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童遠嫁

小童遠嫁

94年的夏天,下午的陽光透過樹葉斑駁地照射在桌面上,珍姐拿起塊西瓜遞給我,朝三哥和德龍努努嘴「老四,你看他倆是不是搞對象了?」

我低頭啃了口西瓜「我看像,他倆平時就打打鬧鬧的,畢業了還粘在一起,三哥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德龍,天天挨德龍收拾,我看還挺樂呵,這就叫打是親罵是愛吧。」

德龍拿了塊西瓜,發現我們在議論他倆「老四,你在那和珍姐嘀咕啥呢?」

「我說,你和三哥,越來越像西門慶和潘金蓮啦!」桌邊軍哥二驢大全大力等人哄堂大笑。

「哎呀,老四,畢業了你還長能耐了,三哥修理他」德龍拉着三哥,頗有關門放狗的架式,三哥也不動,看着我笑

「三哥,你可不能重色輕友啊」

「我看老四說得對,你倆上學時就捅捅梱梱的,這回畢業了,總算可以正大光明的秀恩愛了,有啥不好意思的」小福一臉壞笑。

德龍臉己微紅,羞怒地捶向小福「我打不過老四,還收拾不了你啦」

三哥在旁拉着「算啦,打幾下得了」

「就是,大家早都看出來了,有啥不好意思的」大全大力也跟着起鬨。

「德龍啊,小福身格不好,可經不起你打,你這樣愛動手的,也就是三,體格好,換個人你都得守寡」正哥也逗德龍。

「正哥此言差矣,老四剛說他倆是西門慶和潘金蓮,那小福就是武大郎,把小福打死,正好成全了奷夫淫婦」海哥吐了口西瓜子。

德龍氣得跺腳「珍姐,你看他們,都欺負我」

珍姐笑呵呵地說「行啦,你們幾個嘴下留德吧,人家好好地處對象,讓你們說得都不好意思了」

「珍姐你!誰要和他處對象了,你看他那傻樣,成天就知道傻笑,就是個三傻子」德龍嘴硬。

小福總算掙脫了魔爪「那你還成天和傻子玩,你家大人沒告訴你,不能和傻子玩嗎,德龍和三傻子玩,過年生小孩…」說完撒腿就跑

氣得德龍原地跺腳,看見三哥還在一邊傻笑,扭住胳膊,一頓掐。

多年以後,一部叫《歡樂頌》的電視劇火遍全國,劇中人物曲筱綃與德龍性格容貌有很多相似之處,不同的是德龍的家庭條件雖好,但並沒有富二代那麼誇張,而且德龍的一嘴東北口音,請各位腦下,東北畫風的曲筱綃。

除了三哥和德龍,大力和阿蘭也是互相曖昧,大家看在眼裏,都沒說破,只等兩人修成正果。三朵校花里,只有小童沒有什麼緋聞,大家也不明白什麼原因,追求者很多,但小童沒有接納任何一個,後來才知道,小童家裏條件比較特殊,家族生意與海外聯繫比較多,家裏更是老早就定下她畢業之後去台灣省,小童思想比較成熟,即然知道不能留在這邊,也不想有什麼情感糾葛。這些情況,在小童臨走的生日會上,小童才告訴大家。

生日會是在我市一家高級酒店舉辦的,即將離開老家,遠走他鄉的小童,那天打扮得格外漂亮,特意把我們同學這桌單獨安排在一個包房裏,與家裏長輩們分開,我還是第一次在這麼豪華的包房裏吃飯,近百平的房間里,中間一個大圓桌,至少可以坐2.3十人,旁邊是沙發和電視,還有洗手間。和我們一桌的還有幾個小童初中的同學,以前沒見過,其中一個叫小強,家裏老爺子是市委的幹部,應該算個小官二代,本以為人家會瞧不起我們這些城市邊緣的土豹子,沒想到這哥們超級實在,

連追求小童的事也毫不避諱。

「和大家初次見面,我先敬大夥一個,都是小童的同學,這次認識了,就都算是同學了」小強站起身,首先舉杯,他一米八身高,濃眉大眼,一看就是個豪爽的主。

大家也跟着起身,一起幹了一杯。當天和小童關係好的同學基本都到場了,因為知道小童要走,這次一別,不知何時再見,能來的都來了。

「我也代表小童高中的同學,敬幾位新認識的同學一杯,以後大家多親多近」正哥也代表大夥回敬了一個。

大家推杯換盞,不一會兒都有了幾分醉意,雖說是生日會,可是因為小童的即將離別,氛圍多了些傷感。小強和我挨着坐,可能是比較投緣,也可能是心愛的女孩即將離去,內心愁苦,小強和我講了許多他和小童的故事…

原來他和小童家都在一個小區,倆人從小學到初中都是一個班的,不說青梅竹馬兩小無猜,至少也是發小吧,倆人一點點慢慢長大,也漸漸互生情愫,有了比一般友誼更深的感情,初三時,小強更是為小童與校外的小否子打了一架,現在頭上還留着疤。可是無奈,小童娘家原本就是在台灣,從小與台灣一個商業夥伴訂了娃娃親,家族考慮更多的是生意的持續和發展,利益第一,兩家聯姻才能更好地維護合作關係。所以小童父母在察覺到小童和小強關係不對之後,直接把她調到我們學校,讓他們就此分開,而現在小童已畢業,在台灣,已到了可以結婚的年紀,這次去台灣其實是去結婚的。

聽着小強的述說,我驚得下巴要掉地上,第一次在現實生活中,目睹了如此狗血的劇情,原來偶像劇的橋段,現實中真的會發生。怪不得小童在高中三年沒有任何緋聞,大家以為是小童眼光高,誰也看不上,原來裏面另有隱情。一個女孩為了家族的利益,遠嫁他鄉,和一個甚至連面都沒見過的人結婚,只在影視劇和小說里出現的場景,現在卻在我們身邊真實的發生了,多少有點讓人措手不及,難以接受。更何況,身為當事人的小強,心裏的痛苦和無奈,可想而知。

那天不知道我和小強喝了多少,我只記得後來小童坐到我們這邊,我趴在桌上裝醉,偷偷聽他倆說話。

「小強,我明天就走了,你自已保重…」小童聲音有點哽咽。

「你也保重,他要是對你不好,就回來找我…我…我等你」小強幹了杯酒。

「你…你別等我…我不值得…」小童已經小聲抽泣了

「不…你值得…一輩子…都值得…」小強也落淚。

當時的倆人誰也沒想到,分別時的說話,一語成讖,幾年後,在廣州白雲機場,我再次見到小童,在我旁邊是手捧鮮花接機的小強…

生日會,從中午開始,一直持續到天黑,所有人都喝醉了,對於初入社會的我們來說,小童的遭遇太現實太殘忍了,而一切的一切,我們都無能為力,心裏的憤悶無處宣洩,德龍阿蘭幾個女生抱着小童痛哭,小強喝了吐,吐了又喝,彷彿只有這樣,讓酒精麻痹自己才能忘記痛苦。

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在小童家人多次的催促下,小童終於起身離開。

我們架著人事不醒的小強直接去了醫院,他已經喝到吐血了……

看着在病床上,面色慘白的小強,德龍突然一把抱住三哥,含着眼淚說

「三哥,如果有天我離開你,你會心痛嗎?」

「我…我不會讓你離開…」三哥哽咽着緊緊摟住德龍……

這一幕深深地印在我的腦海里,直到多年之後,三哥像小強一樣躺在病床上,海哥和正哥在旁邊埋怨我

「老四,你幹嘛不去,你在那至少勸勸三,少喝點,這往死里喝,胃出血了都…」

「我說過,除非德龍和三哥結婚,和別人結婚,我肯定不去…」我看着三哥心疼。

「老四,你和三,德龍,你們三個關係最好,你不去,也別讓三哥去呀,這下好,一個喝到胃出血,一個在婚禮上哭了半天……哎,不是我說你,感情上的事,誰能保證不變,都這麼大人了,怎麼還跟上學時一樣……」正哥嘮叨上了。

「我知道,正因為關係太好,所以我才不去,去了心裏更難受,說不定我也和三哥一樣,躺這了…三哥要去,我也攔不住,非要遭這罪幹嘛……」

「哎,都是孽緣哪…」海哥在一邊嘆氣。

小強在醫院足足躺了六七天,每天打葡萄糖,吃流食,再出院時人都瘦了一圈。大家對他和小童的事,都很同情,沒事就找他玩,希望能幫他分散下注意力,別再想小童了。他表面上和大夥有說有笑,但有時候還是會突然沉默,我們也理解,畢竟這麼多年的感情,哪能說放下就放下。

而我們帶小強玩得最多的就是電子麻將,當時我市的娛樂業有了一個重大的變化,遊戲廳從原來的街機遊戲,發展成為賭博性質的麻將機,一夜之間,幾乎所有的電子遊戲廳,全變成了麻將機房,現金上分,退分換現金,不少年輕人都沉迷於此。據二驢說,他有個之前的同事,玻璃廠倒閉后,靠家裏關係調進X鋼廠,工作時間是三班倒,這哥們每天下班從不回家,直接到遊戲廳,直到家裏發現,工資一分沒拿回來,還欠了一屁股債。

總之電子遊戲賭博大張其鼓地在我市盛行了三四年之久,這其中有人獲取了多少暴利,又有多少人被坑害得傾家蕩產,不得而知。幾年後電子遊戲賭博終於被明令禁止,而某遊戲廳老闆,轉行做了我區最大的洗浴中心,每當小強從門口經過,都會指著門口幾根粗壯的羅馬柱說,看着沒,那幾根柱子都是我捐的。其實我們之所以愛玩麻將機,是因為能贏錢,這還是小福的功勞。小福除了學習不上心,在其他方面,特別是賭錢方面,那是盡心儘力,自從麻將機出現,這貨就潛心研究,多方求教,終於在某高手點撥下,發現其中的漏洞。並通過多次實踐掌握了規律。每個遊戲廳的麻將機,都是人為設定賠率的,也就是說,如果一家遊戲廳里有10台麻將機,那至少有1台2台機器是吐錢的,其他全部是吞錢的,沒有一個老闆會傻到所有機器都只賺不虧,那樣就沒人玩了,而遊戲廳的人會不定期,甚至每天調一次機器,也就是說你今天在1號機贏錢,明天再玩1號機就可能輸錢,所以能夠知道當天哪台機能贏錢,就至關重要,至於贏多少,不一而論,一天下來,百十來塊,或是2.3百塊都有可能。

小福的絕招就是能查出哪台機能贏錢,不知道這貨受了哪位高人的指點,只要在機器上按住幾個按鍵,通過顯示的模塊就可以看出是不是吐錢模式,有點像是卡bug,非常好用。因為小福的這項技能,我們在那個時期瘋狂地收刮各個遊戲廳,一個遊戲廳發現我們幾個總贏錢后,就不許我們玩了,只能再換一家,小強也是在那時候,開始沉迷電子遊戲賭博的。

麻將機也因為在這樣bug的存在,沒過多久就被更加吞錢的撲克機取代了,再也沒有麻將機可以贏錢,小福傻眼了,撲克機完全被老闆控制,甚至升級到老闆可以坐在收銀台里搖控,沒有一點漏洞可鑽,我們也知難而退,明知玩撲克機就是送錢,大家都收手了,只有一個人,偏不信邪,就是被我們帶上遊戲賭博之路的小強,我們都不玩,小強確越賭越厲害,誰勸都不聽,後來小強回顧自已沉迷拍撲克時,承認小童的離開對他影響太大了,當時只能用賭博這種刺激的方式做為緩解。我們聽了,不以為然

「失戀,最好的辦法不是重新開啟一段新的戀愛嗎?誰像你,傻了巴嘰的成天跟機器較勁」小福很不滿意小強的理由,明知輸錢還拚命地玩,這是小福萬萬不能接受的。

「就是,你輸了沒有一萬也有八千了吧,這麼多錢,找個女朋友還愁,二驢娶五姐都沒花這麼多錢」我也非常痛恨小強不理智的行為。

「我不找女朋友,我會等小童回來」小強目光堅定。

「那咱也別霍霍錢哪,真要怕獃著鬧心,咱們干點別的,怎麼都比拍撲克送錢強吧?」

「老四,你說幹啥,反正別讓我閑着」

我想了想「嗯…反正我們以後都想做生意,那就先練練手,我們進點服裝去烈士山擺地攤,你們看咋樣?」

「我同意,總比每天看小強這傻X輸錢強」小福贊成。

「擺啥地攤,老四,咱們要是想賣服裝,直接去地下街搞個檔口不就行了?」小強必竟是官宦子弟,起點比我們高,實力也比我們強。

「強啊,不能急,我們都沒幹過服裝行業,得先試試水,等走通了,再大點干,不能一上來就想一口吃成胖子」

「行,老四,聽你的,但先說好,你們倆都別出錢,我手裏攢的壓數錢,還有1萬多,可我的用,賠錢都算我的,賺了我們平分,你倆要不同意,我就繼續拍撲克,反正就這麼多,輸沒了甘心」小強是真實在,和我們在一起從來都是有一塊不花八毛,而且這哥們可能是從小不缺錢的原因,導致對錢沒什麼概念,只要哥們在一起有意思,有面子就行。有次我和小福眼見他拍撲克,輸個精光,只剩60塊錢,買了三盒20塊一盒的大雲,給我和小福一人一盒,自己揣盒煙,連打車錢都沒有,走路5公里回的家。

「強哥仗義,老四,下步咋辦?去哪上貨啊?」小福一聽乾沒本的買賣,馬上來勁了。

「我們幾個想賣服裝,還得找幾個女孩子問問,現在比較流行什麼樣式,哪上的貨比較好,這樣,給三哥打傳呼,他應該和德龍在一起,還有大全,最好把阿蘭也叫來,晚上去珍姐那研究下,正好也有日子沒見了,順便聚聚」德龍阿蘭珍姐都是美女,買衣服這方面肯定有經驗,我們賣女裝,讓她們幫參謀下最好。至於我們為什麼不想賣男裝,很簡單,當年男裝在我市款式極少,基本是固定的幾個牌子,我們這種菜鳥,根本進不到貨。

晚上六七點鐘,大家陸續到了軍哥燒烤,珍姐和軍哥一聽我們要賣服裝,都很贊成

「做生意,從小到大,從無到有,老四的想法是對的,你們剛入社會,很多東西都要學,但無論是賣服裝還是做別的什麼,走出第一步最重要,經驗和知識都是慢慢積累的,你們小年輕的,頭腦都好使,只要不怕辛苦,手腳勤快點,肯定能賺錢」軍哥鼓勵我們幾個。

「對,你們想好去哪上貨?到哪賣了嗎?」珍姐問

「準備先在烈士山夜市擺地攤,試試水,5塊錢一天,成本低,也不用壓太多貨,進貨的地方還沒想好,這不是找你們幾個美女請教來了」

德龍想了想說「你們挑的這個時間比較好,正好要換季,秋冬裝馬上就要賣了,上貨的話,我建議去瀋陽五愛市場,站前地下街和八卦好多也是在五愛上的貨。」

阿蘭在旁邊補充「還有西柳服裝市場,這兩年挺多人也在那進貨,你們擺地攤,肯定要物美價廉,西柳市場雖然比瀋陽五愛規模小,但價格也更便宜,就是款式土了點,各有各的好,都可以去看看。」

「要說款式肯定是廣州的最新最好,幾年前我和你軍哥去過一次廣州,就在火車站那,有個白馬服裝城,全國各地賣服裝的都去那拿貨,等你們以後做起來,再去廣州拿,你們現在剛開始還是就近拿貨比較好,真要去廣州,別說兩天兩夜的火車,一個人幾百的火車票,就你們幾個毛頭小子讓人騙了都可能」珍姐和軍哥是我們這裏唯一去過廣州的。

「是啊,我當初和你珍姐去廣州,可遭不少罪,錢藏內褲兜里,怕人偷,不捨得買卧鋪,坐硬座,兩天兩夜,腳全腫了,但說實話,廣州的東西屬實新穎好看,至少比我們這領先幾年,很多廣州流行的東西,幾年後我們這才開始流行。」軍哥對廣州記憶深刻「要不是後來我進局子,可能現在也從廣州倒騰服裝賣了」軍哥和珍姐去廣州就是想搞服裝,可世事難料,軍哥因為打了欺負珍姐的小流氓,被關進去,又賠了不少錢,賣服裝的事也黃了。

我點頭,然後對德龍和阿蘭說「嗯,那我們就先去瀋陽和西柳看看,你們有空也一起去逛逛唄,幫我們挑挑貨,路費吃喝我們全包了,咋樣?」

德龍和阿蘭一齊點頭「沒問題,先把今天這頓飯請了,吃滿意了,姐幫你們去進貨」

大力在旁邊眨眨眼「老四,能帶家屬不?」

三哥「是啊,你們進貨萬一讓人搶了咋整,我和大力去當保鏢」

小強笑了「三哥,你和德龍成天粘著,不煩哪?」

三哥笑咪咪「煩哪,我能咋辦,她離了我都活不了,你說氣人不?這一天天的跟我屁股後面粘著,甩都甩不掉,可愁死我了…」

大力一臉羨慕「三啊,現在德龍脾氣咋這麼好了,換做以前早撓你了」

三哥牛X轟轟的「我教育的好唄」

德龍在一邊翻白眼「我是看人多,給他留面子,等晚上回去撓死他…

「滾滾滾」德龍和阿蘭紅著臉一起撓大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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