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4章 真相

那個時候，不指望這個丫鬟能夠伺候照顧雍國公夫人，但有她這麼得心的人在，對雍國公夫人來說也是一個精神依靠。

所以丫鬟就帶著自己剛出生沒多久的孩子，跟雍國公夫人一起到京城郊外的村子了。

因為她也才生完孩子沒多久，雍國公夫人很體恤她，那個丫鬟只需要陪在自己身邊就好，不用她伺候自己，也不需要她幫忙奶孩子。後來真正的小公爺的奶娘都受傷了，丫鬟提過願意幫忙奶孩子，但她餵養自己的孩子，奶水都只是剛好夠，雍國公夫人又怎麼能讓丫鬟不顧自己的孩子，來喂她孩子呢？

這才找到了周有楨的娘。

在他們查到的事情裡面，一直都沒有這個丫鬟的消息，或者是因為，在雍國公府偌大的下人當中，一個下人身份的丫鬟並不起眼，即便受雍國公夫人的看重，奴婢的身份也不值得大家記得。

反倒是周氏，在村子裡面格外顯眼，惹人羨慕。

與雍國公夫人主僕情深的丫鬟主動將自己的兒子來代替雍國公府的小公爺，這件事也變得合情合理。

接下來，都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便是沒有雍國公府的回報，周嬸的為人，也是願意做這件事情的，自然是一口應下了。

她可以帶著真正的小公爺一起走，但也不能拋下自己的孩子，但她一個人又不能抱著兩個嬰兒，所以雍國公夫人又派了一個得力的婆子跟著周嬸一起離開了。

逃走的，其實是四個人。

真正的小公爺似乎跟娘親有心靈感應一般，周嬸和婆子剛要帶著他離開，他就癟起了嘴巴，一副要哭的模樣，嚇得雍國公夫人趕忙將他又抱了回去。

心疼幼子，也害怕幼子的哭泣聲將追殺他們的人再次引過來。

還好周嬸這些日子一直在給他餵奶，也讓他很是熟悉周嬸的味道，哄了好一會兒，當他被周嬸抱在懷裡的時候，他就不再哭泣了。

於是周嬸只能將自己的親生兒子交給婆子來抱，自己則帶著真正的小公爺匆匆離開了。

聽到這裡，周有楨就知道後面必然是出事了。

他娘好端端的，活到了去年才離開，那麼……出事的就是那個婆子了？

婆子抱著的周家真正的孩子，而她娘抱著的卻是雍國公府的孩子。周有楨一抬頭，就與一直在打量他的雍國公四目相對。

雍國公面上看不出什麼表情來，只用目光安靜的在周有楨臉上搜尋與自己、與雍國公府的男兒相似的地方。被周有楨發現自己在看他以後，雍國公也不尷尬，淡定的繼續與他對視。

這個時候，顧懷之關於當年的事情的訴說，也停了下來，問起了周有楨：「周氏婦人對你好嗎？」

周有楨挑了挑眉頭，有些不解顧懷之為什麼突然問這句話，但這也沒什麼不好說的，「很好。」

就兩個字，足以道明周有楨對周嬸的情感。

周有楨對她的感情愈深厚，雍國公和顧懷之的眼神便愈複雜。

「既然你也在查這件事情，想來一定知道周氏婦人和我娘也有過交集，肯定疑惑過，為什麼之後，周家和雍國公府卻一點聯絡都沒有吧！」

顧懷之的這句話正好戳在了周有楨的心坎中。

沒錯，自從白天從村民口中知道了當初的事情后，這個疑惑就一直壓在他心裡。

顧懷之意味不明的勾了勾嘴角，吊起了周有楨的味道后，卻轉頭接著剛才停下來的地方，繼續說了起來，沒有正面直接回答周有楨的問題。

但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就是這個疑惑的答案。

周嬸嫁到周家村也好幾年了，但她同樣也沒有來過這山上，對這裡錯綜複雜的路兩眼發黑，根本分不清方向。

而且她雖然是普通人家，但出嫁之前，她家裡也算是書香門戶，嫁給周父的時候，周家的條件也並不差，周有楨的爺爺和父親當時都已經在有了官身，所以周嬸過得也算是養尊處優的日子，沒有受過什麼勞累。

她和婆子帶著兩個嬰兒，就這麼在林子裡面迷路了。

雍國公夫人和她們都想錯了一點。

她們以為，那群人只要抓到雍國公夫人和小公爺，就不會再繼續搜山追殺其他人，可是那群人心狠手辣，並不是良善之輩，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漏網之魚。

當然也有可能，是他們在村子里的時候，已經從村民的口中知道了，雍國公夫人的身邊，還有一個才生下孩子沒多久的婦人和嬰兒，他們害怕她們調了包，寧肯錯殺一千，不肯放過一個。

後來，周嬸和婆子她們正躲起來歇息的時候，驚慌的發現追殺永國公夫人的人居然又追過來了。

周嬸懷裡抱著的是小公爺，婆子護住，願意自己攔路，迷惑那群人往另一個方向跑去，只希望周嬸能夠帶著雍國公府的幼子逃出去。

說到這裡，顧懷之嘆息一聲，「悟之應該只查到了這裡，不知道後面的事情。」

所以他才會誤以為，周有楨就是真正的小公爺。

「可婆子卻忘記了，她懷裡的，要跟著她一起去死的人，卻是周氏婦人的親子。」顧懷之輕輕說道。

在千鈞一髮的關鍵時刻，周嬸抱走了自己的孩子跑走了，留下婆子和真正的小公爺。

當娘親的，當然都是更愛自己的孩子，就像雍國公夫人，寧願自己被抓去死，也要給自己的孩子找到一條生路，周嬸跟雍國公夫人也只認識了沒多久，只是交情不錯罷了，又怎麼可能為了一個陌生人，放棄自己的兒子，帶著人家的兒子去跑呢？

這也是人之常情。

所以雍國公府知道這件事情后，並沒有責怪周嬸，惡意打壓周家人，但周嬸的這個行為，也就甭想再跟雍國公府套什麼情分了，他們不去找周家人的麻煩就已經是寬宏大量了。

這也就是周家人和雍國公府在那之後的幾年裡，就宛如陌路人，好像從來沒有認識過一般。

周家村的村民當時也不知道雍國公夫人的真實身份，只知道她是一個大家族的夫人，只要雍國公府不認，周家不說，也就沒有其他人會知道這件事情。

「那你們又是怎麼知道後面發生的事情的？」周有楨擰眉問道，「既然當初我娘是將她的親生孩子帶走的，那我就是周家的孩子。你們為什麼又要說，我有可能是雍國公府的人？」

這不是自相矛盾嗎？

「因為當初的人，就算被抓了以後，也並不是全都死了。」顧懷之冷淡的說道。

周有楨恍然大悟，他怎麼忘了，雍國公夫人現在還好端端的活著呢，想來當初她扼腕做出破釜沉舟的舉動，準備好了一死，但最後卻被救下來了。她既然都活著，那麼她身邊的人應當也有活下來的。仟韆仦哾

不過顧懷之對於這些事情，並不是很願意多談，只一句話帶過了。

周有楨也沒有注意到這方面，只低著頭繼續想著，那麼她們和她娘之間發生的事情，也就不是什麼秘密了。

不知道帶著小公爺逃跑的那個婆子是否也……

周有楨剛想到這裡，就聽見顧懷之：「那個婆子死了。」

顧懷之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她帶著的那個孩子，也下落不明。」

他深深的看了周有楨一眼，「剛才我說的那些後面發生的事情，是周氏婦人自己親口說的。」

婆子已經死了，死無對證；而雍國公他們並沒有見過那個孩子，等到雍國公和顧懷之父子從戰場上回京的時候，當初襁褓中的嬰兒都已經長大了，那細微的月份差別，已經看不太出來了。

那個時候，他們也不是沒有懷疑過周有楨就是雍國公府的血脈，但周氏婦人言之鑿鑿，他們也找不到證據，最後不得不相信。

而且，周氏婦人也沒有道理要這樣做。

如果她當初真的扔下了自己的孩子，帶著雍國公府的孩子逃走，等他們回來，找到她的時候，他們的身份已經揭露，她這可是做了一件大好事啊！

沒道理要隱瞞這件事情，強行將雍國公府的孩子當成自己的孩子留下來，那樣說自己，讓雍國公府的人記恨上她和周家。

後來雍國公府便竭力追查當年追殺雍國公夫人的人。要是周氏婦人的話是真的，那個婆子已經死了，但卻並沒有找到嬰兒的屍骨，很有可能就是被那群人給帶走了。

但雍國公夫人被追殺並擒獲的事情，雍國公府並不想宣揚出去，想要讓一切都當作沒有發生過的樣子，所以便讓顧悟之繼續頂替了真正的小公爺的身份，在雍國公府長大，而雍國公和古槐子父子二人，則一直在暗中繼續追查當年的事情，尋找真正的雍國公府血脈。

「小公爺就是當年那個丫鬟的孩子。」周有楨說道。

顧懷之點頭。

周有楨又擰眉，那個丫鬟的舉動，可謂是雍國公府的救命恩人，顧悟之現在的身份，也是被迫的，是他生母想要成全自己的一片忠心，為了救主犧牲了他；更是雍國公府的父子為了雍國公府的顏面，繼續以假亂真，拱著他，讓他坐在了這個位置上。

為什麼雍國公對他的態度這麼冷淡和過分？

「既然如此，那小公爺……」

「周大人，應該告訴你的，我都已經說了，」顧懷之直接打斷了周有楨的問話，「至於其他的，就是我們雍國公府的事情，與你無關，無可奉告了。」

最起碼的是，在確認周有楨的確是雍國公府真正的小公爺之前，別的事情，他們是不會告訴周有楨的。

「周大人，現在，該你來實現你的承諾了。」顧懷之微笑著望向周有楨，平靜的神態中暗藏著一絲迫切和激動。

就連雍國公的臉上也破了冰。

到了這個時候，真相距離他們所有人，只有一步之遙。他們這麼多年的追查和努力，到底能不能到此為止；還是說，這仍舊是竹籃打水一場空，他們的追尋之路仍舊要繼續？

而對周有楨來說，今天他到底能不能活著從雍國公府走出去，關鍵也在此一舉。

在這個情況緊急萬分的時候，他突然開了個小差，思緒飄到了千里之外的西南，不知道有思和阿珂她們這會兒正在做什麼？要是突然收到自己的死訊，她是以後再也不會嫁人，還是根本沒將和自己的這樁親事當真，等悲傷過去，以後找到一個合適的男子，她仍舊會成親嫁人呢？

周有楨垂下眼眸，遮擋住眼底的情緒，平靜的問道：「你們要怎麼驗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