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犟筋從丁姍口中得知了李永修的住處后,第二天就來到了李永修的院前,

望著地上曬的拳菜他笑道:「這傢伙曬外邊也不怕野豬給吃了?」

他走到院門前向院內看了下,院內曬的拳菜也不少,還有不少藥材,就推門進了院。

在院里他又看了一圈自語道:「這傢伙還真有兩下子,這小院小屋理料得真結實,住這裡邊還怕啥呀?」

看了一陣過去推門進了屋。

「嘿,這傢伙還真精明呀,小屋還分裡外間,咦,做飯的傢伙這麼簡單呀?」

菜板,幾根木頭砍幾個平面用山藤捆一塊兒;鍋蓋,用酒盒拆開拿棍撐著用;水杯,飲料瓶子剪斷當杯子,連菜刀也沒有。

他走一步掀開了酒盒鍋蓋兒,鍋里是大半隻兔子,「嘿,還有這麼多兔肉呀?嘗一塊兒!」

他伸手捏一小塊塞進嘴裡嚼著,然後去看鍋里的菜,看了一會捏起一片說:「什麼東西呀,好像牛舌草呀,這能吃嗎?」

肉不好吃,他嚼了兩口后勉強咽下道:「怎麼這麼難吃呀,真腥,也不咸!」

犟筋直起身後退了一下,看見檯子邊有堆野菜,他蹲下身去看,野菜是野山蔥和牛舌草,還有一些嫩樹葉。

「行呀,樹葉牛舌草都吃上了,哎呀,這也太省了吧,叫花子出身呀?呸!」他又吐了一口腥味進了裡間。

裡間挺暗,犟筋往一邊靠了下才稍亮了一點兒。

門邊是地鋪,裡邊有幾個袋子,他走到袋子前摸了下袋子,打開一個,裡邊裝的拳菜。

又摸了下另外兩袋子說:「這傢伙是發了,刨了不少葯又曬這麼多拳菜,這拳菜也賣幾百呀?」

犟筋又蹲下看了下李永修掛的衣服及地鋪,並摸了下被縟,見只一床被子,掀了一下,看到了下邊的獸皮。

摸了下直起身說:「這小子行呀,還打死過狼!」

犟筋從李永修小院出來向拳菜包走來,到拳菜包頂上四下看了下,沒有看到叫「高子成」的。

他不由道:「哎,這姓高的哪去了,今兒沒來采拳菜呀?」又看了一下后,他只好自己采起了拳菜。

拳菜已被連續采了兩天了,已不多了,中午時犟筋才采了小半袋。

他背著袋子又向李永修的住處走去,下小山樑時,犟筋看見了正在溪中打水的李永修,忙叫道:「哎,高兄弟!」

高兄弟?李永修怔了一下,咋又有人來了?他抬頭看,見不是丁林柱,李永修沖犟筋點了下頭。

犟筋邊往下走邊笑道:「高兄弟,你今天在哪采拳菜呀,咋找不到你呀?

李永修向自己背後指了下說:「我在這山的北坡采。」

犟筋到了他身邊:「咋不去東邊拳菜包上采呀,那邊多一些!」

「沒去,這邊坡上也不少。」

「拳菜包上拳菜最多,不過采了幾天了,也少了,等幾天再去采吧,等幾天就多了!」

李永修笑了下把桶放到了一塊石上。

犟筋看了下他下邊石頭上洗好的野菜說:「哎,一個人在裡邊日子過得挺艱苦吧?」

李永修見他看自己洗的野菜移開目光說:「是沒在家時好,也沒啥。」

「你認識我嗎,咱見過一面?」

李永修看了他一下說:「可能見過吧,上院里去吧。」

「行!我叫丁犟筋,和昨兒來的他們也算是一家人,我是他們二哥,那兩個小一點兒的是我侄子和侄女!」

「來吧。」李永修笑了下提起了桶走了,他沒拿那些洗好的野菜。

犟筋望了下野菜說:「你洗好的這些不拿了?」

李永修耳根微熱,他一邊走一邊說:「不拿了,那是我隨便洗的,走吧。」

「好吧。」犟筋笑了下跑了上去,「你咋不帶走那些野菜呀,我正打算今中午在你這兒吃頓原始飯呢?」

「不要那些了,不過……」

「嘿嘿,咋了?」

「沒啥,走吧。」

「嘿嘿,和你開玩笑呢?我不在你這兒吃飯,我玩會兒就走!」

李永修扭頭看了他一下說:「你別誤會,我剛才只是想說,我這裡沒什麼吃的了,沒饃沒面,還有些兔肉,只能吃點肉燉拳菜了。」

丁犟筋擺了下手笑道:「我不在這兒吃,我真和你開玩笑的,我今兒是特意來找你玩的,玩會兒就走!」

李永修看了他一下,把水桶放到了屋口說:「別走了,我這裡寒酸了些,湊合著講究一頓吧,進屋吧。」

「好好。」

「坐吧。」李永修把腳下的石塊搬到小門口。

「好!」犟筋坐下了。

李永修倒些開水遞給他:「給,先喝些水吧。」

「好好。」犟筋忙接過了杯子。

李永修說:「喝吧,不太熱,瓶口我松著的。」

「是嗎?好!」他喝了一口,又一飲而盡,之後把杯子要放下。

李永修說:「我再給你倒些吧?」

「別倒了!」犟筋探身把杯子放到了石板上,他坐直后說,「你也坐下吧,咱聊會兒我就回去!」

李永修說:「不用回去了,鍋中有煮好的野兔,昨天讓他們帶走他們不帶,也夠咱倆吃了,我去拿些拳菜泡一下,咱燉一下就行了!」

丁犟筋忙一擺手站起攔住說:「別了別了,先別忙了,你也坐下歇一會兒吧,我真不在這兒吃飯!嘿嘿,坐下吧,咱說會兒話!」

「還是吃些東西再走吧,已中午了。」

「不不不,不吃!來來,坐下!坐下!」

「好。」李永修只好坐下了。

犟筋也坐下笑道:「剛才真和你開玩笑的,坐下咱聊一會兒我就走!」

他接著說:「我給你說兄弟,我是一個喜歡交朋友的人,我是把你當成了朋友才來找你玩的,你要跟我客氣就見外了!嘿嘿,你一個人在這裡生活條件很艱苦,我不可能在這裡吃飯,我真玩一會兒就走了!」

「讓你見笑了。」

「怎麼會見笑呢?等有錢了什麼不都好了嗎?把你的葯和拳菜賣了,那不是想買啥就買啥呀?」

李永修輕點了點頭。

犟筋又說:「兄弟,你吃的東西我也都見過了,我還吃你一塊兔肉呢?」

「沒啥。」李永修看了他一下。

犟筋說:「兄弟,出門在外,就不能和在家一樣了,一個人得照顧好自己,什麼都不能太湊合了。」

李永修點了點頭沒作聲。

犟筋說:「其實我們河南不少地方和你們那裡一樣,也不怎麼樣,像我們這裡,就是國家級的貧困縣,我們住的房子你也見過,都石頭砌的,沒幾塊磚瓦!

不過近幾年好些了,打工的多了,家裡再養些牛羊,賣些樹,也蓋了不少新瓦房,有的還是平房,但這也不能說明我們富了,大多人還是沒錢的!

我們雖然沒錢,生活上雖然吃的不好,但也暖飽不用愁了,雖不常割肉買菜吃,至少好面隨便吃,沒人再吃玉米面那樣的粗糧了,也都不像以前那麼省了,現在吃東西它省不了幾個錢的,你說是不是?」

「也是。」李永修輕笑了下,「其實我只是這幾天沒抽身出去買東西,以前的都吃完了,就讓見笑了。」

「別這樣說,我們誰也不會笑話人的,我只是說一個人別太委屈自己了,得心疼自己,是不是?」

「是的。」

犟筋又看了一下李永修的用具笑道:「嘿嘿,你用的東西也太湊合了,一把菜刀一個切菜板也用不幾個錢,還有鍋蓋勺子什麼的,回頭買些吧?」

「回頭買。」李永修輕應了下,他感到臉上有一點熱,但他不當回事。

犟筋說:「切菜板不用買了,回來我給你找幾塊板子吧,還是柳木的!」

李永修忙擺了下手說:「不不,別找了,一個人的東西好切,這木頭就行了!」

犟筋擺手道:「這不行,沒事的,你別管了!哎,聽說你沒成家?」

「是的。」李永修思索著低下了頭。

「哎呀,咱有緣呀,我也是光棍兒一條!嘿嘿。」

「……」

「其實你就算家庭條件差些,也差不多能成家吧,你人還可以的,找不到好的就找個差的唄?而我不行,兄弟姐妹多,一共六個,光弟兄就三四個,這麼多弟兄,拿什麼找對象呀?

俺這山裡又彩禮重,弟兄多了根本成不了家,俺弟兄四個就老三成家了,老大和我都光棍兒!還有個老四,不過老四在外邊打工,又年輕一些,成家沒問題的!」

李永修點了下頭說:「你們弟兄真是不少,山裡邊條件差些,弟兄多了是不好成家。」

「可不是嘛,唉,馬上三十了,一過三十就更難找了!」

「我也三十了。」

「你也三十了?真不像,我還以為你二十五六歲呢?」

「虛歲三十了。」

「我也虛歲三十了,你看我多老,標準的三十歲的樣子,看上去我至少比你大幾歲!」

李永修搖頭輕笑了下。

犟筋說:「哎,你長得年輕,只要有錢,老婆還是找得到的!」

「走著說著吧,好了,別說了,我把兔子肉熱一下你吃吧!」

犟筋探身擺手道:「別忙活了,吃什麼呀?咱再聊會兒我就走,你也餓會兒吧!」

「已晌午了,還是多少吃點東西你再走吧!」

犟筋一擺手道:「不了不了,別麻煩了!哎,你叫高子成吧?」

「是的。」

「嘿嘿,我叫丁犟筋兒,是個犟筋頭,打光棍還和這外號有點關係!真名……算了,不說真名了,也沒人叫我名字,都叫我犟筋!」

他說著站了起來:「好了,以後再見面時叫我犟筋就行,我走了!」

說完他就向外走。

李永修忙站起來說:「你還是吃點兔肉再走吧?」

犟筋回頭揮下手說:「好了,走了!」

幾天後,丁林柱他們一行四人又來了,這次他們不傻了,既然「高子成」已修了路,他能用自行車來回賣葯出山,他們采拳菜為什麼不能推著自行車呢?

這次他們推了兩輛自行車。

到了拳菜包下放好自行車后丁林柱說:「丁姍,到拳菜包上先看一下去,看高子成在不在。」

玉秀說:「看什麼呀,別啰嗦了,他要在咱上去不就碰見他了嘛!」

「嘿嘿,也是,好,開始上山采!」

采了一會兒,玉秀四下看了下小聲說:「林柱,那個高子成我總覺得不太對頭似的,他看上去很靦腆,也不愛說話,但他一點兒也不像個老實人,他還故作不愛說笑,笑那幾下子好像勉強擠出來似的,裝得太不像了!」

丁林柱也四下望了下說:「有什麼不對頭的,他一個外省人到這麼遠的地方來,他能多自在呀,他就算是個馬屁精,也得先觀察一下再說呀?」

丁姍笑道:「我也看不出他的好壞,不過他有一把刀子!」

「刀子算什麼呀,我和你犟筋叔不都有嗎,我們是壞人嗎?再說人家是外地人,又在深山中,有個防身的東西也正常!」

玉秀說:「他這個人我總覺得有什麼事似的,他的神情不一樣,老低著頭似乎有什麼心事。

還有,像他這樣的人也不可能成不了家,也不可能吃得了苦,他長得太秀氣,不像干這種刨葯活的人,你說他為什麼甘願吃苦地到山中刨葯呢?,他還有輛自行車,說不定自行車就是偷的!」

丁姍說:「咦,他不會真不是好人吧,咱今兒別去他那兒了!」

「去,咋不去呀,管他什麼人呢,只要他不在咱這裡做壞事,咱就不理他,就裝作啥也沒有一樣和他來往!」

「那他要真是壞人呢?」

「還說這件事,不和你們說過嗎,他是壞人可以,但要敢在這裡幹壞事,我整死他!」

玉秀看了他一眼說:「算了,別胡說了,如果怕他不是好人,以後少和他來往不就行了,你那個和什麼人都喜歡拉扯的毛病得改一下了,以後不許找他玩了,咱今兒就不去了!」

丁姍點也了下頭。

丁林柱卻笑道:「看你們嚇的,好,聽你們的!」

停了一下他又嘿嘿笑道:「不過今兒還是去他那兒一下吧,一是咱可以喝些開水。二呢?二也是咱再仔細觀察他一下,看他到底是個什麼人,咱這麼多人還怕他?」

「可是我……」

丁林柱打斷了老婆:「別可是了,就算他是個逃犯,咱只要不得罪他,怕他幹什麼,他到咱這裡咱還怕他?」

「不行,你怎麼老是愛和不三不四的人打交道?」

「哎呀,放心吧,我估計他也不是什麼壞人。他雖然不像個吃得住苦的人,但他不吃得住苦了嗎?

他天天刨那麼多葯,還採拳菜,而他的錢自己卻不捨得花,連吃的,用的也不捨得買,如果他是個壞人,光吃住用這一條他就受不了,不可能像犟筋說的那樣,吃野草吃樹葉了!」

丁姍說:「他這個人真摳,什麼都沒有,也賣好幾回葯了,連一把麵條都不捨得買,難道真像俺嬸說的那樣,是個要飯的呀?」

丁林柱笑道:「也有可能呀!」

玉秀四下看了下說:「好了,別說他了,別讓他聽見了!」

「他聽不見,風往東刮的,東邊沒人!」

近中午時他們到了山頂。

丁姍四下看了一圈叫道:「哎,他不在拳菜包上,四周也沒有!」

「沒在這裡?」丁林柱應了下沖老婆說,「也許他今天沒來,我上次對他說,讓停幾天再來,也許他還在等!」

玉秀說:「這下好了,你總怕人家在這裡會把拳菜采完,現在你提前兩天來,結果讓人家采不成了,現在還去他那裡嗎,一去他就該過來采了?」

「看你說的,誰怕他采呀,咱等會兒就去他那裡!」

玉秀用嘴歪了他一下。

丁林柱笑道:「這傢伙住這裡,我是擔心他不懂,不等第二茬長出來就下手采,今年的拳菜比去年少的多了,他再什麼不懂,天天采,咱采不到不說,被他采絕種了怎麼辦?」

「你管他幹啥,你不是說這裡太遠,拳菜也沒以前多了,以後不想來了?」

丁林柱點頭笑道:「中,明年咱也不來了!」

「什麼明年呀?明天就不來!」

「中!「

中午剛過一點兒,丁林柱渴得實在受不住了,他說:「好了,不採了,渴死我了,走走,去那傢伙那兒去!」

丁姍叫道:「走,剛才我就不想采了!」

玉秀說:「好了,不採了,看你們爺倆兒叫得!」

丁超笑道:「天剛晌午,再采會兒吧?」

丁姍叫道:「好,那咱嬸兒你們倆兒在這兒采吧!」

「行,你們爺倆兒走吧!」玉秀笑道。

丁林柱笑道:「好了好了,咱都別再啰嗦了,走吧!」

下小山樑時丁林柱笑道:「丁姍,這次可別再不敢吃了,咱拿的有他的,你再不吃飽,還把你餓得扛不動袋子!」

「嘿嘿,你忘了今天不扛袋子了?」

「對,今天不扛袋子了,那不扛袋子也得吃飽呀?他一個外地人怕他幹啥,該吃多少吃多少!」

過了河就可以看見李永修在院門邊燒火了。

丁林柱小聲說:「他正在燒鍋。」

丁姍道:「咱慢點走過去吧,到跟前了再讓他知道咱過來了」

「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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選擇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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