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4 章 第 154 章

第 154 章 第 154 章

時鎮山還覺於愧疚悔恨的情緒中,時玉書卻想到一事來:倘若連時鎮山都不曉得柳雲生同隱山的關係,那必是柳雲生刻意隱瞞了。

可柳娘子在投湖前卻道身乃柳淮之侄,後來的歸弦也隱隱透露出柳娘子是湖川司馬的女兒。

可見她們知是柳雲生同柳淮的關係,還知柳雲生有個女兒,如此,就算依著這條線索查下去,也只會驗證其言非虛。

他站起身,向時鎮山行下一禮:「……柳叔伯當初不以隱山先生之名入世,想必另有考慮,爹也不必自責。」

時鎮山揮了揮手,並不曾接話,看着模樣卻還是沉在舊事之中。

時玉書寬慰幾句,卻也知當年舊事倘若真能輕易釋懷,時鎮山也不會念念不忘這麼多年。

他才出了書房,便瞧著時淺知提着袖子往這處來,面上焦急,他停步喚了一聲:「淺知。」

時淺知抬頭望過來,先是一愣,后才問道:「兄長昨兒個不曾回府用晚膳,可是在燕子樓吃的?」

時玉書自是搖頭,並不曾將半夜挖墳的事說出來,只問道:「遇着何事了,怎這般慌張?」

時淺知吐了幾口氣,鎮定了神色,這才道:「聽聞二伯今日要去蕭家,我想着二伯歸京都時本是小心,蕭家一行,怕是要落人口舌,想來勸勸。」

他停下想了想,將昨日在燕子樓的事說了,又勸了勸:「雖說這婚姻大事兒戲不得,但見宋二那信誓旦旦的模樣,許是祁王確有這個心思,柳道長在這京都也沒人倚仗,真教人送了聘禮到樓中,怕是柳道長也回絕不得。」

時玉書點頭應了:「我知曉了。」

時淺知素來知點到即止,見時玉書面有決斷,便也不多事,拱手一禮:「兄長先行,我去尋二伯了。」

時玉書出了家門,本是想往燕子樓去,可一想到自家爹所說舊事,心中也覺對不住柳簡,也不知如何開口,乾脆調轉馬頭去了大理寺。

「歸弦的畫像,可曾張貼到城門口?」

小吏答了一聲是,時玉書按了按眉心,又問:「寺卿可在?」

「在。」

他便往范學銘處去。

*

柳簡一夜惡夢,及早間才胡亂睡了半個時辰,一醒來便覺四肢沉沉、眼皮也重得很,不敢輕視,忙教人熬了副湯藥喝了,又歇了半個時辰,才起身。

飯桌上照例放着早餐,柳簡扶額坐下,用勺子攪了下熬得粘稠的粥,聽着一旁廚娘說今日米好,粥也香甜,她送了一口,眉頭突然輕輕挑動了一下。

像是不敢置信,她將手伸到了碗沿處,下一瞬,手中的勺子便落到了碗中,「叮」的一聲,廚娘旁上前來:「可是燙著了?」

呼吸間,柳簡已調整好了情緒,只是難掩眼角失落:「沒有,手滑。」

她低頭喝粥,老僕走近,一如先前幾日一般將手爐送到她手邊:「已經加好炭火了,過兩日要更冷些了,姑娘屋裏可要放個暖爐?」

柳簡搖了搖頭:「不必了……日後手爐也不必送了。」

到底沒了胃口,她吃了半碗就起了身,強撐著精神:「餘下半碗等我晚間回來吃吧。」

廚娘應了一聲,她便往外去。

霜降那天,她曾感知了寒涼,自那之後,便也知了幾日的冷暖,初時只當是吃着周渚所贈藥物壓住了毒性才會如此,卻哪知周渚診了脈后,道是朝暮漸復,原先救她性命的藥物已經壓制不住。她體內葯毒相剋,就像是兩軍交戰,一方壓着一方,但受苦的,是她的身子。

二十之期,余,一年一季。

扯了韁繩,她拉起裙角翻身上馬。

無論余慎之死牽扯到了什麼,到底,她要求生的。

拉着馬兒往大理寺去,在近大理寺里,忽瞧了一面青磚牆角站了一粗布衫的男子,馬蹄疾過,只恍惚在她眼前留了個影兒,等柳簡反應過來時,已走出極遠。

柳簡拉了韁繩,使著馬兒停下,她再轉頭,果然是相識之人。

余訣面無表情地站在牆下,柳簡猶豫了一下,下了馬往他那處去,今日日頭白晃晃地,雖沒什麼暖意,卻晃着眼睛,柳簡眯了下眼,下一瞬便瞧得眼前多了道白晃晃的光亮來。

她還不曾有防備,便瞧見余訣被人一腳踢翻在地,而方才她眼前那明晃晃的光亮,已經被丟到了一旁,是一把打磨得鋒利的匕首。

踢倒他的是宋文衡,他心有餘悸上前來,將柳簡周身打量一遍:「道長可曾受傷?」

柳簡雖被嚇到,但到底那刀子都沒碰到她,她對着宋文衡搖搖頭,又看向余訣:「你為何要傷我?」

余訣早被宋文衡身邊的侍衛拿下,他低着頭不看她,也並不說話。

宋文衡道:「光天化日之下當街傷人……此處離大理寺近些,不如就送到大理寺去吧,等問清了他的目地,再送到衙門去也不遲。」

柳簡上前一步:「是為了弦娘嗎?」

余訣果然有了反應,他惡狠狠地看過來,乾涸的嘴唇有些開裂,一發狠被湧出血珠子來:「你們斷不了案,便將所有過錯歸於我的弦娘身上,弦娘心地善良,斷不會殺人!」

柳簡看着他,輕輕嘆了口氣。

余訣的確是個重情的男子,可為了弦娘,便有理由來害她么?

她並不多說,只依著宋文衡先前的提議,將余訣送進了大理寺中。

柳簡這才分出餘暇來向宋文衡道謝:「多謝世子相救。」

宋文衡著了一身柳黃色的長衫,簪著金冠,很是儒貴,他面上是關切神色,見了柳簡彎腰行禮,當即上前一步扶了她:「早說過你我之間不必如此多禮。」

柳簡笑了一下:「世子身份尊貴,豈能棄禮不顧?」

正好此時時玉書自寺中走出,柳簡回頭,與他四目相對,等他走到近前,先喚了一聲少卿。

時玉書不動聲色將她打量一回,確認無恙后才朝宋文衡淺行一禮:「世子。」

兩人雖無不曾多言,卻是無形中便生出親近意味來,宋文衡只覺不悅:「這余訣在大理寺門前都能傷人,大理寺也太過放鬆了些。」

「世子教訓的是。」

此地離大理寺尚有一處距離,她又是主動靠近的,怎麼地也不該怪到大理寺頭上,可時玉書這樣軟綿綿地一答,倒教宋文衡心下更是不舒服起來,他轉目光,只看柳簡:「前些日子便要約道長吃飯,卻種種緣由打斷,擇日不如撞日,今日既然遇到,不如就今日?」

柳簡望了一眼時玉書,宋文衡便又追一句:「便算是報了方才相救之恩了。」

這倒不得不應下了。

柳簡起了一笑,才張了口,卻被時玉書搶了話:「方才余訣所為,當有緣由,柳姑娘須得一處查探,只怕是今日也赴不得世子的約了。」

宋文衡眼下一暗:「玉書,柳道長不是大理寺的人,你無權管轄她來查案。」

時玉書輕飄飄道:「無權管轄,所以諸事須得問她的意思。」

柳簡目光一凝,當即明了他的意思,暗嘆一聲時淺知多嘴,手輕輕勾上了他的袖子,時玉書微頓,手便跟着放下,寬袖遮掩之下,他輕輕握住了柳簡的手。

宋文衡上前一步:「少卿話中似另有深意。」

柳簡應道:「案子線索未明,我確是無暇應世子之約……」

婚事不過是宋星衡醉酒後的一二胡言,若是她直白坦述,倒怕是一場誤會,惹了兩人聲名。眼下也只得裝作不知。

說完她又淺淺低了個頭:「方才多謝世子搭救之恩,等此案終了,我請世子入席。」

宋文衡目光卻落在二人靠在一處的袖上,他不知想着什麼,目光有些晦明不定,但終究未再相攔,時、柳二人開口告辭,這便回了大理寺去。

及至寺中,柳簡才紅著臉掙開了時玉書。

時玉書抿了下唇,抬手將她鬢邊碎發攏到耳後:「你應了帶我回江州,可不準再應下旁人的婚事。」

言語間,倒了有幾份委屈意味了。

柳簡臉更紅了些,結巴道:「自、自是如此。」

時玉書笑了一下,伸手牽着她入了屋,此回倒是不避著旁人,只是柳簡自覺害羞,一路掩著面。

「我在家中想了,無論余慎突然歸京的理由是什麼,又牽扯到了什麼樣的人,他被殺於雲若寺,那兇手必然是在雲若寺中出現過。」柳簡道:「前因在牢中,余訣也曾說起,直至他離開雲若寺,寺中都未有命案發生,那時他帶着弦娘的糕點已經離開,若余慎中的朝暮毒是他送去的糕點,必然是他在時余慎吃的,可朝暮之毒發作極快,絕對等不到他離開寺中。」

她頓了頓:「對了,今日余訣傷我,他說,是因大理寺查不出結果,便將過錯皆歸於弦娘身上,可弦娘不是還未找到嗎?」

時玉書挑了下眉,伸手從案上一側拿了畫像遞到她手邊:「出坊前,你不曾瞧見么?」

騎馬出坊時,柳簡倒也瞧見了畫像:「這畫上的人,不是歸弦嗎?」

「弦娘,也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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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卿大人請斷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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