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雨夜，少年，橘貓
羅德曼市，治安處。
守夜的小劉吃着泡麵，外面大雨磅礴，時而雷聲轟鳴，讓人想起恐怖片的場景。
前幾天有專員來訪，要求配合專員展開抓捕行動，行動對象好像是什麼非法組織，陣仗不小。
小劉是新人，嘴巴甜，肯幹事。很快就和部門裏其他人熟絡，消息也比較靈通。
上級派遣的專員聽說性格跋扈，年齡小。
幾個上年紀的頭頭們不喜歡小丫頭片子騎在他們頭上發號施令，只是礙於特派專員的面子，但平時出工不出力。
這些八卦與他無關，今晚治安處在港口的行動他不用去。
因為平時給領導送禮，拍馬屁，好不容易從行動隊中脫身。
幾千塊錢工資，犯不着玩命，功勞撈不著，但起碼安全吶，小劉如是想着。
一陣敲門聲打破了治安處的寧靜。
小劉透過窗戶往外看，一道濕漉漉的身影不停地敲著門，手裏拿着一個手提箱，神色慌張。
————
「真的，我保證沒有超速，是那個人撞上來的。」
「他沒受傷，生龍活虎的。」
「當時我腦子很亂，冷靜下來的時候下才發現這個箱子，絕對沒有打開過。」
王晟很緊張，說話手舞足蹈，講述當時情況，為自己解釋。
發生這件事後，他第一時間就來到了治安處。
本來以為就是簡單的失物歸還，那個被他撞到的人，姑且算是人嘛，應該也沒什麼大事，被訛上他也認了。
誰知道，那個年輕的警員打了個電話后，王晟就被拉到了審訊室。
三個老刑警面色嚴肅地詢問他當時的過程，三人鬢角泛白，眼神像鷹一樣銳利。
王晟當時就慌了。
只是交通事故，沒傷到人，我這肇事逃逸都不算，都主動自首了，怎麼看我像看變態連環殺人色魔。
三個老刑警輪番提問，問題不同，切入角度不同，來來回回重複好幾次，搞得王晟頭暈眼花。
良久。
坐中間的老刑警朝後面比了個手勢，大意是沒問題。
隨後幾人就離開了。
王晟癱坐在椅子上餘悸未消。
港口爆炸，神秘箱子，長滿尖牙的人類，這些不安定的因素讓王晟有些不知所措。
自己只是一個普通的市民，箱子裏不知道有什麼，但絕對不簡單，萬一裏面裝着什麼武器黑錢，小粉粉，讓警察給逮住了那就好玩了。
還上學？馬上送上銀手鐲一副，以及多年包吃住工作一份。
作為一個即將接受高等教育的高材生。
不對。
作為一個有常識的普通人，遇到這詭異的事情第一時間求助治安處的熱心腸小哥哥沒問題吧？
審訊室外的氣氛有點詭異。
幾十個刑警堆在一起，埋頭不敢說話，氣氛壓抑。
面前坐着一個穿着白色連衣裙的長發少女。
五官精巧，皮膚白皙，如果上街，一定會吸引很多人回頭看。
稍稍可惜的是少女的表情冷若冰霜，望而卻步。
「三個月的佈置，上千人，多部門配合，花了幾百萬的經費，最後就因為你們治安處一個小小的失誤導致功虧一簣。羅德曼市前十的財政撥款，都給了一群飯桶嗎。」
「我知道你們不服氣，不想聽我指手畫腳，但現在是什麼局面，主謀連臉都沒漏，東西丟了居然要靠一個送快遞的局外人報案，
這報告怎麼寫，怎麼向上級解釋，臉都不要了。」
少女言辭犀利，一陣輸出，狠狠地出了一口惡氣。
責罵不是最好的駕馭下屬的方法，但此刻卻是最爽的。
從幾個月前開始，其他部門都配合她的行動，偏偏治安處幾個老傢伙，仗着上面有點勢力，陽奉陰違，導致了行動失敗。
正好，借題發揮，搓掉這些老東西的銳氣，自如的實施接下來的計劃。
「辛長官，別動氣，這意外發生誰也不想的，這箱子最後不也找到了嘛，也算是達到目的了，你放心，接下來我們治安處絕對打起十二分精神，類似的錯誤絕不會再犯。」頭髮花白的治安處陳處長打起了圓場，緩和氣氛。
「調集港口周邊所有監控，還有那個送箱子來的人，把他一路過來的監控也全都調到這裏，以國家機密為由，不允許留有備份。」
大屏幕上出現一個少年的樣子，他正坐在審訊室內無聊的數着手指。
好似無意地看向攝像頭，他的臉龐纖毫畢現地出現在眾人面前。
「呵……」辛動發出不知名的冷笑。
似是幻覺，陳處長覺得辛長官認識那個男生。
———
治安員小劉把王晟送到治安處門口。
這讓王晟受寵若驚，忙拉着劉長官的手一陣噓寒問暖。
經過再三確定，他撞到的人是在逃通緝犯，獲得了重要證物，至於王晟的行為絕對屬於見義勇為的一種，治安處十分感謝熱心市民的幫助，口頭上的。
王晟回到住處，已經是凌晨了。
「老楊還沒睡呢？在幹嘛呢，嫂子睡了嗎？」
王晟回到家，樓上的老楊客廳燈還亮着。
「滾滾滾，別打擾老子。」老楊的聲音有些慌亂，不知道在裏面幹什麼。
老楊是個中介，班主任介紹給王晟的。王晟的工作基本上就是老楊提供的。
老楊為人摳摳搜搜，但對他還是很好地，能幫王晟攬來很多活兒，雖然抽成多了些，但送貨的電動車，剪片的電腦，還有住的地方都是老楊提供的。
老楊年輕時有個兒子，死在了戰場上，老婆傷心昏倒，到醫院一檢查，得了癌症。
苦難最喜歡找苦命人。
老楊為了給她治病，到處尋醫問葯，花光了所有的積蓄。
嫂子對老楊說，我伺候了你二十年，你現在伺候了我兩年，算是扯平了，我們離婚從此就兩不相欠了。
老楊嘿嘿一笑，聽了你一輩子的話，這事你要聽我的，大事什麼時候輪到你做主了。
有點狗血，但老楊確實是個熱心腸的人。
王晟想着，如果日後自己不小心發達了，可以好好幫襯一下老楊家。
回到房間的王晟感覺自己好像發燒了，頭有些重，眼神有些模糊。
自從身體出現那種霧氣之後，就再也沒有生過病了，今天怎麼回事，是淋雨的緣故嗎，勞累太久又受了驚嚇，身體終於遭不住了嗎？
隱約間，他聽見一聲貓叫。
屋外狂風大作，吹進室內，有些滲人。
王晟倒在床上，閉眼前隱約看見窗口出現一隻橘貓。
————
「是誰？到底是誰？給我查，必須把他查出來。」
出了大丑的孟曉在客廳大發雷霆，他很快就會成為羅德曼中學的傳奇。
一個在廁所里失禁飛傳奇，這名聲會伴隨他至少好幾年。
幾年後別說作為優秀校友回校，消息徹底傳出去，他連羅德曼市都呆不下去了。
孟少爺在羅德曼市已經死了。
「少爺，小點聲，老爺在樓上有貴客招待。」
我在家裏連火都不能發，氣極的孟曉臉憋的漲紅，正欲發飆。
管家在旁悄悄暗示：「是那位！」
孟曉立即噤聲。
他不止一次看見老爸在那個貴客面前諂媚的模樣，任何失禮和冒犯的行為都會被老爸不留情的懲罰。
他悄悄爬上樓梯，豎耳去聽。
「是誰？到底是誰？給我查，必須把他查出來。」
房間里傳來花瓶清脆的碎裂聲，這是老爸從東夏廢了好大勁才運過來的古董，平時寶貝無比，連碰都不讓碰。
孟曉嘖嘖稱奇，自己發火只是摔了幾個茶杯，這位貴客直接把老爹幾百萬的古董給砸了。
房間內有兩人，穿着華貴的老人站在沙發旁賠笑，正是孟曉的父親，孟華
滿嘴尖牙，渾身濕漉破爛衣裳的怪人正在孟華的書房內大發雷霆，摔碎了花瓶，名貴桌椅，孟華不敢怒亦不敢言。
徐虎怒不可遏。
混蛋！天殺的小子！
聖教苦心籌備了幾個月的心血，就這麼荒誕地被不知名的野小子拿走了。
那什麼和主教交代，一切都完了！
他看着旁邊默不作聲的孟華，又撕碎一幅字畫。
該死，全都該死，這些沒用的廢物！
被督察組滲透這麼久，動手前才拿到消息。
如此許久。
發完火的徐虎坐在沙發上胸膛起伏不停，喘著粗氣，嘴角的傷疤異常猙獰。
他的聲音從齒縫中艱難的傳出，像受傷的狼：
「不惜一切代價，一定要奪回聖物。
孟華，不要忘記，你現在的富貴都是怎麼來的，主教大人怪罪下來，誰也逃不了干係，調動所有的資源，兩天內我要掌握所有的信息。」
「做兩手準備，萬一靈質追不回來了，隨時召開祭祀，我們——」
「收割最後一筆資糧……」
————
身體彷彿懸在半空中，不自主的向上漂浮。
眼前劃過奇幻琉璃之光，星空流轉，霎那間極速穿梭，模糊一切。
王晟睜開眼，頭上有團火焰在燃燒，不止頭上，還有胸膛，腹部，腿部……
一切都燃燒起來。
迷迷糊糊睜開眼，一隻橘貓舔著爪子，眯眼看他。
一眨眼，似乎看到一張嬌俏狡黠的笑臉。
「又見面了，你還是那麼挫。」
幻聽嗎？
王晟猛地起身，他環顧四周，周圍只有雨打樹葉的沙沙聲，看不到半個人影。
「別東張西望，就是我，你看哪呢，在你前面。」
王晟床尾盤坐着一隻橘貓。
看着王晟凝固的表情，橘貓不慌不忙，見怪不怪。
王晟張口想問些什麼。
橘貓精預判了他的走位：「是的，說話的就是一隻貓，你沒在做夢，不是幻覺，不信可以掐一下大腿。」
王晟欲言又止。
「我不是妖怪，不是精靈，不是什麼惡作劇的高科技人工智能，蠻像你寫的三流網絡小說里的金手指，我那倒霉了十八年的主人哦，準備好接受你的外掛嗎？」
王晟思量片刻。
我確實寫過網絡小說，一些作者爛尾太監了，平台就會找寫手幫忙代寫，一般都是爛俗狗血的小說，劇情老套，但受眾還不小。
搞什麼，我以為我的人生劇本是靠不懈努力獲得成功的勵志人士，結果是開金手指，走捷徑的卑鄙小人。
頓時，王晟怒不可遏。
那我過去這段人生的努力，不就成了兒戲嗎？
你！你！
你怎麼才來啊！
王晟臉上不斷變化的表情，豐富的像一場史詩大戲。
橘貓不知道從哪裏掏出一袋薯片，靜靜欣賞。
雨夜，少年，橘貓，嘎嘣脆的薯片。
畫面詭異至極，但偏偏又無比和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