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4 章 羞辱大汗

劍拔弩張之際，阿史那默督連忙上前勸阻：「大汗，這可能是個誤會，您快鬆手吧，再掐大妃可就要死了！」

謨邪可汗聞言，這才鬆手，將她一把扔在地上，震得大妃花冠散落一地，花容失色。

謨邪可汗立刻下令，「把這個賤人給我扔進狼窩！把她的族人，一個不剩，全部給我推出去斬了！」

大妃嚎啕大哭，撲上來抱住他腿一頓哀求，「大汗，我知道錯了，求求您饒恕我的族人吧！我願意以一身代我的族人接受懲罰，他們都是無辜的，求您饒過他們吧！我在您身邊陪伴了您這麼多年，您難道連一點情面也不肯講嗎？」

她傷心絕望，痛哭流涕。

謨邪可汗一陣冷笑，「陪伴我這麼多年，卻處心積慮地要殺我，枉我那麼疼你！默督，你還愣著幹什麼？還不把她給我拖出去！」

阿史那默督遲疑，但還是不敢得罪大汗，只得叫幾個人將大妃拖出去喂狼。

曼妃嫣一陣驚悚，昨日還是她徘徊在生死一線，沒想到今日大妃就代她進了狼窩。

不，說不准她自己的死期也快到了。

渾身顫抖，驚恐看向謨邪可汗，此時他目光也轉到她身上，右手自從進來就一直握著一條很粗的馬鞭，隨時要甩起來抽人似的。

曼妃嫣嚇得雙腿一軟，跪倒在地，垂下臉，淚水從眼中滴落。

謨邪可汗緩步走到她跟前，身材說不出的魁梧雄壯，將她整個嬌小的身子罩在一層陰影中。

良久，不發一言。

營帳中陷入詭異的沉默，不知可汗在思索着什麼，曼妃嫣只感覺自己的心都快要跳到嗓子眼了，什麼家國大義、民族興亡，通通都忘到腦後，恐懼將她的心全部佔滿，從未感到過的害怕。

這些胡人殺人不眨眼，果真如此。

忽然謨邪可汗發話了，「你抬起頭來。」

曼妃嫣恐懼感攀升，不敢違抗他的指令，淚眼迷濛地緩緩抬起頭。

謨邪可汗靜靜看發半晌，臉上流露一抹滿意的笑，又問：「你叫什麼名字？」

曼妃嫣再度垂下頭，低聲：「曼……曼妃嫣。」

謨邪可汗忽然一陣爽朗的笑，「我對中原的話不是很懂，只知道一點皮毛，但聽起來似乎是一個好名字。你起來吧！」

曼妃嫣不敢相信，他居然誇讚自己，態度似乎還很溫和，但畢竟他殺人在先，不知他何時會突然暴怒，要取她的小命，心中十分驚恐，不敢站起身。

果然，謨邪可汗大聲：「沒聽明白我的話？我叫你起來！」聲音中透露著威嚴。

曼妃嫣聽他似乎要惱，不敢違抗，無力的雙臂支撐著身子站起來，看了他一眼，又避開他炯炯的目光。

謨邪可汗笑起來，「聽說你是跟隨中原的太子來到戰場上的，可有這回事？」

曼妃嫣輕輕點頭，不敢說謊，「正如大汗所言，我是跟隨太子而來。」

謨邪可汗上下打量她，一頭濃密烏髮披在身後，襯得容顏分外白皙，媚眼橫波，顧盼間惹人生憐。他心中一陣舒爽，右手中的馬鞭在左掌上輕輕拍了拍，似乎在盤算着什麼。

曼妃嫣被他瞧得一陣不好意思，微微側開身子，避開他毫無顧及的火熱目光。

草原人往往直抒胸臆，愛就是愛，恨就是恨，從不隱瞞自己的真實情感，此刻的他看起來的確是很欣賞她，那麼暫時她性命無憂。

然而這又何嘗不是，剛逃出虎穴，又落入狼窩。

正如大妃所言，她擁有青春的身子、美麗的容顏，是最好的一柄雙刃劍，可以俘獲摯愛之人的心，也會惹來不愛之強者施予的災難。

她心口一涼，恐怕這將又是一場浩劫。

謨邪可汗舉步向她走來，在她跟前站定，盯着瞧了半晌，笑道：「像你這樣一個柔弱的女子，中原的太子是如何允許你來戰場的？」

曼妃嫣口訥說不出話來。

謨邪可汗又是爽朗一笑，「莫非你是隨軍的軍妓？」

曼妃嫣詫異，忙道：「不是，我不是軍妓，我是清白女子。」

謨邪可汗饒有興味道：「不是軍妓，那你和白璧國太子是什麼關係？」

曼妃嫣目視着他，良久難以成言，該如何同他講？

他和太子的關係，實在是錯綜複雜，然而又不能說她與太子相熟，這樣尷尬的身份，不知謨邪可汗會怎樣處置。

她現在只是想自救，卻又不知該如何回答。

此時又傳來謨邪可汗的笑聲，總是那麼的爽朗、大氣，「莫非你……是他的小妾？」

曼妃嫣訝異，連忙搖頭，「並非如此。」

謨邪可汗一笑，「我見你一直在猶豫，莫非你正在腦海里編織謊言？」

曼妃嫣嚇得花容失色，搖頭道：「我不敢，我不敢欺騙您！」

謨邪可汗眼眸閃現著滿意與興奮，顯然對她很有興趣，這樣一隻美味的小羊羔，只要他想，便隨時可以拆吃入腹，但是顯然對於這樣特別的女子，他不想顯得過於急迫、並且沒有禮貌，而是想讓她從心理上自然而然地接受自己，以一個光輝的形象存在於她的心底。

曼妃嫣端莊道：「大汗，我只是一個普通的平民女子，有一天偷偷混進軍中，無非是想跟隨太子至此，渴望見上您一面。」

她說她是混進軍中，謨邪可汗不由就想起那日初見她時的情景。

阿史那默督將昏迷的她扔在地上，正當他不明所以之時，阿史那默督將地上少年的烏巾摘下，立刻一頭烏髮披散下來，默督掐住她下巴，扭轉她小臉，座中的他藉著燭光，就看清這是一個女扮男裝的女子，而且姿色分外娟秀，動人心魄。尤其對於男人，是一劑強心針。

對於他們大漠上的人來說，只要女人長得美貌漂亮，就會毫不猶豫接受，管她是誰的妻室、誰的女兒，只要是想，就可以據為己有，從沒有中原人的那一套門第、身份，因此他們的愛也顯得更加純粹、□□裸，就是為了繁衍，別無其它。

他當時就當着眾人的面應允要了她，誰知這小姑娘一蘇醒，就驚恐地拒絕了她，讓他喪盡顏面，當時恨不得立時殺了她。

現在看起來，她似乎別有味道。

他興趣盎然，「你說你渴望見上我一面？」

曼妃嫣點頭，為保命，只能說一些他愛聽的，「大汗，您是這草原上的雄主，我早就聽說過您的威名，慕名而來也是再正常不過的。」

謨邪可汗大笑一聲，「那你倒是說說，你千里迢迢地跑來見我，是為了什麼？」

曼妃嫣沉默了，心中思忖，該如何跟他說，又不惹怒他的脾氣？

謨邪可汗見她似乎在憂慮地思索，笑道：「你儘管說，我不會怪你。」

曼妃嫣抬頭對視上他眼眸，他眼中充滿笑意，看起來也不似傳聞中那般凶神惡煞，於是大著膽子道：「我只是想請求可汗，不要再派兵騷擾中原邊地的百姓了。」

謨邪可汗臉上明顯一陣驚詫，這顯然出乎他的意料，沒想到她這樣一個小小女子，居然是為中原的百姓來向他求情的。

有意思！

曼妃嫣見他沒有生氣，說道：「您已經統一了十六胡部族，擁有了這麼廣茅的土地，和這麼多臣服於您的人民，難道這還不夠嗎？戰爭是會帶來傷亡的，您的侄子阿史那默督帶去上萬人，可是結果呢，也是身死兵敗，最後只有他一人回來了。」

謨邪可汗臉色立刻陰沉下來，不悅：「你說這些，是想來羞辱我的嗎？」.

曼妃嫣搖頭，臉上很認真，「我從來就沒有羞辱大汗的意思。您的侄子阿史那默督，帶領胡人攻打白石城，白石城中也死了不少人。這一場戰爭，並沒有誰是勝利者，卻都是失敗者。很多人失去了親人，甚至是無家可歸，整日以淚洗面。田地荒蕪，連年饑饉，連肚子都填不飽……我不知道這樣的征戰究竟有何意義？」

這些話一下就觸怒了謨邪可汗，他忽然大聲道：「誰借給你的膽子？你一個小小女子，也敢來訓斥我？」

大汗有他的尊嚴，有他的驕傲，她這樣當着這些侍從的面直斥其過，簡直是太愚蠢了，她馬上就後悔了。

謨邪可汗怒眼瞪視她半晌，冷冷一笑：「都說你們中原人狡詐，果真如此，我看你倒像是敵國派來的姦細、說客！居然敢對我說出這種話來！」

曼妃嫣嚇得微微後撤，鼓足勇氣道：「我所說的這些，並無錯處，都是事實。還、還請大汗息怒。」

謨邪可汗沉默不言，只是憤怒盯着她，過了半晌，冷笑：「我不知道你還想不想活命？」

曼妃嫣抬眼迎視他灼灼目光，輕聲：「我的生死全在大汗手上，大汗想要我死，我也無話可說。」

她居然都不肯跪下來求饒？

如此看淡生死？

呵！他定然要好好挫挫她的銳氣，大聲：「好！既然你這麼不怕死，那我就讓你見識一下我們草原人的憤怒！」

曼妃嫣恍然抬頭，沒想到他說翻臉就翻臉，真的要殺死她！

謨邪可汗馬鞭指着她的臉立刻吩咐：「來人，把她給我關押起來！綁好了，別讓她跑了！」

原來，他只是要她吃點苦頭。

幾名鐵甲侍衛立刻一擁而上，將她押住，她惶然抬眸看向謨邪可汗，他卻霍然轉身，皮靴踩在地上「咣咣」直響，走出營帳，丟給她一個無情的背影。

她真是不能理解這些草原人，性格如此執拗，好起來對你能好到天上去，不好起來能立刻下手置你於死地。

她心中湧起一陣無力感，渾身的酸疼陣陣傳來，都是昨晚被那條繩子勒的，現在又被兩個魁梧有力的侍衛架出營帳，拖進那間關囚犯的營帳，重新綁起來。

與昨夜一樣的綁法，她感覺自己的骨頭都快要散架了。

無助地側卧在髒亂的榻上，等待着下一個黎明的到來，不知自己前程如何，心中一片迷茫。

與其如此，還不如早早殺了她，也不必頻繁受此屈辱，可是她又是那麼的畏懼死亡。

她實在是太沒有骨氣了，丟了中原人的臉，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