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夏日有霜

「你技術這麼好其實可以去當遊戲主播啊。」白若霜這句話剛出口時就後悔了，可說出去的話就像潑出去的水，想收也收不回來了。

「主播？是個不錯的選擇。」洛一川想也沒想就回道。」

「別，我就這麼隨口一說，年輕人還是要以學業為重，況且主播這行水深，你把持不住。」

洛一川：「網上那個榜一富婆同時包養幾名小鮮肉主播的新聞你看了？」

白若霜沒說話，算是默認了。

洛一川看看時間：「睡覺吧，做個好夢。」

白若霜今晚果真做了個「好夢」，夢裏某個人真的被包養了，還有個傻姑娘看着那一幕默默流淚，反正沒有夢到臉，她不會傻乎乎地對號入座。

拿起手機，習慣性地打開集影APP，當看到自己昨天發佈的視頻底下評論和點贊比昨天多了不少時，整個人都鬆了一口氣。

白若霜點開評論細細瀏覽，看着看着嘴巴就不自覺地翹了起來。

「我要火了！」她心想。

其實底下也夾雜着幾條惡意評論，大抵是嫌棄她倆的段位太低，但她卻權當沒看見，甚至有點想笑，她倆段位本來就低嘛，白送的流量不要白不要。

午後，炙熱的陽光落滿南蘇，蟬鳴聲動人，如果人的生命也只有一個夏天，想必會比知了更加瘋狂。洛一川此時正坐在涼爽舒適的地鐵內，滑動手機看着那些點贊和評論，腦海卻是不由自主地浮現出她對着手機屏幕痴笑的樣子，事實上，他很少看到她笑，在遊戲中倒是聽過不少她的笑聲。

一出地鐵口，灼浪撲面而來，全副武裝的洛一川一個照面就敗下陣來。外面雖熱，無形之中卻有一絲涼意直通他的心房，在這炎炎夏日，不止有空調能讓他感到涼爽，還有她。想到她在集影上給自己取的ID：夏日有霜，他莫名地覺得與此刻的情景很貼合。

秉承著「有錢不賺王八蛋」的原則，他已經答應了魏士傑每天下午幫他補習。印象中，這是他第一次走進別墅區，看着那一排排精緻的房子，他心中生出一股濃烈的嚮往，如果他也住在這，是不是天天都能看到她？

不遠處停著一輛銀色奧迪，具體是什麼車型洛一川也不懂，魏士傑從車中伸出個頭並朝他揮了揮手。

車上開着空調，洛一川進去就把帽子、墨鏡和口罩摘下了。

「那個，辛苦洛神大熱天跑一趟了，呵呵。」魏士傑邊啟動車子邊道。

「還好。」

洛一川說完就徑直看向了窗外，一點也沒有與魏士傑攀談的意思。

魏士傑似乎有點不識趣，訕笑道：「在看哪一棟是白若霜的家吧，不在這邊，待會我指給你看。」

洛一川：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

路過白若霜的家時，魏士傑果真幫他指了出來，洛一川本不想看，但無奈他的視線正好偏向那邊。那棟別墅與周圍的別墅並沒有什麼太大區別，但卻深深地印在了他的腦海之中。

不一會兒，車子停在了魏家別墅門口，魏士傑沒有撒謊，兩家離得真的很近。一進門，魏士傑的媽媽就迎了上來：「這位就是士傑的同學吧，成績那麼好，人還長得帥。」

「謝謝阿姨，我叫洛一川。」

「快進來，天氣那麼熱。」

洛一川來到客廳沙發坐下，有個圓臉大眼睛的小姑娘正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

「這是我妹妹茜英，英子，快叫哥哥。

」

小姑娘扯著嗓子叫了一聲：「哥哥」。

洛一川微笑着問：「小姑娘幾歲了，上幾年級？」

英子一點也不怕生，口齒伶俐地回道：「今年六歲，上小學一年級了。」

李瑤從廚房端出一碗綠豆湯遞到洛一川面前笑道：「本來今天是要送到興趣班的，聽說你要來，硬是不肯走，說有問題請教你，其實就是不想上課罷了。」

英子一聽就不高興了：「哪有，我是真有問題。」

「那你不會問你哥呀？」

「我哥他也不會。」

「什麼？」李瑤一臉震驚地看向自己的兒子，正埋頭喝綠豆湯的洛一川也抬起了頭。

魏士傑一臉尷尬：「哪有的事，那道題最後不是給你解出來了嗎？」

「哼，不會還亂教，害我被老師批評。」小姑娘手插著腰，鼓著腮幫子，別提有多可愛了。

洛一川正好喝完了綠豆湯，李瑤見狀連忙打圓場道：「那你趕快拿出來給你一川哥哥瞧瞧。」小姑娘這才笑着屁顛屁顛地跑回了自己的卧室。

「小川啊，你看士傑他考海大還有希望嗎？」李瑤此時有些不太自信地問道。

「媽——」魏士傑無語，不就做錯一道小學題，至於嗎？

洛一川看了眼魏士傑，斟酌了一下道：「但行好事，莫問前程，讀書不是為了考試，上大學也不是目的，一切的一切都源自我們內心最深處的渴望。」

李瑤和魏士傑沒想到洛一川會說出這麼一番話，都有那麼一瞬的失神，正在這時，英子拿着幾本練習冊和筆走了出來。

英子要問的題目很多，但洛一川沒用多久就給小姑娘講解得明明白白。

魏士傑還沒從那番話中緩過神來，就聽洛一川說了一句：「我們可以開始了。」

兩人上了樓，英子看着洛一川的背影一臉崇拜道：「這位哥哥真厲害啊！」

李瑤低聲喃喃道：「是啊，也不知道是什麼樣的家庭能教導出如此優秀的孩子。」

「話說你問題問完是不是可以去上課了？」她轉而對英子道。

聞言，英子一張肉嘟嘟的小臉頓時擠在了一起：「媽，今天就不去了吧，現在都遲到了，天氣又那麼熱。」

李瑤看着女兒一臉不情願的樣子，沒有像往常一樣強迫她，而是走到她的身邊語重心長地問道：「你不喜歡這些課？」

英子頭搖得像撥浪鼓：「不喜歡。」

李瑤：「那你喜歡什麼？」

英子眼睛一亮：「我喜歡游泳。」

李瑤下意識道：「我不是抽空帶你去過嗎？」

然後就看到英子撅起的小嘴，她尷尬笑笑：「還有呢？」

「跆拳道。」小姑娘眼裏放出興奮的光。

「這個？」李瑤有點犯難，畢竟孩子還太小了，但看着英子一臉的期待她又於心不忍，思忖片刻，她道：「好，媽明天就幫你報游泳班和跆拳道。」

英子還來不及高興，李瑤又接着道：「但是，鋼琴、畫畫和書法你還得學一樣。」

「我學鋼琴。」英子答應得很爽快，這反倒是讓李瑤有些意外。

補習結束，洛一川和魏士傑下樓，正好碰到從公司回來的魏大東。

「叔叔好。」洛一川打招呼道。

魏大東微笑地朝他點點頭，卻是沒說一句話，徑直走到沙發旁坐下了。

氣氛有那麼一絲絲尷尬，李瑤連忙上前道：「小川啊，留下吃個晚飯再走吧。」

「謝謝阿姨，我等下還有其他的事。」

「那行吧，我叫士傑開車送你去地鐵口，路上小心點。」

「行。」

車子駛出地下停車場，魏士傑不懷好意地笑道：「要不去她家坐坐？」

洛一川沒有理他，目光依舊落在窗外，落在那一閃而過的精緻別墅、花草樹木還有行走的人。

餘暉掩蓋不住星光，黑夜間接將城市點亮。

這註定是一個不平凡的夜晚。在王者峽谷中，洛一川操作著李白在短短11分鐘內拿下了36個頭，打得讓對面直呼「開掛」。遊戲結束，他沒有急着開下一把。

那邊的白若霜察覺到了他的異常，於是半認真半開玩笑道：「是為了打視頻的素材嗎？」

洛一川深吸了一口氣，看了眼窗外夜幕下的城市，沒有回答她的問題。

「有件心事。」他語氣平淡，卻又帶着一抹若有若無的惆悵。

白若霜耳朵一激靈，她還是第一次聽到他這種語氣。

「有心事啊，是我能聽的嗎？」

「你會喜歡一個連大學都沒上過的人嗎？」洛一川說完，拿起旁邊的啤酒灌了一口。

「what！」白若霜的大腦有那麼一瞬的空白，各種念頭交織在一起，讓她一時間有點亂。

沉默了半晌，她道：「你真的決定不上學去當主播了？」

「決定了。」洛一川說完，那邊又沉默了良久。

「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他提醒道。

「未來的事誰知道呢？」白若霜語調輕鬆卻好像藏着萬般心事。

洛一川：「放心，學習於我而言是一輩子的事，不局限在大學四年。」

「洛一川？」

「是我。」洛一川將變聲器摘下。

「突然好想揍你一頓。」

「這個點地鐵已經停了，要我打車過去嗎？」

白若霜：「……」

「話說你為什麼不想上大學？」

洛一川沉默了。

他想說：因為我能上的大學里沒有你，但仔細想想自己的目的又好像不是那麼純粹。

「多方面的因素吧，最主要的還是沒考好，又不想復讀。」洛一川苦笑一聲，他原本想和她上同一所大學的。世事無常，可那又怎樣，喜歡的東西，拼了命也要去追。

想到洛一川高考失利的原因，白若霜心情一黯，她有爸媽，有爺爺，有兩個哥哥一個妹妹，而他……明明生活在同一片天空下，有的人卻……

「還有一把，打不打？」洛一川的話打斷了她的思緒。

她抬手抹去眼角的淚光，嘴角上揚似是要綻放出一朵絢爛的花。

「打呀，怎麼不打？」

生活實苦，但她對他有足夠的信心，因為他是洛一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