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0 章 溫情太危險了

第 60 章 溫情太危險了

我看着車子離開,站起身在醫院門口站了一會兒。

我推開病房的門,笑眯眯地看着先生:「我回來啦!」

先生也笑了笑,瞭然道:「看來你和他們聊了一會兒。」

「是的。」我拿出手機,問道,「您介意我靠近凌朔嗎?」

「他有自己的想法,我很少干涉。」先生仍舊在玩消消樂,他似乎找到了這個無聊遊戲的一點點樂趣,「如果我介意,我就不會讓你們見面。」

「小朔是個很聰明的孩子,」先生溫聲道,「不能用成年人的想法去衡量他,他如果喜歡一個人那一定有自己的理由,我相信他的眼光。」

「他和您很像,」我蹲在先生的床邊,偏過頭看着先生。

林岱垂眸去看小孩,小孩可能自己都沒有注意到,他看自己的目光總是很專註,那雙清澈的桃花眼在掃到他的時候先是彎起來,然後湧出一波甜蜜的笑意和親近,然後便會常常專註地落在他的身上,林岱已經習慣了被人注視,但偶爾他和小孩對上眼睛的時候,察覺到他眼睛裏的那些專註,他也會感到好奇,是什麼讓小孩這麼認真地看着他呢,那種帶着力度的專註,彷彿不會被任何其他的事物所吸引,更不帶有任何讓他討厭的打量或者覬覦,更沒有懼怕或者忌憚,他只是看着自己,偶爾那那股目光會湧起一股奇異的熱度,彷彿有什麼在被他按捺,然後又會回歸成一股深沉的平靜和純粹。

林岱看着小孩那專註的神色,心裏一癢,伸手揉了揉小孩的頭:「哪裏像?」

我閉上眼睛:「都很驕傲,但並不凌駕於其他人,都很溫柔,但同時也很疏離,你們都很可靠,因為你們從不軟弱,但這往往也意味着孤獨。」

「是嗎?」林岱手指下移,劃過小孩那弧度流暢的眼瞼,聲音低沉,「這也是你對我的看法嗎?」

「我永遠都無法看透您,」我很誠實,「我只是說出我的感受。」

先生沉默了幾秒,要收回自己的手。

「您為什麼對凌朔這麼冷淡呢?」我抓住先生的手,不解地問。

「我對他很冷淡嗎?」林岱反問。

「難道不是嗎,您和他與普通的父子不一樣。」我斟酌著用詞,「我能感受到凌朔是很想親近您的,但您卻對他卻有點不假辭色,讓人膽怯。」

「我從曉曉那裏得知,我去拍戲的時候,她去找過您,您幫了她很多,您對曉曉都算溫和耐心了,對我也很包容,可對凌朔卻有些不苟言笑,」我仰頭看着先生,「凌朔那麼懂事,不像曉曉,總是讓我生氣。」

先生笑了笑:「看來你很喜歡凌朔。」

「為什麼不喜歡他?」我低聲道,「我找不到不喜歡他的理由。」

「很多人都覺得我是刻意對凌朔冷厲嚴格,沒想到你也這麼覺得,」先生難得露出有點無奈的神色,轉而又笑了笑,「如果你都這麼想的話,那看來我是做得有些過頭了。」

「什麼意思,您不是刻意的嗎?」

先生點頭:「我只是不知道怎麼和他相處,凌朔很早慧,我讓他接受了嚴格的教育,但卻很難讓他體會父子間的溫情。我擔憂對他太過溺愛溫和會讓他放縱,所以就只好以我的標準對他提出一些任務和要求,讓他不要偏離一個大致的軌道。有了凌朔以後,我雖然偶爾會注意別人父子間相處的場景,但套在自己身上總覺得不倫不類,所以就和凌朔這麼相處了下來,凌朔沒有媽媽,我原本也擔心這樣會不會對他的成長不利,但凌朔卻長得很好,我知道你們都覺得他太嚴肅老成,舉止謹慎,這的確有我視而不見的原因,但我從不覺得他那樣是錯的,他雖然不合群,但我知道只是他不想合群而已。」

先生繼續道:「我有些忙,除了會抽時間去看他,我偶爾會把他送到賀禮他們那邊,想由他們讓凌朔體會一些人們相處之間的溫情,但他們不太能走進凌朔的心裏。」

「所以凌朔能夠和你親近起來,我還是很開心的,」先生拍拍我的肩,態度格外溫和,「謝謝你,樂樂。」

我想到先生對我說這些心裏話就很開心,興奮地扯著先生的手坐在床邊,難以自抑地多說了些,「其實每個人都是第一次做爸爸,您只要按照自己內心想法做就好了,無論一個人多麼成熟早慧,親人的地位都是難以取代的,對於凌朔來說,可能別人的溫情都不重要,只有父親的陪伴和在意才是他真正需要的溫情。」

「啊,還有……」我開始分條列表地給先生列舉他在凌朔那裏的不可取代,以及相處方面的一些建議,我知道先生不是那種聽不得別人意見的人,所以很認真地思考並給他自己的建議。

林岱看着小孩,慢吞吞以指節蹭著鼻尖笑了笑。

其實有些道理他未必不懂,只是遲遲找不到邁出那一步的時機,他不知道別人是如何看待他的,但小孩對他的濾鏡卻一定很厚,雖然他對待身邊的人都是溫和的,但其實林岱自己是一個薄情冷血的人。

因為他從未好好地享受過溫情,所以他也不太會給予溫情,無論是作為被工具訓練的少年時期,還是在金三角地區參與爭鬥流血的青年時期,亦或是還是費盡心機掌控著林氏集團的那幾年,他的手上沾了太多血,心裏也裝了太多的謀策。

他知道人是被利益驅使的可悲生物,而他手中的籌碼除了別人的致命弱點外,就是巨大的權勢利益。

他體會過被背叛的滋味,也曾不那麼光明磊落地將自己的威脅斬草除根,他活到現在,一直都戒備着身邊的人,也無法全身心地信任任何人,溫情……是讓人放棄戒備,繳械投降的致命毒藥,如果沉浸在溫情里,或許下一刻就會失去生命或者他所掌握的一切籌碼。

溫情太危險了……

林岱閉上眼睛,小孩立馬擔心地摸了摸他的額頭,原本滔滔不絕的語氣瞬間停住,小心地要看他的傷口:「先生,不舒服嗎?我給您叫醫生?」

林岱慢慢搖頭,他知道自己正在給面前這個年輕人一些他曾認定絕不會給予任何一個情人的東西,也在把曾經那些只是利益交換關係的情人絕不該觸碰的高壓線對他一退再退。

可是他是那麼無害、甜蜜、執著又聰明,他找不到任何一個把這樣危險的存在擯棄掉的理由。

他曾覺得「日久見人心」,可和小孩相處的時間越久,他就越感到不解,林岱能看透大多數人的目的,讀懂他們的心思,卻在小孩這裏感到了迷惑。

「您應該是累了,」小孩打了水,用溫熱的毛巾輕輕擦拭林岱的四肢,柔聲道,「我給您擦一下,您要是累了就睡會兒吧。」

「現在睡了,晚上該睡不着了。」林岱慢慢道。

「沒關係的,我今晚還在這兒,您睡不着我陪着您。」

林岱撩起眼帘,對上了小孩的眼睛,那雙清澈瀲灧的桃花眼專註而擔憂地看着他,彷彿除了他再也裝不進這個世界裏留存的別的東西,裏面滿溢着主人都不曾察覺的疼惜與溫柔。

在倉庫里的時候,小孩臨走前的神色總是會被他想起來,那種痛苦的,不舍的,隱忍的,卻又極其溫柔的神色……

林岱知道要是自己開口問了,小孩定然有無數個合適的理由,無數好聽的話來回答他的每一個看似興起的疑問,那張俊秀的臉永遠帶着甜蜜又乖巧的神色,眼神總是滿懷依戀,舉止永遠進退有度,任他予取予求。

所以他從來都沒真正地問過,也沒必要問。

無論小孩有着什麼樣的野心,亦或是他真的厭倦了利益交換的關係都沒什麼問題,因為林岱擁有很多籌碼,足夠滿足這個孩子的所有野心。

林岱不追根究底,他既然決定了給予,便不問緣由,他為每個可能會進入他的世界的人設置了漫長的考驗期,總有一天一切渾濁的泥沙都會沉澱,水中的一切存在都將被他一覽無餘。

溫情雖然危險,可小孩……

小孩擦到了右手,林岱用左手摩挲了下小孩柔軟的臉頰,指尖向下,摸到了小孩線條美好的脖頸,小孩神色溫和,放心地把所有致命點暴露給他,彷彿是睡在雄獅懷裏的兔子般,對死神的低語充耳不聞。

他是如此地無害,林岱感覺自己掌握著這個偶爾會牽動自己思緒的人的生死,他放下了心中的戒備,任由他靠了過來。

先生的指尖摩挲着我的側頸,他輕輕掐住我的脖子,食指和中指在頸動脈處流連了一會兒,似乎在感受下面的血流涌動。

我不解地看他,捕捉到了他沉靜神色中的一抹晦暗,我動作一頓,我做什麼讓先生生氣了嗎?

「先生……」我繼續擦拭着他的手腕和小臂,「您有什麼煩心事嗎?」

先生的聲音溫和:「沒有,但我想你得回去拍戲了,等你拍完我也就差不多痊癒了。」

我笑了笑,無奈地點頭:「是的,雖然很想多照顧您一段時間,但日程的安排上卻倒不開,我買了明天早上六點的機票了。」

「早上走會有點倉促,你今晚上走也可以。」先生善解人意道。

我搖搖頭:「不,我要多陪您一會兒。」

或許不是我陪先生,我笑了笑,握住先生的手:「應該這麼說,先生您就不要趕我走了,多陪我一會兒吧。」

林岱心中升騰起一股奇怪的酸脹感,他收回手,點了點頭。

林岱晚上睡得不太好,傷口疼痛,白天睡得確實又不算少,小孩也不肯睡,病房裏幾乎亮了一夜的燈。

後來吃了葯,凌晨兩三點才睡過去,他覺得燥熱,小孩幫他擦汗,看了他整夜,林岱睡覺睡得淺,那次覺卻睡得很沉。

等他醒來的時候,下意識往自己的身側看去,小孩已經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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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回到了劇組拍戲,後面的戲份隱約多了起來,因為顧畔的角色圈粉,所以後期他的熱度一直居高不下,還被網友截圖了很多壁紙。

我每周都會給曉曉打電話,怕她沒了我的看護就太過於放縱。

回到劇組的一個周后,孔宵也回來了,聽說他是去參加了一個綜藝節目的封閉性拍攝,剛回來的時候還很意氣風發,這倆天知道了林氏集團的消息,整個人都魂不守舍。

「打聽到林總在哪個醫院了嗎?」孔宵坐在休息室里問曉臨,他看到新聞才知道林總竟然被辭退了,說實話自從上次他被喊到公司樓下以後,林總就再也沒主動聯繫過他,他都懷疑林總是不是把他這個人給忘了。但林總一向都是這樣,所以他也沒想太多,但他沒想到拍攝完拿到手機,林總的消息竟然早已經鋪天蓋地!

不管是被林氏集團解僱總裁職位還是疑似身負重傷,亦或是那些陳年八卦……

最重要的是他這個金主接下來還能不能做他穩固的後台!

林岱並非是林氏集團的實際控股人,但也一直是是林氏集團的實際控制人,他一直是林氏集團經營的風向標和領頭人,林氏集團可以說這些年在他的經營帶領下一路高歌猛進,讓各大股東都賺得盆滿缽滿,在林岱受傷之前,就有傳出他減持林氏集團的股票的消息,但一直沒有被證實。

前兩天他才知道林總受傷住院,而林總竟然也真的把自己在林氏集團的股份全部賣出去了,大量股民被這一行為搞得動蕩不安,急忙拋售手中的林氏集團股票,林氏集團的股價大幅下跌,孔宵也是慌成無頭蒼蠅,林總這是要從林氏集團這個龐然大物之中抽身而出,那他呢,他怎麼辦?

他們都是星宇娛樂的簽約藝人,他們該怎麼辦?要是林總倒台,他可就再也沒有了橫行的資本,雖然他也不是那種蠢材,並沒有得罪太多的圈裏人,可是因為林氏集團的影響力,他搶了很多和他咖位差不多的小生小花的資源和代言,這要是後台一倒……

曉臨也就是孔宵的助理因為孔宵這幾天的擔驚受怕,也被他一再折磨,回到劇組繼續拍戲的這幾天,孔宵的狀態也不好,因為拍戲的時候狀態不好,還被導演拎出來罵了一頓。

「查是查到了……」曉臨為難地皺眉,「但我打聽了,林總謝絕了大多數的來訪,貌似不想見任何人。」

公共休息室的門被打開,周樂走進去拿了自己的包,目不斜視地又要離開。

曉臨看見了周樂,才想起之前周樂的手機壁紙好像正是林氏總裁——林岱,雖然不是正臉,但通過聯繫方式和那頭標誌性的微卷頭髮,也能猜個八九不離十,看周樂對於孔宵一直以來的態度,他早就該猜到周樂也應該在林氏有後台,不然怎麼會對孔宵都那麼不給面子。

只是如今林總要從林氏集團抽身,難道就只有孔宵一個人慌張,這周樂就一點都不在意嗎?

似乎是察覺到了那股探究的視線,曉臨看見周樂抬起眼睛瞟了他一眼,他的神色一愣,下意識對着周樂笑了笑,周樂對他點了點頭,關上了房門。

「怎麼,你們還開始打招呼了?」孔宵皺着眉,神色不滿。

曉臨連忙道:「不是認識,只是出於禮節。」

「他也是林氏集團的,但卻無憂無慮的,」孔宵深吸口氣,嘲諷地開口,「呵,也是林氏改朝換代他自然不慌,畢竟只是一隻小蝦米,跟着大流走走就行了,反正林氏集團不可能破產。」

孔宵想了想:「林總不讓探望沒關係,我溜進去看看能不能見到面。」

「還是先把拍攝完成吧,畢竟最近鬧得雖然沸沸揚揚,那邊可能蹲著不少記者,林總住院沒幾天他們就查到了地方,一直在下面蹲守呢。」曉臨勸道。

孔宵嘆了口氣,煩躁地捋了把頭髮:「你出去吧,我自己一個人待會兒。」

曉臨關了門,經過化妝間微開的門縫看見了周樂,他在發語音消息,對着手機的麥克風很悠閑地說着話,時不時還笑着。

他和孔宵的狀態完全天差地別,其實孔宵的擔憂也不太必要,凌霄現在的熱度很高,拍了這部戲的幾個小花小生都身價上漲,就算真的換了高管,孔宵只要不和那高管有仇,人家總不至於把手裏的搖錢樹給砍了,就算以前得罪了幾個人,公司也會出面解決的,只是以後不能太張揚了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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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霄的劇集按時播出,戲份進行到了顧畔已經成為了令人聞風喪膽的大魔頭,他手下早已經殺了無數條人命,他趁著男主身受重傷,擄走了女主,因為女主對他嗤之以鼻,而決定對男主痛下殺手。

我整理衣服,走到了薛青青旁邊,她正對着手機自拍,看我過來了,笑着拉了我也過去拍了幾張。

我配合她拍了幾張照:「姐,咱們對一下詞吧。」

薛青青點頭,我和她對了一波感情戲,對完詞,她問我了一些林氏集團的事情,甚至問我有沒有意向解約以後簽約她們經紀公司,我婉拒了,因為星宇娛樂被林氏集團接手了以後,我簽了續約,而且雖然網上都說先生是要從林氏抽身,但我看先生是想要清理林氏里一直和他敵對的那些人,如果先生真的要抽身,他怎麼會把我留在星宇娛樂呢?

我對先生有種盲目信任,所以吃好喝好還跟小凌朔聊天,沒有絲毫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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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先生好難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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