經到了隨手就能成功的程度。

甚至只需要從體內引導出三階法師的法力，其餘部分全可以憑藉空氣中的自由魔力填補，毫無負擔的搓出禁咒。

但在轉生過後，他的精神力只有十階法師【大魔導士】的水準。

十階與十二階之間的差距，宛如天塹。

所以，即便是鏈接了七個人，其中還有書蟲這個六階法師參與，甚至抽幹了他們的魔力，使所有迴路刻印超負載運行，也都沒辦法用出真正的禁咒。

「不過，這也夠了。」仰望着空中的光柱，梵的眼底閃過一抹奇異的色彩。

這是他曾經創造出的第一個禁咒魔法。

光柱在空中迅速膨脹，

四種顏色相互糅合，在一股股恐怖的氣息中，四大屬性發生了無數變化，無數蘊含着破壞含義的產物被孕育而出，隨着周圍的魔法流快速轉動，發生著更複雜的細分。

絲絲縷縷的氣浪散落而出，落在海面上，捲起滔天巨浪，炸出震天轟鳴。

海中的魔獸瘋狂的下潛，絲毫不顧自己能否承受住深處的水壓，它們的腦海里只有一個念頭：快逃！！！

濃霧中的異象已經不在隱藏，無數的霧氣涌動着，將異象直白的擺在了海面上。

凶獸，巨龍，衝天的觸手，黑色罩袍男人的背影。

古樹，荒漠，彩色的絲帶，端坐於長桌前的男人。

雪山，深淵，未知的空間，正用天空作畫的畫家。

最後，一切的異象都驟然消散，緊接着，迷霧沸騰，宛如沸水一般，在劇烈的滾動與爆裂中，一面面虛幻的旗幟驟然立於海上！

深藍的布底，四色綵帶環繞，銀色的十二顆繁星下，是正在站起的赤色人影。

那是聖夏朧的旗幟！

此刻，遍佈海面！

——轟！！！

光柱爆炸，萬千彩色的毀滅光線如雨水般傾斜而下，帶着恐怖的氣息驟然墜落。

如流星，如聖焰。

亦如禮炮！

隱約之間，有人聲在吶喊。

那是不屈的意念，那是死亡的號角，那是壓抑的哀嚎，那是希望的祈禱。

梵凝望着海面上的異象，久久無言。

腳下，冰花蔓延，他用僅存的魔力，將昏倒的法師們緊緊的錮在了甲板上。

然後，他無力的坐倒在了甲板上。

下一刻，「雨水」落到了海面。

海洋發出了悲鳴。

圍來的四艘海盜船早就開始了逃亡，但卻根本無法逃離死亡。

死神早已降臨在了他們的頭頂，鐮刀已經親吻到了他們的脖頸只等喪鐘響起。

無聲的轟鳴席捲而過，船隻被高高的拋起，宛如玩具。

每個人都失去了所有的觀感，短暫的進入了一個蒼茫的純白世界之間。

當一切恢復正常時，海面已經恢復了平靜，縱使遠處波濤不停，此處的海面卻仍然毫無起伏。

彷彿被分割成了兩個世界，任由那邊如何喧囂，這邊都是無聲的沉寂。

厚重的霧氣徹底覆蓋了每一寸空間，粘稠到讓人幾近無法呼吸。-

布倫丹艱難的站起身，四處望去，卻沒有看到梵的身影。

在所有人都下意識抓好扶手的時候，唯有梵無力應對。

他被拋出了船隻，落入了汪洋大海。

布倫丹愣了神，緊接着跌跌撞撞的跑到船舷，探出頭瘋狂的四處搜尋。

然而，他只看到漆黑的海面上不時閃過絲縷彩光，卻又在瞬間消失不見，彷彿被海面下漆黑的深淵所吞噬。

「——梵！！！！」

布倫丹用盡全身力氣，對着海面奮力吶喊。

……

作為一名法師，梵並不善水。

他靜靜地躺着，感受着背後傳來的輕微推力，以及整個世界對他的拉扯。

第一次在水下睜眼，是那麼的刺痛，宛如有無數蟲豸在噬咬着他那脆弱的眼球。

但梵已經沒有餘力去揉眼了，不僅如此，他的意識也在一點一點的模糊著。

並非是精神力耗盡，正相反，他的精神力異常旺盛。

即便是施展了那種程度的法術，也不過才用了掉一半而已。

只是，他的身體卻撐不住了。他太過脆弱，脆弱到已經無法支持自身的思維運行。

實際上這也不是第一次了。

梵看着眼前越來越小的光點，感受着四周越來越強的壓力，以及那永恆般的寂靜。

「啊，我要死了。」

「啊，終於可以休息了……」

【好累啊……】

〖對不起……〗

最後的光點消失，世界陷入了無盡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