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3章 慈母心

連村民都能大大方方直接說出來的事情，說明他娘和雍國公夫人當年的認識、幫忙給雍國公府的小公子餵奶的時候，並沒有被隱瞞過，是很容易被發現的。

那麼，按照雍國公和顧懷之他們說的，知道小公爺顧悟之和他們真正的血脈被更換了，想要去找，也應該很容易就查到周家和自己的身上才對，為什麼顧懷之現在才姍姍來遲的回來說，查到了自己身上，懷疑自己很有可能就是他的親弟弟？

可是，顧悟之早在好幾年前就已經在懷疑自己了，開始對自己動手了？

盛名在外的將軍顧懷之，不可能比顧悟之查得更慢吧？

對於周有楨的要求，雍國公輕輕哼了一聲，「你知道你現在的處境嗎？居然還想跟我們講條件。」

既然已經撕破了那層溫文爾雅、寬和大度的假面，現在即便知道周有楨很有可能就就是自己尋找多年的兒子，雍國公也沒有再裝出那面具來，肆無忌憚的把自己真實的一面露出來。

這才是真正的雍國公。

睚眥必報、心機深沉、手段狠辣。

如果沒有一點兒手腕和本事，怎麼可能在朝廷混得如魚得水，在京城穩如泰山，讓其他人都不敢招惹他。

當真只是因為陛下太過信任他了嗎？

要知道，能夠讓陛下這麼的信任他，本身也就是一種非常人能擁有的能力。

周有楨淡淡說道：「正是因為太清楚我現在的情況了，才更要跟你們談條件做交換。」

他只反問了一句：「我配合你們驗證以後，結果發現一切都是錯誤的，我並不是你們要找的那個人，我就只是周有楨，你們會心慈手軟，因為這個誤會而放我一馬嗎？」

不需要雍國公和顧懷之回答，周有楨也知道答案：不會的。

顧懷之剛才的多次幫忙相助，也僅僅是因為周有楨很有可能是他的親弟弟罷了。

如果不是，顧懷之根本不會搭理他。

所以，這件事對周有楨來說是一件冒險。

結果錯誤了，他會死；現在這個情況，他也會死。

左右都是要死的，周有楨並沒有什麼害怕的。他只是不願意無私奉獻，沒有回報的免費幫人的忙。他也要利用他最後的這一點剩餘價值，哪怕待會兒就要死了，也要知道更多的事情，知道當年的真相。

死了，也要做一個明白鬼吧！

顧懷之看了雍國公一眼，見他再沒有別的話，也沒有阻攔以後，就知道了父親的意思，這是默認同意了。便順了周有楨的意，將當年的事情告知於他。

「既然你也查過以前的事情，想來當年的事情也知道了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情我便不過多贅述了。」

他直接從重要的地方開始說起。

好巧不巧，顧懷之從頭開始說起的部分，剛好是周有楨查到的、顧悟之剛才中斷的部分。

山上的情況，對於周有楨和顧懷之這種身懷武藝、孤身一人的人來說，很方便隱藏，是絕佳的逃命的地方；但對於雍國公夫人這一群人弱質女流而言，其實並不是那麼好的逃命的路線。

即便有護衛在後面消除她們的蹤跡，可以干擾追殺她們的人的視線，不至於讓雍國公夫人一行人那麼容易就被找到，但這也只是時間的問題。

她們的速度實在太慢了，而她們的人也太多了。

想要在山裡面找到一條路，從山的另一個出口走出去，藉此來躲避追殺之人，對於一群平日里都沒怎麼走過路的女子來說，簡直就是酷刑。

更何況一行人裡面，還有不諳世事的嬰兒，餓了不舒服了都會哭的，哭聲簡直就是追殺之人最好的指南針，護衛在後面再怎麼干擾視線，也抵不住哭聲的響起。

而能夠保護她們的護衛，也在逐漸的減少。

在這種情況下，被人追上來抓到只是時間的問題。

這個時候，就需要做出取捨了。

小公爺剛才說到，最後有兩個人被抓到。

其實他說錯了，是故意在誤導周有楨的。

「最後，只有兩個人逃了出去。」顧懷之聲音喑啞的說道。

周有楨莫名有些心悸，瞳孔不由自主的放大，「是哪兩個人？——其實一種人，就是雍國公府真正的小公爺？」

顧懷之點頭。

一行人裡面有兩個嬰兒，但對於追殺雍國公夫人的人來說，他們不知道那麼多，但他們肯定知道，雍國公夫人剛剛生下了小兒子。

既然雍國公府真正的小公爺被帶走了，必然要留下另一個嬰兒來代替他，不然追殺的人抓到她們之後，一看少了一個嬰兒，立馬就知道有漏網之魚，還會派人繼續追上去找人，不會善罷甘休。

當時，除了雍國公夫人之外，就只有……同樣也才生下孩子不久的他娘。

不對！

追殺人不是傻子，周家的孩子和雍國公的孩子相差了幾個月。這幾個月對於長大以後，年齡區別不是很分明，但對於一天一個樣兒的嬰兒來說，卻是天差地別的變化。

用周家的孩子來替換雍國公府剛出生的孩子，太容易被發現了。

「被頂替下來的孩子是誰的孩子？帶著孩子走的人又是誰？」周有楨忍不住急切的問道。

若是知道了這兩個最為關鍵的信息，困擾他許久的謎題，說不定就真的能解開了。

「誰說她們當時的那一行人裡面，只有雍國公府和周家那兩個孩子了？」開口的不是顧懷之，而是雍國公。

周有楨愕然。

他看向旁邊的顧懷之，顧懷之鎮定自若，對這個消息並不驚訝。也是，他們父子一條心，所有的信息自然都是共享的，這個事情雍國公也沒必要瞞著顧懷之。

「但是，這件事情小公爺卻不知道。」安靜了片刻之後，周有楨卻突然肯定無比的說道。

雍國公和顧懷之都有些錯愕，沒想到周有楨突然提到了這件事情。

「而帶著真正的小公爺離開的人，卻是我娘。」周有楨繼續說道。

雍國公的眼神都忍不住流露出欣賞之色，「能想到這裡，你的確敏銳過人。」

這兩個信息嗎，都是周有楨從前面獲得到的信息，以及小公爺顧悟之的反應裡面，推斷出來的。

當年的事情，他們本來就不願意過多的告訴顧悟之，不對，是根本就沒有告訴過顧悟之，所以當年的詳細情況，顧悟之當然是不知道的。

他應該和周有楨一樣，也去周家村找村民打聽過，知道周氏的婦人跟著雍國公夫人一起逃走了，她也剛生下孩子不久，便認為當時只有那兩個孩子。

後面周家的情況，也很容易查到，所以當小公爺知道，是他娘帶著真正的小公爺離開，用自己的孩子來代替雍國公真正的孩子去死，就猜測到，他自己很有可能是周家的孩子。

而周家的孩子，很有可能才是雍國公府真正的小公爺。

不過，這裡面的破綻也非常的多。

比如，如果事情當真是這麼簡單，連小公爺都能猜出來，那為什麼雍國公他們卻沒有動靜？他們不可能容忍自己真正的血脈一直流落在外面的。

而且要是這樣，那周家對雍國公府來說，可謂是居功至偉，是雍國公府的救命恩人了。都將自己剛出生不久的親生孩子拿出來，心甘情願的跟雍國公夫人對換，這種恩情，都不是黃金白銀可以補償報答的。

那為什麼，後來的雍國公府和周家就宛如陌路人，好像從來都沒有交集、一切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呢？

也許顧悟之還查到了其他什麼令他誤會的事情，而真正的真相——周有楨看向雍國公和顧懷之，現在就等著他們為自己解惑。

他到底是不是周家的孩子；顧悟之為什麼要一直對付自己；他娘當年和雍國公夫人在一起，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那第三個孩子又是誰的孩子；如果他娘當時抱著真正的小公爺離開了，那他娘的孩子又在哪裡？

這一切的一切，周有楨都萬分迫切的想要知道。

「讓周氏婦人走，是因為追殺的人本來就是沖著雍國公府的人來的，她是無辜受害，被牽連進來的。」顧懷之說道，「我娘心地仁慈，不想讓周氏婦人跟著受害，便讓她離開。」

其實當時的情況是，雍國公府的護衛和丫鬟、婆子們願意拚死抵抗，只願為夫人博取一條生路。

讓身形和雍國公夫人相似的丫鬟在匆忙逃跑的路上換上雍國公夫人的衣裳，做好了死的準備，打算帶著一些人從另一個方向跑去，試圖矇混追殺之人的視線，吸引他們的人馬，讓他們都追著丫鬟過去，把丫鬟當成雍國公夫人抓走。

但沒想到，那群人抓到丫鬟以後，李阿敏就認出了這不是雍國公夫人。

他們居然認識雍國公夫人的模樣！

這樣一來，除非雍國公夫人留下，不然就算派出再多的人，也不可能讓他們收手。

人都是怕死的，雍國公夫人也不例外。

她願意讓周氏婦人逃命，自己留下來，不全是覺得周氏婦人無辜的緣故，而是母愛。

她自己可以死，但她不忍看著才出生沒多久的幼子跟著自己一起去死，她想為小兒子找到一條活路。

周氏，就是一個最好的選擇。

她犧牲自己，給周氏婦人一個不用死在這裡，可以逃命的機會，只要求她將自己的兒子帶走。

只要雍國公府的小兒子活了下來，周氏婦人就是雍國公府的大恩人。

「用來代替的那個嬰兒，是我娘貼身丫鬟的兒子。」顧懷之語氣平淡的道出了第三個孩子的身份。

雍國公夫人的貼身丫鬟，也在小公爺出生前的一個月先生了一個兒子，按理說那個時候，貼身丫鬟應該在婆家坐月子的，只是主僕二人的感情太過深厚，這個丫鬟是跟著雍國公夫人從娘家陪嫁過來的，在雍國公情況危急的時候，顧不上自己的身體，也要過來陪雍國公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