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5 章 第 155 章

第 155 章 第 155 章

「什麼?」

柳簡這才好生打量着手中畫像,她有些莫名:「歸弦長居樂坊,怎會同時出現在昌明坊中?」

時玉書還未開口,柳簡便已經想明白:「柳娘子。」

樂坊的坊主曾說過,柳娘子總尋歸弦,卻在半月時間裏少往後處雲,粗略估算個時間,也約摸是歸弦去余家的時候。

兩個女子,不遠千里來到京都,一個周旋於王孫公子之間,一個扮作無辜流落至一個打鐵匠家中。

不出意外,歸弦扮作弦娘的目地便是為了余慎,那麼柳娘子在其中又扮演了什麼樣的角色呢?

僅是一個替歸弦遮掩行蹤的樂娘嗎?

柳簡抬起頭:「倘若余慎之死並非因歸弦的糕點,那麼柳娘子當日,可曾去過雲若寺?」

當日衙門登記過命案時雲若寺中的人,時玉書拿了案子時曾瞧過一遍,此時柳簡開口相問,他細翻記憶,卻是未得:「並無。」

「那柳娘子當日身在何處?」

「那便要問問服侍她的婢女了。」

柳娘子與歸弦不同,樂坊請着她,都是當上客捧著,自然是有隨侍的婢女。

時玉書著人將其喚到大理寺來,姑娘瞧著約摸十二三歲的模樣,一身藍布衣,個頭不高,行止很是端正,才入屋中,便先行了一禮,也不抬頭張望,只欠著身答話。

時玉書問了當日柳娘子的行蹤。

姑娘答道:「娘子那日原是要往雲若寺祈福的,只是半路遇了尚書家的夫人,夫人拉着她,請她過府彈琴,娘子便與尚書夫人多聊了幾句,後來雲若寺生了命案,她便沒有入內,而是回了樂坊,收拾行囊。」

「收拾行囊?」時玉書問道:「她要出京都?」

「是,原定着娘子便是那幾日離京都的。」

「既然要離京都,為何又去了聽月別院?」

「聽月別院是歸弦姑娘勸娘子去的,她們說話時,奴並不在屋中,是後來娘子同我道,說是還須在京都待上幾日,正好應了尚書夫人的約。」

「別院那日,你不曾去?」

「原娘子去旁處,都是由我抱琵琶去的,但那日歸弦姑娘突然有閑暇,她也說要替娘子再畫幾張畫兒,那天便是她替娘子抱琵琶了。」

問及細處,姑娘便也不大清楚了,只道柳娘子性情好,在她跟前服侍也從無責罵,偶爾世家夫人、高門公子賞下的玩意兒,她也會打賞給下人,反正,是個技藝好、出手又闊綽的好人。

等人走了,柳簡才繼續道:「如此看來,柳娘子在晃余慎死後,是想離開京都的,可不知是何緣故,歸弦將柳娘子勸到了別院,然後柳娘子跳下了湖中。」

時玉書道:「但在余慎一案中,即便歸弦與柳娘子或有串通謀害余慎,但歸弦的朝暮毒未有用,而柳娘子也被攔在雲若寺外,余慎的死,並沒有證據可證是她們所為。」

那會是誰呢?

柳簡有些絕望,她早就想過會有得出眼下的境況,可等這一日來臨了,她猶是控制不住的難過。

歸弦失蹤,而余慎的死似乎又陷入了僵局,而她的身子卻在一日日地衰敗下去,在可以預見的將來,她將同她的父親、母親、還有那個倒在禪房中的余慎一樣六腑枯竭、在巨大的疼痛下離開。

她捧著歸弦的畫像,有些茫然。

倘若殺死余慎的兇手尋不得,便無法知曉朝暮,那她要怎麼再尋一回生的希望?

時玉書坐到她身邊:「別慌。」

「太着急了,便會只看到眼前的線索。」時玉書將仵作單子拿出,又將一疊供詞放到桌上,同時余慎和柳雲生的案卷也被拿到了案上。

他耐心地引導著:「兇手會選擇朝暮,是因為此毒殺人容易,但也正是因此,能得到它的人,並不在多數,而先前,我們都忽視了仵作單上的一點。」

柳簡的目光隨着他的手指而動,落在最後一行上:脖頸有指痕。

「余慎身上傷痕纍纍,幾乎都是他自己抓出來的,脖頸處的指痕,或許是他自己的……」柳簡按了按眉心:「也許,會是兇手的,但余慎的脖頸上已有其他的傷痕。」

話中有低落之意,她卻依舊伸出手,在自己的脖頸上比劃着。

時玉書按住她的手,又送到自己的脖頸上:「倘若真有一人,你習著傷處在我臉上按一下。」

柳簡依言,那傷處是由脖頸處向上,她努力着,卻是無法同時在時玉書的脖頸處和面上留下同樣的痕迹。

恰好崔至入內送案卷,瞧著兩人比劃,也不覺得此景不合規矩,還笑了一下提醒:「姑娘在習如何灌藥嗎?少卿需頭仰些,方好配合柳姑娘。」

灌藥?

柳簡示意著時玉書將頭昂起來,依著余慎面頰和脖頸上的按壓處將手放上,雖不至那般準確,但就此用了些力氣,被按下的地方果然生出了白印子,她一鬆開,便又極快地聚起了紅色。

柳簡收了手:「如此便能灌藥了嗎?我按住了,少卿也並不曾張口啊。」

時玉書道:「你只依指痕,卻不知如何發力。」他望向崔至:「過來。」

崔至愣了一下,放下案卷便湊上去,而後柳簡便親眼瞧著時玉書只單手便迫使低頭的崔至將頭仰起,張著嘴。

等柳簡瞧清了,時玉書才鬆了手,崔至揉着臉退到一旁,他目光掃了一下坐在時玉書旁的柳簡,心道分明是柳姑娘離著更近,偏單單叫了他,只怕是捨不得弄疼了她。

他嘆了聲氣,抬手告退。

柳簡撐著腦袋:「如此看來,余慎是被人強迫着服下朝暮的。」想了想,她又補充道:「還是個懂功夫的。」

心中那焦慮不安的情緒,竟就在時玉書的溫言下漸漸平息。

可知曉此,好似也沒個頭緒,她目光劃過案上諸多文書,最終落到崔至新送來的案卷,厚薄不一,她伸手拿了一卷,是奎和十八年,湖川的一卷舊案,上頭已端正蓋上結案的印章了。

「這是?」

時玉書也未避着她:「當初你父親的案子,因兇手未曾歸案,故而殺機並不明確,只是當前查案刑官所作的猜測,說是那兇手恨你父親是有一樁案子。我便想再看一看你父親前後的案卷……這些,是與司馬之職相關的案子。」

柳簡翻看了幾卷,只覺得頭有些痛:「說來父親身故那日,好似是在寫着什麼,司馬一職,職在軍中,非是刑官,所涉便是軍政軍賦……」

她將手邊幾冊案卷悉數翻開,所涉的不過是些軍需、軍供被偷拿,后抓到后依軍法處罰的小事,也有些是因記錄有誤,而生出的誤會。這些案子,幾乎都不必司馬親自過問。

柳簡又翻開一卷,本以為也是軍需一類,卻發現此卷中所記,竟是湖川軍中無意間發現了座私礦,抓了百餘人,連當地為政的官兒都被治了,而這座私礦,也自然是上報了朝廷。

私礦……

柳簡將案卷送到了時玉書手邊:「不知公主同周公子將那塊鐵石查得如何了。」

時玉書瞥了一眼:「這樁案子我知曉,湖川之地礦山極多,但因地勢險要,又有官府明禁著,所以私礦並不多,像這種百餘人的,這十數年來也只這一樁,我先行前曾往湖川,便也瞧過了這樁案子。」

時玉書撿了案卷收起,順手又將柳簡翻開的其他案卷一一整理:「余慎那般鄭重地將鐵石交予慧禪和尚,必然是有緣由,或許是與兇手的殺機有關。」

「既是如此,可要尋公主問一問?」

「何事須得問我?」

千代靈正從外處走近,她今日穿了件束袖的紫衫,束著紫色水玉製成的碎花小冠,她拿着長劍,倒是颯爽。

見了她來,柳簡立馬朝她露了個笑:「公主來了。」

今日柳簡著了身淺碧的衣裙,髮髻也梳得乖巧,千代靈見了她發間那支絨花兒可,倒也沒有別的。」千代靈搖了搖頭道:「鐵石我們也探聽了一二,鐵礦比不得旁處,都是要交由官府的,故也沒什麼頭緒。」

柳簡點點頭:「京都距湖川甚遠,又是天子腳下,自是不比旁處,即便是那鐵石來處有異樣,光在京都瞧著,尋不出結果,也是理所當然。」

千代靈認同道:「那要不要去湖川走一趟,雖遠些,快馬十餘日也能到了。」

柳簡愣了一下,湖川距江州並不遠,但她身在江州時,卻從未踏足湖川。

眼下千代靈這樣隨意一提,她心底生出的抗拒卻如見風的火星。

時玉書應道:「來不及的。」

千代靈半歪了頭:「什麼來不及?」

時玉書抬頭看着她兩人:「公主可記得,先前貴妃一案,刑部至興州查案,一月方得陳年舊跡,這鐵石的來處若是正處,查起來自是快,但余慎這般慎重,只怕是依了周公子先前的猜測,是出自湖川某個不為官府所知的鐵礦中,若真有這麼一個鐵礦,上欺下瞞,依湖川之大,無一月、甚至更久,或都不可知其源處……」

他話未說完,千代靈皺起眉頭:「湖川確是很大,不過祁王兄主湖川,若得他相助,還須得那樣久嗎?」

柳簡道:「若是能知余司馬辭官前都去過何處,查起來倒是也簡單些……但我們如今查的,乃是殺害余司馬的兇手,至於是否有這樣一座私礦,等查清了此案,再做推斷也不遲。」

時玉書若有所思地看着京都衙門所呈當日雲若寺的香客:「他,怎麼會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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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卿大人請斷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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