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難道我可愛的派大星還不值這點房租嗎！

聞聽此言，福爾摩斯的臉上罕見的掛上一絲尷尬。他伸手搔了搔高挺的鼻樑，支支吾吾的解釋起來。

「那倒不是，畢竟，呃……我的手頭也並不富裕，來時甚至連手杖劍都沒帶著，口袋裡也只有一磅十五先令——」

「為什麼不是九磅十五便士？」姜邈突然插言。

「哈？？」福爾摩斯頭微微偏著，顯然有些跟不上姜邈跳脫的思路。

「不，沒什麼，」姜邈略一沉吟，「不過十九世紀的英鎊應該純金的吧？七克？還是八克？如果處理得當，應該能抵得上房費才對。」

福爾摩斯搖了搖頭：「不夠，如果只是按黃金的價格來算，還差得遠。我也試過將金幣當收藏品出手，但一時間找不到合適的買家。」

「所以？」

「所以我拿了你的一些行李傢具去當鋪抵押——不過你別擔心，這些都是可以贖回的，至少我以為可以在你回來之前復歸原樣，但這的警察好像比蘇格蘭場的那幫廢物強不少，不怎麼需要我的幫助……」

後面的話姜邈就完全沒興緻聽了，他急匆匆衝進卧室，一頓翻找。

「不用那麼麻煩，我都已經列好單子了，所有抵押物和贖金都在上面。」福爾摩斯說著遞上一張紙條，上面列著密密麻麻的一串內容，其中有幾項低價的已經被劃掉了。

但姜邈只是粗略掃了一眼，似乎對此並不信任，於是福爾摩斯只能繼續說。

「恕我直言，除了那些搬不走的『煉金裝置』外，您的家裡實在沒有什麼……稱得上貴重的東西，名單上絕大部分東西只能算是添頭，而且是那位老闆主動要求的，目的是為了給一個掛墜盒做掩護，看得出來他十分想得到它。」

姜邈的手聞言一頓，隨即繼續開始翻找。雖然只是一瞬間，儘管他隱藏的很好，但這微小的動作依舊被福爾摩斯收入眼底。

福爾摩斯清楚的記得那個掛墜盒的模樣。有多個稜角，外形呈近橢圓形，做工精良到憑肉眼完全無法發現銜接的痕迹。

掛墜盒顏色以金色和紅色為主，外圈鏤空的金飾上嵌著珠寶，中間是一個用一整枚寶石雕刻成的字母，那是福爾摩斯從未見過的文字。

但福爾摩斯卻覺得那枚掛墜盒最大的特點是無論如何都打不開。

『這東西對他應該很重要吧，是——』

福爾摩斯發現姜邈的異動不過是短短的一瞬間，他甚至只來得及回憶起掛墜盒的模樣，還沒來得及進行思維發散，姜邈就大叫著把一個粉色的，穿著綠褲衩的，軟綿綿的靠枕舉到半空。

「下午好啊，派大星！」

「下午好！姜邈寶寶！」

姜邈一人分飾二角，大喊大叫，還發出截然不同的笑聲，而後突然轉頭，一隻手緩緩搭上自己的脖頸，用力揉捏，和派大星一起盯著福爾摩斯。

「剛剛你說，你把我的掛墜盒賣了換房租了，對吧？」

福爾摩斯點點頭，沒由來的感到一陣心慌，但這事兒不管怎麼說都是他理虧，也只能任由姜邈發火。

「可是明明有派大星的。」姜邈沒頭沒腦的來了這麼一句。

？？？

福爾摩斯沒聽明白。他甚至覺得，試圖跟上姜邈的思維，難度比弄明白他為何出現在21世紀還要高。

姜邈伸直了手臂，掐著派大星靠枕，使勁兒在福爾摩斯眼前晃了晃，大吼：「難道我可愛的派大星還不值這麼點房租嗎！」

福爾摩斯也生氣了，

他同樣以咆哮回應：「不值啊，一分都不值！」

這話或許是刺痛了姜邈，他原本歡脫的表情一瞬間凝固下來，派大星也從他手上鬆脫，無聲地落在地上，彈了一下，雙眼怔怔的盯著單子上的金額。

我真傻，真的。

姜邈抬起他無精打採的雙眼，接著在內心獨白。

我單知道章魚哥會對派大星惡語相向；我不知道福爾摩斯也會。

但這話姜邈終究只是在心中想想。他又恢復了平日里那副高冷的模樣，將手中的單子抖的嘩嘩作響。

「走吧，拿好票據憑證，該去把我的東西贖回來了。但願一切能順利吧。唉，我還真是天生窮命，辛辛苦苦賺點賣命錢，轉頭又要花出去了。」

姜邈拉著長音抱怨道。由於嚴重超時，導致他的實際收入和預期收入之間相差甚大，活生生從六位數被砍到五位數。

對此姜邈卻也只能咬著牙接受。至於什麼以眼還眼，百倍奉還。

洗洗睡吧，夢裡什麼都有。

這可是成年人的世界，是血淋淋的現實，快意恩仇仗劍天涯的橋段也就只能在夢裡想想了。

哦，這筆錢再加上回程的路費要自掏腰包，再刨去贖金，導致餘下的這筆錢最多也就維持一到兩年。

聽上去還不錯對吧？但實際上這樣的大單許久都碰不上一回，平日里接到最多的委託就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報酬也就是幾十上百塊，或者一盒雞蛋，一箱牛奶這類的，勉強度日。

『所以我一個法師究竟是怎麼混到這樣一個人嫌狗厭的模樣的啊。』

姜邈毫無自知的在心中吐槽。

「同樣都是玩魔法的。看看那幫鍊金術師，業務能力比咱差一大截子，憑啥人家就小酒喝著，小遊艇開著，一出手就是百八十萬？」

這句話是對前方帶路的福爾摩斯說的。

福爾摩斯沉默著沒有回應。他確實對神秘學有所涉獵，但卻從未親眼見識過，而他傳奇的一生中所接觸過的超自然現象也不過是裝神弄鬼，因此也就不怎麼認可姜邈所說的「魔法」和「煉金」。

接下來二人倒是再沒怎麼言語，只是沿著街道七拐八拐，最終繞進一條偏僻破落的小巷子，兩旁邊老舊的樓體和延伸出來的窗檯，給人感覺進了九龍城寨似的。

「所以，你這個大名鼎鼎的偵探——大偵探，就沒覺著不對勁嗎？」姜邈終於忍不住開口了，「我們這一路上少說遇到了兩三家當鋪，可你怎麼就偏偏找到這來的？」

福爾摩斯聞言皺起眉梢，而後舒緩，又再度皺起。

這裡的確處處透露著古怪，他抵押傢具的行為也沒有邏輯性可言，更缺乏合理的解釋。可他卻沒察覺出任何異常，甚至在想到相關事宜時就「自動」安排了合適的說辭，或者說被高明的糊弄了過去。

「我不明白，這是通過什麼催眠術植入的心理暗示嗎？可按理說這種方法被點破之後就該失效了才對，可是我的內心依舊存在著強力的心理暗示，幾乎沒辦法正常思考。」

福爾摩斯說著，突然眉頭再度舒展開了。

「那麼這件事就一定跟魔法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