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交不起房租的法師

「你他媽個殺千刀的肥企鵝！老子活吃了你！」

姜邈沖著翻滾的海浪大聲咆哮，隨後一記轉身鞭腿，精準命中擺在礁石上的通訊器。

銀色的通訊器在空中劃過一道完美的弧線，撲通一聲落入海中，旋即就被同樣銀白的浪花吞沒。此時姜邈才猛地一拍腦門，想起他其實可以用魔法代替電池，為通訊器供電來著。

姜邈捶胸頓足，悔不當初。但木已成舟，他也只好把這筆賬一起算在那個肥企鵝頭上。

「造孽呀！」

姜邈抓起身旁的一隻企鵝，掐著它的脖子使勁搖晃，而後就聽到一陣零件晃動聲響。

他逐漸放緩了速度，臉上強擠出一個僵硬的微笑，比了一個「耶」的手勢，緊接著翻了一個白眼，隨手把企鵝往地上一拋。

媽的，是個攝像機。

姜邈垂頭喪氣的坐到地上，雙臂抱膝，開始他漫長的望洋興嘆。感嘆這倒霉地方但凡能有塊破木板，他都能想方設法的漂回人類社會。

可這裡是南極，能讓人漂在海面上的只有浮冰，而維持浮冰的形態並持續航行，所需的魔力要遠高於木板，姜邈可沒把握能撐那麼久。

畢竟他只是腦迴路清奇，而不是傻，作死的要義是作而不死，要真把自己作死了那豈不是失了精髓。

不過姜邈也不是完全束手無策，至少在出發前他就已經做過一些功課，知道南極半島每年都會迎來不少遊客，他完全可以乘坐郵輪輾轉回去。

唯一的問題是，當初選定接應點的時候也考慮到了這個問題，因此特意找了一個人跡罕至的地方，導致現在過去的話還是要消耗大量時間。

但左右都浪費這麼長時間了，再多耗十天半個月又能怎樣呢？只要接受了自己的軟弱，那我就是無敵的。

開擺！

……

時間轉瞬又過去了半個來月，姜邈站在郵輪艦艏的甲板上，看著巨輪乘風破浪，張開雙臂。

「傑克，這單我估摸著怎麼都能有六位數的進賬，真想不到，我姜漢三還有能發財的時候。」

「哦，我親愛的姜漢三，那你想好怎麼花這筆錢了嗎？」

「當然，我親愛的傑克，第一件事肯定是先把那個肥企鵝給燉了！」

姜邈正自言自語著，突然間想起什麼，急忙將手機開機。

手機屏幕亮起的一瞬間，一萬個簡訊彈窗加未接電話就涌了出來，跟個丐版信息轟炸似的，好懸沒給姜邈手機淦報廢了。

裡面的內容也很簡單，除了街坊鄰居委託他找阿貓阿狗或者讓他幫忙買菜之外，基本都是房東來催收房租的消息。

這時姜邈才想起來他到底遺忘了什麼，將額頭拍出一聲「啪」的脆響。

「卧槽我房費沒交！」

完了完了完了……

姜邈心生悲涼。他知道他那點行李傢具肯定是保不住了，押金也基本上要不回來了。還有他的派大星抱枕，一想到他可憐的派大星就要暴屍垃圾桶……

姜邈突然止住思緒，口稱「有殺氣」！而後即刻轉身，果然看見身後站著一個小男孩，正吃著一根企鵝造型的糖，用看制杖的眼神看著他。

怎麼又是企鵝，這日子還能不能好過了！

姜邈吹著口哨，趾高氣昂的下了甲板，進入船艙，四顧無人，才拍了拍有些發燙的臉頰。

他姜某人也是要面子的！

之後幾天的行程里，姜淼十分收斂的沒有作任何妖，

只是當面臭罵了那隻肥企鵝一頓，而後迅速交割貨物，拿錢，回國，一氣呵成。

……

在外面折騰了好幾個月，重新站在自己的出租屋前，姜邈竟躊躇著不敢開門，生出類似近鄉情怯的感受。

好吧，其實姜邈只是擔心他的房子又被租了出去，然後一開門看見什麼什麼人在做什麼什麼事之類的，那要長針眼的。

「淡定，淡定……」

姜邈深吸了兩口氣，將鑰匙插進鎖孔。萬幸，鑰匙還能用，不過說起來新租戶可真夠粗心的，居然不換鎖芯。

門開了，屋內的傢具與他離開時無甚兩樣，應該都是他購置的東西沒錯，只是……

「卧槽我家被賊洗了？！」

姜邈的家中一片糟亂，衣物、書籍被隨意丟棄，幾乎找不到落腳的地方，一些收納箱也被搬空了，空落落的看著讓人心酸。

只是還不等姜邈仔細檢查損失，一個外國模樣的男人就從卧室里走了出來。

他身材極瘦極高，一雙灰色的雙眸，鷹鉤鼻，大背頭，還有一張稜角分明的鑽石臉。

「卧槽你誰？怎麼會在我家？」

外國男人愣了一下，顯然聽懂了姜邈的話，但回答時依舊用的英語，還操著一口標準的英倫腔：「當然是開門進來的啊。」

「你有我家鑰匙？」

「當然，不就放在門口的瓷磚里嗎？」男人說，並且一副理所應當的樣子。

「可……你怎麼知道？」姜邈又問。

男人皺了皺眉，似乎並不想回答這種在他看來是理所應當的問題。但想想畢竟進的是別人的家，還是耐心但語速飛快的解釋道：

「當然是推斷，先生。」

「首先，你藏鑰匙的那塊瓷磚縫隙巨大，顯然只是扣上去的，而且磚的顏色也與周圍的幾塊有明顯差別，還有反覆觸碰的痕迹。」

「其次，你的門口有袋垃圾，但顯然在那裡放了好久都沒丟棄，而且地上有一攤頑固的污漬，證明你是個不太細心的人，經常會丟三落四。」

「因此，我推斷你出門時經常忘帶鑰匙，所以會把鑰匙藏在門口，以備不時之需。而事實也是如此。」

男人攤開雙手，就好像在說一件稀鬆平常的事情一樣，而後也注意到屋中凌亂的樣子，尷尬地聳聳肩，主動收拾起來。

姜邈則是站在原地，小聲嘀咕了一句：「這麼臭屁……福爾摩斯啊你。」

只是這句話顯然被那個英國人聽到了，他直起身，點了點頭：「當然，很高興您終於意識到了這一點。」

姜邈一手搓著下巴，一手指著福爾摩斯手中的那本福爾摩斯。-「可你不該是小說里的人物嗎，即便出現也該在19世紀吧，可現在明明是21世紀。」

「是啊，為什麼呢？這也是我在思考的話題。我是真實存在的呢，還是道爾爵士筆下的一個角色。還是……華生先生親歷后寫下的傳記呢？」

福爾摩斯自言自語道，姜邈也跟著一起陷入沉思，但只過了沒幾秒他就覺得不對勁。

「卧槽為什麼我如此輕易的就接受了這樣的設定？而且你為什麼會在我家？」

福爾摩斯聞言抬頭：「這個問題你不是已經問過了？」

「那就問幾個其他的問題。」姜邈一轉身，甩了甩頭上本就不存在的髮帶。

「我生從何來，死往何處，我為何要出現在這個世界上，我的出現對這個世界意味著什麼，時間是否——咳咳，扯遠了，扯遠了。」

「其實我想說的是，我剛剛問的是行為，現在問的是目的。畢竟這個小區有幾千家住戶，你又為什麼偏偏到了我家。」

福爾摩斯幾乎瞬間就做出回復：「啊，多麼富有哲理性的提問。但煩請原諒，我對哲學幾乎一無所知。如果非要說的話，我更願意把這歸類到概率學里。我在幾千戶人家中『碰巧』選中了這裡，所以你才會有此疑問。僅此而已。」

「也許吧。」

姜邈接受了這樣的說辭，一同加入收拾屋子的行列，而後才想起來一件至關重要的事情。

「對了，福爾摩斯先生——」

「叫我夏洛克就可以了。」

「好吧，夏洛克，我的房租是你墊付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