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好姐妹

許清蓮用過晚飯後便去了劉氏那屋，劉氏正在案前查看各個商鋪的賬本，抬頭卻見許清蓮已笑盈盈地走到屋中，連忙放下手中的事情，驚喜道「三娘，你怎地過來了，這幫丫鬟婆子的越發懶怠了，娘子過來了也沒人知會一聲」。

「娘，是我不讓她們說的，怕擾了娘做事，我說兩句話就走」，許清蓮連忙阻了劉氏想叫人奉茶的動作。

「乖乖我兒，可是有什麼中意的東西要買，我明日便差人去置辦」。

「不是的，娘，您先坐下，是這樣，後日不就是七巧盛會了嗎，我聽珠兒講，這日大街上可是熱鬧的很，往年我都是和大姐姐一道去慶雲樓吃茶看戲的，如今大姐姐婚期在即，不好出門。而我又不記得那些往日交往的姐妹了！怕是見了面也說不上話了。」說完許清蓮低垂了頭，眼裡隱隱有淚光浮動。

劉氏趕緊拉過許清蓮，心疼地說道「我兒莫難過，你這傷好后在家也的確也悶了月余了，你若想瞧瞧熱鬧，我讓人下帖把你那些往日交好的姐妹都約在慶雲樓，你大姐姐的確不好再拋頭露面，你與她晚間坐馬車走後門進去，我會打點好一切。只一條，你們倆須得在亥時前趕回來，你們爹爹那日也會進宮赴宴，亥時便會結束。若是讓你們爹爹知曉是我讓你大姐姐出門了，定又要埋怨於我」。

許清蓮聽完一陣驚喜，原本以為要費些周折才能磨得劉氏答應，沒想到劉氏愛女心切如此輕易便同意了此事。許清蓮立刻作出些小女兒態，在劉氏面前撒嬌賣乖地連連保證一定聽話。

到了初七這日，許茹梅一早便到了竹苑，拉著許清蓮梳妝打扮，弄得許清蓮哭笑不得，心說，戀愛果真讓人變傻！

「我的好姐姐呀，你快來歇歇吧，時辰還尚早，你若現在就塗脂抹粉，等下熱得流了汗，可不得白費事了？」

許茹梅這才怏怏地放下衣服首飾，和許清蓮在竹苑閑歇到了天擦黑才收拾齊整上了自家的馬車。

一路上許茹梅也無心欣賞大街上的熱鬧繁華，只坐在車裡一臉的忐忑不安，手裡的一方絲絹都快讓她絞爛了。許清蓮見她一副恨不得直接在臉上寫上我要去會情郎的緊張模樣暗暗搖頭。偷偷掀開車簾，瞧著窗外的喧囂熱鬧。

只見寬敞的街道兩旁燈火通明，商鋪鱗次節比，商販的叫賣聲不絕於耳，街上行人川流不息，摩肩接踵。也有騎馬趕車的穿行其中，好一番繁榮昌盛的景象。

正瞧著高興，許清蓮突然覺得有一道似有似無的目光在盯著自己這個方向，順著目光瞧去，只見自家馬車斜後方不知何時遠遠跟了兩個騎著高頭大馬的年輕男子，因距離稍遠又是晚上，看不清容貌，但的的確確是不緊不慢地在跟著他們。

許清蓮縮回頭，看了看了身旁心不在焉的許茹梅，暗自猜想，那人莫不就是林承殷？

馬車又搖搖晃晃行了一陣便停了，珠兒打簾探進身來說道：「二位娘子，慶雲樓到了」。說完依次扶了許清蓮和許茹梅下了馬車。原是已經到了慶雲樓後門的一條窄巷之中。為了掩人耳目，許茹梅並沒帶自己的丫鬟，二人此行只帶了珠兒與趕車的車夫。

珠兒上前扣了扣緊閉的門扉，立刻便有個青衣小廝開了房門，引著三人穿過後院上了慶雲樓的主樓二樓。

慶雲樓乃是霖州城內數一數二的高檔酒樓，亭台樓閣，雕梁畫柱，佔地極廣，服務更是一流，是達官貴人聚會玩樂的不二去處。

此刻那青衣小廝將他們帶到二樓的一個包廂前便躬身告退了。

推門進去，立刻被滿屋的歡聲笑語吸引了目光。只見五六個衣著光鮮的妙齡少女正圍坐在一個大圓桌前嬉笑打鬧，身上的珠釵環佩叮噹作響，周圍站著的一眾丫鬟也是笑語晏晏好不熱鬧。

聽到門口的響動，眾人都循聲望來，見到是她們，其中一個身材高挑，皮膚麥色，五官端正的綠裙少女站起身來笑著大聲嚷道：「呀！今兒這正主可算是到了，我們等得花兒都要謝了，肚子早就餓扁了！」

惹得眾人都鬨笑起來，也都紛紛附和著，「可不是嘛，就等你們來好上菜呢」。

這可把許家二姐妹的臉都羞紅了，二人落座后連連告罪。許茹梅隨即將許清蓮受傷失憶之事告訴了大家，眾人聽罷都驚異不已，紛紛為許清蓮抱不平。許清蓮只能保持著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接受著眾人的安慰。

之後許茹梅又向許清蓮一一介紹了在坐各位少女的身份。

之前的綠裙少女便是兵部侍郎的長女，李欣蓉，與許三娘年紀相仿，約13歲左右。略有些拳腳功夫，性情活潑直爽。因從未嫌棄過許三娘的身份，所以與許三娘最為投機，二人從前便是常常聚在一起玩耍的。

身著粉白紗裙和淺藍紗裙的是吏部郎中的兩個女兒，粉白紗裙的是姐姐，陳綉錦，年約17，境況也與許茹梅相似，也是及笄便定了親，但因有孝在身不得不待字閨中。二人同病相憐很是惺惺相惜，平日里也時常走動的。

淺藍紗裙的妹妹名喚陳秀禾，年約15，剛剛及笄還未說親。樣貌只能算是清秀，卻有一手好綉活兒，曾為當今太后綉過一副百壽圖，得了太后的賞識，從此名滿霖州。

在這其中，相貌最為出挑的當屬刑部侍郎的次女，蘇雪薇，當真是人如其名，肌膚賽雪，貌若薔薇。年約14，今日穿了一身雪白紗裙，頭上只插了只白玉蘭花簪，再無它飾，卻更襯得她膚白髮烏。坐在不起眼的角落話也不多，仿若落入凡塵的仙子。

而其中話最多的黃衫女子便是尚書府的長女，林夢瑤，年約15。許林兩家如今算是正兒八經的親家了。林夢瑤似乎也很喜歡許茹梅這個嫂子，親熱的挽著許茹梅，兩人時不時地還咬幾句耳朵。眾人對她們倆的關係心知肚明，一見她二人親熱，都有些意味深長地交換著曖昧的眼神。

最後介紹的那位粉色紗裙女子情況卻有些特殊，在坐的各位貴府千金之所以能交好，都是因為她們在朝為官的父親官職相當，且各自都是嫡出的姑娘。相比之下，只有許三娘的身份稍微有些尷尬。這個粉色紗裙的女子是六部總管尚書府的庶女，六部總管尚書算是六部最高的官階，也就是說她爹是在坐各位少女的爹的頂頭上司。且總管尚書府只有她一個女兒，雖是庶出，卻也如嫡出一般備受寵愛。

這裡面的彎彎繞繞許茹梅當然不會當著眾人的面說，這些情況都是前一天在家就告訴過許清蓮的。如今只在介紹的時候說「三妹妹，這位便是總管尚書府的大娘子了，名喚楚香雲，比你大一歲，快來見過你香雲姐姐！」

等眾人都一一介紹認識后，這才喚人上了些精緻的菜肴，眾人吃罷，慶雲樓請的戲班子也開鑼獻唱了。於是眾人又移步到了隔壁的看台落座看戲。

一群人都是年紀相仿的少女，許清蓮憑著自己的圓滑世故很快便與她們打成一片，相談甚歡。

正當大家都被戲台上精彩的演出吸引時，許茹梅偷偷在許清蓮耳邊低語了幾句，二人便悄悄溜出了門，摸黑到了後院一個僻靜的角落。

「三妹妹，姐姐有件事需要你幫忙，其實今日我是約了林家二哥見一面的，你千萬別告訴其他人，若有人問起，你就說是陪我出來如廁的，可好？」

許清蓮心說果真被我料中，面上卻裝出一幅吃驚的表情「大姐姐！這！這如何使得，這樣可是壞了規矩，被別人知道了可不得了！」

「我的好妹妹，你就幫幫姐姐吧，我與林二哥只是說幾句話罷了，沒人會知道的。你就當我真是去如廁了，我片刻就回，好不好？」許茹梅苦苦哀求著許清蓮，那急切的模樣真是恨不得立刻飛去見她的情郎。

許清蓮裝模作樣的思索了一會兒才勉為其難道「好吧，不過你可別耽隔太久，娘說了讓我們亥時就必須趕回去！」

許茹梅立刻如釋重負，連連點頭說好，讓許清蓮等在這裡別亂跑，自己這才慌慌張張地朝後院的偏門跑了過去。

許清蓮在她走後便躡手躡腳地尾隨而去。不為別的，就怕這對小鴛鴦待會幹柴烈火的情難自控，做出什麼羞人的事來被人發現，那可就鬧大了。自己還是跟去在關鍵時刻阻一阻他們比較穩妥。

許茹梅七拐八繞終於到了約定的地點，是慶雲樓一處廢棄已久的小院落，白日里就鮮有人跡，更別提這黑燈瞎火的晚上了。

此刻院中正立了位身材偉岸的年輕男子，聽見腳步聲立刻回頭，輕輕喚了聲「梅兒？」

許茹梅立刻如小鹿般一頭撞進了男子懷裡，緊緊抱住他的腰身，嬌嬌地喊著「是我，林二哥！」那林承殷也緊緊地摟住懷裡的可人兒，不住地親她的額頭和臉頰。

許清蓮不敢跟得太近，就著月光遠遠地看到許茹梅的身影閃進了一個院落，便貓著身子挨到了門邊，正打算偷偷探頭看看裡面的動靜，突然覺得後背一熱，一個溫暖的身體瞬間靠了上來，一手準確無誤地捂上她的嘴，一手把她攔腰一抱，便飛身向黑暗中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