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2章 血脈

雍國公突然再次看向周有楨，既然自己的小兒子已經脫險，那就沒有任何顧慮了，他一個眼色，剛剛聽大公子命令，停了手的暗衛再次對周有楨出手。

周有楨剛才沒有躲避成功，險些真的中了招，那是因為雍國公突然對自己動了殺心，猝不及防之下，他毫無準備。誰能想到前面還對自己客客氣氣的雍國公，轉眼的功夫就翻臉無情。但現在周有楨已經有了準備，又豈會束手待擒。

雖然沒了小公爺這個擋箭牌幫自己阻擋一二，但同時也少了小公爺這個累贅，周有楨輕鬆了不少，他側臉緊繃，身姿宛如游龍，以一對多，屋子頓時響起了『錚錚』作響的碰撞聲。

這一切的發生，只在片刻之間。

「停手！」

顧懷之闖進來，將兩個人都救下來后，才鬆了口氣，不料暗衛再次開始對周有楨出手，並且沒了弟弟顧悟之之後，不用擔心誤傷到小公爺，招式愈發猛烈，對著周有楨是招招致命。

但這一次，暗衛卻沒有再聽他的吩咐了。

「爹……」

顧懷之剛喊了一聲雍國公，雍國公便豎起手掌，臉上也已經收起了剛才看見大兒子會拉時的欣喜和激動，「懷之，這件事你先別管。這個周有楨已經知道太多的事情了，今日，他留不得。」

他知道這個兒子正直得有些過分迂腐，定然是見不得自己在國公府內讓暗衛對一個朝廷官員痛下殺手，但他也已然顧不上那麼多了。

「你剛回來，京城的很多事情都還不清楚，這兒你就先別管了。你一路奔波回來，想必很是勞累，快些出去洗漱歇息，等我將這裡的事情解決完了后，我們父子再好生說話。」

「你就陪你大哥一起……」

雍國公對顧懷之說完后，轉頭準備再向小公爺顧悟之吩咐，待眼神落在小公爺的身上，看見他被鮮血已經染紅了的衣裳，這才後知後覺的想起小兒子受傷的事情。

「你也受了重傷，還不快下去找大夫醫治一番——懷之，周有楨將你弟弟傷成這副模樣，你帶你弟弟先出去吧！」

周有楨傷了顧悟之的那幾道，看著非常嚴重，但傷不至死。周有楨存著要故意折磨他的心思，每一劍都沒有傷到要害出，頂多就是重傷，讓顧悟之像他在閩地時那樣滿身是傷的躺在床上，需要休養很久罷了。

不過即便如此，這一身的鮮血瞧著也很是嚇人。

若當真關心，早就惦記著了，著急忙慌的就要讓大夫來給他療傷、包紮傷口。而雍國公直到現在，才正視了顧悟之身上的傷口。

顧悟之扯著嘴角，低聲應了聲『是』。

他終於得到了父親的關心，可惜這份關心，也摻雜著雍國公其他的心思，主要還是想借著他的這個名頭將顧懷之支走。

在雍國公對兩個兒子說話的功夫，周有楨已經跟雍國公府的暗衛過了幾十招了。

小公爺的屋子已經很大了，但屋內的眾多擺設已經佔據了很多空間，更不適合打鬥。在這有限的空間裡面，對方本就人多勢眾，周有楨便是又再多的本事，這會兒也已經被逼到了角落裡，背靠牆角，三面受敵，情勢很是緊張。

尤其是雍國公下的命令，是死令。

——不需要活捉。

「大哥，周大人的事情你就別管了，我們出去吧！」顧悟之不小心牽動了肩膀上的傷口，齜牙咧嘴的忍痛說道。

但顧懷之這個時候怎麼可能走。

他心急如焚的看著和雍國公府的暗衛勉力周旋的周有楨，心裡尚且存疑的那件事情本來不想現在就說出來的，可看著父親冷硬的臉龐，瞧著弟弟顧悟之對周有楨痛恨的眼神，再望著周有楨危在旦夕、形勢危急的情況，他在心裡長長的嘆了口氣。

「爹……」

顧懷之剛準備開口，就聽見一聲悶哼，有一劍直直對著周有楨的心口刺去，虧得他反應機敏，在牆角狹小的空間里仍舊為自己謀取一線生機，但護住了心口，手臂卻受了重傷。

這麼一來，周有楨的反應明顯不如最開始的時候，最後受死或者被擒，只是時間長短的問題。

顧懷之看見那驚險的一幕，驟然變了臉色，再也按捺不住，急聲對雍國公喊道：「爹，周有楨很有可能就是我的親弟弟，你的親生兒子！」

雍國公和顧悟之的臉色同時大變。

和顧悟之的心虛跟憎惡不同，雍國公卻是單純等震撼錯愕。

「你說什麼？剛才的話你再說一遍！」

顧懷之面色焦急的看了周有楨那邊一眼，「爹，先讓他們住手吧！」

即便剛才那麼震驚，雍國公也沒有立馬聽從顧懷之的話，略微思索片刻后，才開口：「將周有楨生擒，不要傷他性命。」

直接停手是不可能停手的，就算有了顧懷之的那番話，也要想將周有楨抓住再說。

而周有楨同樣也被顧懷之的那句話給震驚住了，他現在的情勢本來就不好，這下一分神，沒有應對幾招，就被暗衛給抓住了。

當然，也不排除，這是周有楨故意讓自己露出破綻，順水推舟的讓自己被抓住，好讓顧懷之將剛才的話繼續說下去的緣故。

在場有四個人，就有了兩個人身受重傷。

可受傷的兩個人，沒有一個人在意自己身上的傷口，咬牙忍著痛，目光或急切激動，或晦暗陰沉，全都專註的望著顧懷之。

「懷之，你剛才那番話是什麼意思？」雍國公聲音沉沉問道，掃了眼已經被擒住，雙手被反手綁在背後的周有楨，「你說他？」

顧懷之一個硬朗果斷、威風凜凜的武將，這個時候卻顯得很是猶豫，但沒有一個人有嘲笑他的意思，都非常迫切的等著他的回答。

顧懷之沉默片刻后，才開了口：「其實我還並不能完全就可以確定，周有楨就是那個孩子。但根據我這麼多年查到的情況，他的可能性最大。」

他無奈的看著雍國公，他本來也不想直接就將這個消息說出來的，畢竟太容易讓人失望了。但雍國公的做法，讓他不得不那麼喊出來。

雍國公並沒有怪罪大兒子剛才的亂喊，而是將目光再次移到小公務顧悟之的身上，眯了眯眼睛，表情很是不善：「悟之，你之前又說的是什麼？」

顧悟之緊緊抿住嘴角，倔強的與父親雍國公對視著，卻一聲不吭。

雍國公冷哼一聲：「你說你在查當年事情的時候，無意間泄露了這件事情，讓周有楨知道了，才幾次三番的要對他下手，想要殺人滅口，將那件事徹底隱瞞。悟之，你果真長大了，不僅學會陽奉陰違，還知道欺瞞了。」

但顧悟之這個時候，卻一點兒也不在乎父親雍國公的訓斥了，他目不轉睛的望著雍國公和大哥顧懷之，獃獃的問了一句：「你們早就知道當年的事情，知道，我不是你們的親兒子，親弟弟？」

雍國公表情冷淡，都懶得回復他這麼一句話。

看著兇狠的顧懷之倒是一個心腸軟的人，看著他，意味深長的說道：「連你這個當年事情發生時，尚且是剛襁褓中的嬰兒的孩子都知道了，我們又怎麼可能不知道呢？」

只是，或許是為了維護雍國公府表面上的花團錦簇，也或許是為了感謝顧懷之——即便那個時候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被大人利用做了什麼，但終歸是一命換了一命，是他顧懷之的命去替代了雍國公真正的小兒子的命。

顧懷之能被救下來，那是他幸運。雍國公府索性也就將錯就錯的將他帶了回來。

顧懷之凄涼的大笑幾聲，「原來你們早就知道了一切……早就知道了我的身份，虧我還處心積慮的想要將這些事情隱瞞下來，我真傻！」

顧懷之癲狂似的仰天大笑幾聲，笑聲都有帶著凄涼的哭腔，他本來也不是一個堅強的人，再也承受不住這種打擊，捂著身上的傷口，踉踉蹌蹌的跑了出去。

顧懷之剛想追上去，就被雍國公用眼神制止住，然後吩咐了旁邊的暗衛：「跟上去保護好小公爺，讓大夫替他包紮傷口，防止他不要亂說出什麼話來。」

即便是關愛，雍國公對他的這份感情裡面，也永遠摻雜著其他的東西，總是沒有那麼純粹。

小公爺離開以後，原本該是他的屋子裡面，就只剩下雍國公、顧懷之父子，以及周有楨這三個人了。

周有楨心裏面的震撼其實一點兒也不比小公爺小。

雍國公父子居然一直都知道小公爺不是雍國公府的血脈？

當年的事情？

這已經是第多少次提到當年了，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令雍國公府的所有人都諱莫如深？

還有雍國公府的長子顧懷之，他不是一直在邊關嗎，怎麼他話里的意思，這些年居然一直都在暗地裡調查當年的事情，而自己，最有可能是雍國公府的血脈？

「你……」

顧懷之剛吐出一個字，就被周有楨打斷了。

「接下來，你們就該想從我的身上找到我是否是雍國公府顧家人的線索了。」

所以顧懷之剛才才那麼緊張的讓雍國公住手。

周有楨聲音平穩的說道，「但想要我配合你們，首先，你們是否應該先將當年的事情告訴我。」

他停頓了一下后，補充道：「這不是在請求你們，而是在講條件，這是交換。」

在顧懷之回來之前，雍國公的態度還沒有突然發生改變的時候，周有楨已經將顧懷之這幾年來一直暗中針對自己的事情告訴雍國公了。並且，剛才也已經證明了，顧懷之對他下手，並不是因為周有楨無意間知道了不屬於他該知道的事情，為了要殺人滅口，才這麼做的。

在場的都是聰明人，不需要多說，就知道顧悟之對周有楨下手的真正原因，應該是他也查到了什麼，和顧懷之的一樣，發現周有楨很有可能就是雍國公府真正的血脈，為了保護自己的位置才這麼做的。

而周有楨對此也不是全然一無所知。

關於自己和雍國公府的情況，他或許還沒有查得那麼深，但當年周家和雍國公夫人有交際的事情，他已經查到了。

——到這裡，周有楨又有另外一個疑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