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卷盛世 第二十六章

東都電視台經常拍攝一些情節怪誕浮誇的電視連續劇，林登萬的過往比這類電視劇還要離奇。「猢猻」沒辦法報出雙親和故鄉的名字，他在很小的時候就被一個狡猾的人販子用一串香噴噴的雞肝拐騙走了。林登萬說話時夾帶著幾句南直隸的方言，洪時先根據這種口音和部分俚語推測他應該出生在南直隸的筑州，這種看法還僅僅是推測。

效率低下的帝國警備隊自然沒能成功解救遭受誘拐的林登萬，大膽的人販子便將新近捕獲的「獵物」運到北直隸的硯山。

硯山地區的「丐幫」堪稱帝國境內的一大毒瘤，這群職業乞丐非常喜歡吸納惹人憐愛的兒童，他們花費幾千塊錢從人販子手裡買下「貨物」，然後通過原始而拙劣的「外科手術」卸掉新成員的手腳。這些殘疾兒童能夠有效激發過路人的同情心，丐幫新「弟子」將會獲得可觀的收入。

那個膽大妄為的人販子起初打算在硯山土特產市場和當地「丐幫」進行交易，不料「丐幫」聯絡人認為林登萬的長相非常醜陋，這件貨物因此滯銷。一位正在市場里兜售獸皮坐墊的山地獸人發現神情木訥的林登萬，他用一千塊錢從急於將貨物出手的人販子手裡買下林登萬。

獸人有著獨特的姓名文化，他們一生中伴隨著多次改名。獸人改名換姓就和常人更換社交軟體賬號名稱一樣頻繁，林登萬後來便把這位獸人稱作「老獸」。

這位健壯的獸人誤以為林登萬是從上古時代留存下來「山精」，他將「猢猻」領回硯山山區的獸人定居點。「老獸」和人販子在市場角落的兩顆槐樹中間完成交易，他將當時還沒有名字的林登萬戲稱為「樹下猢猻」，林登萬後來便以「兩棵樹」作為自己的姓氏。

「萬山王」郭民才直轄封地的東南部山區存在好幾個規模不大的獸人定居點，居住在此的幾千名山地獸人和當地人和平共處，他們一同在陡峭的岩壁上開墾土地來種植「仙草」和「鐵皮楓斗」。

少數獸人購進簡易的提煉設備將「仙草」加工成具有致幻效果的***品，出售這類非法藥品便是當地獸人的最大經濟來源。這些不向「唯一帝皇」繳糧納稅的獸人過著自給自足的生活，他們時常趕赴硯山黑市購進走私的電器和自衛槍械。

「老獸」居住在自己搭建的一間簡陋鐵皮棚里，他從事著一項不太合法的行當。帝國的野戰部隊每年都會來到硯山西側的山區進行實兵拉練，這些有錢沒處花的官兵都希望能帶走一些漂亮的紀念品。

「老獸」有時會闖進硯山東部的「皇家獵場」捕獲天子豢養的麒麟和貔貅，他把狼、狐狸、老虎、豹、麒麟的皮毛和牙齒製作成手工藝品，這些東西在前來拉練的官兵里很受歡迎。「老獸」把裝在塑料防潮袋裡的麒麟肉片賣給朝廷官兵，他起初會把價錢賣得很高，後來就不停降價出售，這導致他的顧客產生上當受騙的感覺。

貧窮而不善言辭的「老獸」過著孤獨的生活，他把林登萬當成一隻有趣的寵物。每當有人來到「老獸」家中做客，「老獸」就會向客人炫耀自己買到一隻山精。一名屬於「靈長類動物」的客人發現林登萬其實和自己是同一物種，他明確指出「老獸」所犯的錯誤。林登萬時常和生活在獸人聚居地的同類打交道，他因此勉強認識一兩千個帝國文字。

劉帝十年，帝國入侵剡山的軍事行動遭遇挫敗，「永恆神朝」和組合國之間的戰爭到了一觸即發的地步。

鄭文和命令官方控制的媒體在全國範圍內製造輿論，他要儘快在民眾中煽動針對獸人的敵視情緒，狂熱的種族情緒會讓民眾繼續支持天子吞併剡山的計劃。硯山地區的獸人村落自然也被這場風暴波及，帝國軍隊以「打擊制毒活動」的名義開進硯山西南部山區。

「興國公」洪波濤負責指揮這場「牛刀殺雞」式的軍事行動，他為此調動五千名全副武裝的武裝警備隊員。

鄭文和要求洪波濤的士兵設法激怒當地獸人，隨軍記者會及時記錄獸人試圖反抗並射殺官兵的鏡頭，等這些畫面在新聞節目上播放完畢，民眾對於獸人的仇視怒火就會被點燃。朝廷軍隊隨後會動用重武器蕩平聚居的獸人，「興國公」將彰顯「唯一帝皇」的浩蕩天威。

假設洪波濤獲得未卜先知的能力，那麼他一定會制止這次行動的執行，畢竟劉帝在幾個月後就和組合國重新簽署了和平協議。開赴硯山的朝廷官兵都很抗拒上級下達的命令，參與過本次行動的黃文榮在事後都不願提起此事。

五千名官兵協同一個配備轟炸機的航空營在硯山西南部展開掃蕩，林登萬如今還對從天而降的航空炸彈記憶猶新，炸彈爆炸后混雜在空氣中的硫磺味也讓他印象深刻。

背負火焰噴射器的朝廷官兵用一條條火柱將遭遇的獸人直接燒死，居住在這一區域的獸人悉數遭到擊斃，即便是不曾進行任何抵抗或參與犯罪活動的平民也不例外。在被火光映紅的夜空下，林登萬沿著隱蔽的山澗逃跑，他在路上撞見過好幾名官兵，他們選擇都對林登萬網開一面。

朝廷軍隊還在硯山的縣城設置很多檢查站，他們要逐一逮捕從山谷里逃走的可疑人員，硯山的獸人則主動衝擊火車站和警備支部這類公共設施。驚恐的林登萬誤以為帝國軍隊要把整座硯山的平民全部屠戮，他很想儘快逃離混亂的「戰場」。「猢猻」用一把撿來的榔頭敲碎城郊火車站裡一輛貨運列車的玻璃，他被火車成功帶到北直隸的省會上京。

林登萬在上京南區的貨運車站偷偷溜下火車，身無分文的「猢猻」不得不想辦法應付凄風苦雨的流亡生涯。羸弱不堪的林登萬不可能承擔任何體力勞動，他那「猢猻」般的長相也令其註定不能從事服務性行業。

遊盪在上京街頭的林登萬每天都把撿拾到的廢舊塑料瓶賣給廢品回收站，每四個飲料瓶就能幫他換來一角錢，可是光憑几枚硬幣很難餵飽飢餓的「猢猻」。林登萬被迫在街角垃圾堆里翻找各種被人丟棄的食物，他總是把餅乾包裝袋裡殘留的廢渣舔了又舔。

上京城區幾座學校附近的小店總是生意興隆，很多小後生都喜歡收集一種速食麵包裝袋裡附帶的《四國志》武將卡片，大多數人在拿走卡片后就把大半包速食麵直接丟在地上，林登萬這下算是找到了吃飯的地方。

購買卡片的小學生大多對瘦骨嶙峋的林登萬很是同情，他們還請他吃過街邊的烤麻薯。天氣在不久后變得愈發寒冷，那種武將卡片也不再像過去那樣流行。林登萬匆匆離開潮濕的上京，他希望能在較為溫暖的京畿地區躲過寒冬。

京畿的城鎮和鄉村活躍著很多職業乞丐，林登萬在向他們虛心求教後學會了如何在地面上寫一手工整的粉筆字，他也懂得如何惟妙惟肖的模仿風濕骨病和腦血栓患者。東都「石翡大橋」的橋墩下生活著一群拾荒者和流浪漢，林登萬和他們一起度過整個冬天。

在一個飄蕩著細密雨絲的清晨，林登萬冒險穿過塵土飛揚的「摘星城」工地前往皇宮正前方的「凱旋廣場」。神朝廣場中央使用漢白玉修砌而成的凱旋門周圍矗立著十二根直插霄漢的記功柱，雕刻在記功柱上的華麗浮雕正向世人訴說著江先主和劉帝的文治武功。林登萬攀上廣場邊緣的攔桿上眺望凱旋門南側躍馬揮鞭的江康大帝聖像，可是他並未像大多數人那樣對江先主產生敬畏和崇拜之情。

少年時代的江康比乞丐的處境好不了多少，他每天拉著小推車在山空這座「都通大邑」的街頭售賣油炸棍度日，有時候還為當地的幫會提供服務。

共和軍運動興起后，江先主的運勢便扶搖直上。二十四歲，江康因為率軍奇襲磐安取勝而被晉陞為共和軍中最年輕的將軍。二十七歲，江康臨危受命出任北直隸方面軍總司令，他很快幫助當地的共和軍走出低谷，翻越仙岩山攻入北直隸，取得令人眼花繚亂的勝利。

在寶驥村戰役中，他花費四個鐘頭終結前朝引以為傲的「九旗鐵騎」，共和軍卻只付出兩位數的傷亡。

在奪取恭州橋的戰鬥中，江康面對擁有兵力優勢的前朝名將毫不畏懼，他親自衝鋒在前奪占久攻不下的橋樑。

著名畫家商敬誠為紀念這次戰鬥專門創作油畫《恭州橋上》，這位年輕將軍的聲價直上九天。

認定自己是位天才的江康在兩年後以秋風掃落葉之勢摧毀前朝的統治，將共和思想傳遍全國。

三十歲時，這位立下赫赫戰功的蓋世英雄在議會選舉中以絕對優勢擊敗其他候選人當選首屆「聯省共和國總統」，江康在任期內對全國實施全方面的改革，僅用幾年便建立尋常君主上百年都難以企及的功業。

三十四歲時，恢復帝制的提案舉行全民公投並獲得通過，加冕稱尊的江康到達榮耀的巔峰。

江先主不喜歡回憶他登基后的經歷，這一切都被他選擇性淡忘。

「猢猻」在腦海里努力搜索有關江先主的事迹，隨後他朝著遠方的雕像感慨說道：「江康終歸是過大於功，不過賣油炸棍的小販能做到這一步也算是及格水平。」

「凱旋廣場」上的御林軍不久就發現林登萬這個可疑的遊盪分子，他們揮舞電擊棍嚇跑攀附在欄杆上的「猢猻」，如果皇宮前方的廣場上出現無所事事的乞丐，「永恆神朝」的威嚴就會蕩然無存。

這天夜裡，寒風中縮頭縮腦的「猢猻」朝棲身在橋洞下的流浪者們誇口說道：「諸位，待我取得天下，我就把裝飾在記功柱上的黃金送給大家。」

附近的流浪漢都對「猢猻」的這個玩笑不感興趣，中間還有人調侃說道：「你這隻猢猻也想當『天下霸主』嗎？」

林登萬從未在官方控制的學校里受過教育，他的大腦便和常人有著截然不同的思考方式。江先主在他眼裡不過是一個運氣超凡的強盜和篡奪者，「唯一帝皇」則是獨佔帝國的超級「破腳骨」。「猢猻」並不清楚劉帝有多少實力，充滿「無知者無畏」精神的林登萬自然發出要覆滅「永恆神朝」，奪取天下的豪言。

「乾坤縱廣大，天地合當入我袖！」

「猢猻」的外套手袖已經破成一團花絮，不過這並不妨礙他作出將天下收入袖中的決定。

立下大志的「猢猻」決定取一個足以彰顯自身氣魄的名字，他曾經在東都街頭那些家電專賣店前的玻璃門外駐足觀看正在播放電影的液晶電視，「猢猻」在一部影片里獲悉擁有「萬乘」國力的諸侯就可以被稱作「天下霸主」。這位四處遊盪的乞丐決定取「登萬」為名，其中的含義便是要登臨「唯一帝皇」之上。每當林登萬看到那些滿腦腸肥的內閣要員在電視屏幕上出現，「猢猻」就會感覺正在觀看一部喜劇片。

林登萬沒過多久就離開喧鬧的東都，因為這座恢宏壯麗的都城並不能善待他這樣的流浪者。「猢猻」在南直隸北部的城鎮和鄉村遊歷將近半年，鄉間山塬上堆放柴草的低矮磚房和城區居民樓下方的儲藏室過道都曾是林登萬的臨時住所，有時他還不得不住在山間尚未埋葬的墳「堂前」和墳洞里過夜。

拄著一截毛竹竿到處流浪的「猢猻」很是懂得如何苦中作樂，這樣的生活倒不至於讓他整日擺出一副苦臉。每當花光手上的盤纏，他就想辦法盜掘別人林地里的毛筍賺錢。

「猢猻」喜歡站在田間的土丘上遙望遠處的如墨青山，宛如絲帶般纏繞高山的白雲總能讓他產生遐想，他不由感慨說道：「每天都要關在學校里應付考試的傢伙估計都在羨慕我這種自由自在的日子。」

當他來到蛟鎮的時候，「猢猻」的盤纏僅剩下一隻帶握柄的錫制水杯，他蹲在一所網吧門口的人行道上按照以往的經驗行乞。網吧老闆李宏暉對長相怪異的林登萬很有興趣，他將一枚鋼製硬幣丟到「猢猻」向前伸出的破水杯里。林登萬見狀連忙作揖說道：「好事成雙，好事成雙。」

李宏暉又從口袋裡掏出一枚黃銅硬幣丟了出去，他拉起「猢猻」的手說道：「你肯不肯給我干幾天『生活』？」

千恩萬謝的林登萬連連點頭，從此他變成了李宏暉的跟班。

李宏暉是位經歷過「剡山攻勢」的退伍老兵，他的後背至今殘留著好幾道由手榴彈破片造成的傷痕。為了馱回散落在茂密林地里的戰友屍體，李宏暉所在連隊趁著夜色前往林間搜索。一支規模很小的獸人部隊和他們相遇，李宏暉躲進岩石縫隙才逃過一劫，可是他的後背卻被飛散的彈片擊中。

結束有關剡山地區的「武裝散步」后，帝國各大媒體清一色頌揚劉帝的高瞻遠矚，彷彿「唯一帝皇」替帝國贏來了幾十年的和平，負傷后提前退伍的李宏暉從此對劉帝嗤之以鼻。

這位老兵想辦法在蛟鎮地區弄到經營旅館和網吧的執照，他租下一棟沿街的三層樓房，一樓被改造成網吧，上面的兩層建築則作為廉租旅館。林登萬每天夜裡都幫助那些抽不出時間的顧客跑腿，他趕去街道上為這些人買來「烤麻薯」和涼粉，有時候還替顧客煮速食麵。這些大方的客人會把一兩塊「跑腿費」送給「猢猻」。

李宏暉非常喜歡林登萬，「猢猻」不管何時都對自己保持一種近乎諂媚的態度，這或許就是所謂的「千穿萬穿，馬屁不穿。」，這位網吧老闆私下也干著收放高利貸的勾當，他不時把這些事委託給林登萬處理，讓「猢猻」去提醒某些「健忘症患者」。

在這段時間內，林登萬還認識了時常趕來遊玩的張獻進，這隻「猢猻」喜歡跟著這位兄長在蛟鎮街頭到處遊盪。「猢猻」的風頭似乎正在好轉，他在兩年多的時間內存下一筆不小的積蓄，可是不停流轉的天道再次作弄了林登萬。

《一刀九九九》是一款年代久遠的網路遊戲，遊戲的運營方式可謂獨一無二。遊戲貨幣系統包括兩種貨幣，一種是名為「銀兩」的遊戲幣，另一種則是需要充值「江帝幣」才能獲得的「玉石」。

《一刀九九九》設置了一個名為「魔塔」的特殊場景，玩家需要支付「玉石」才能獲得進入其中的入場券。玩家只需要消滅魔塔里的怪物就能獲得用來強化裝備的寶石，遊戲運營公司會直接用現金回購這類寶石，這其實是一種隱蔽的賭博活動。

這款遊戲性低劣的聯機遊戲本身就是個大型賭場，其中並不存在所謂的等級門檻，只要有錢就能解決一切問題。寶石的實際掉落率要比官方標榜的數據低上很多，但許多人仍舊痴迷於「魔塔」活動，有人還向其他玩家提供押注和返現服務。

帝國監管部門也曾對《一刀九九九》進行整改，「魔塔」活動隨即改名為「鬼塔」繼續運營。

有了些許積蓄的林登萬對「魔塔」里的賭博很是痴迷，他把手頭積攢的鈔票悉數投進「寶石」交易，「猢猻」在風頭最順的時候還贏到將近兩萬塊錢。大喜過望的林登萬隨即從蛟鎮放高利貸的「破腳骨」手裡借來一萬塊錢，他決定繼續參加賭局。

人算不如天算，《一刀九九九》在兩個月後突然宣告暫停運營，林登萬的鈔票也就悉數潑了出去。

「破腳骨」的高利貸不可不還，「猢猻」不想因此牽連李宏暉，他從蛟鎮帶著一大包電瓶翻過腎山跑進程克封地，好客的「中原王」倒也不曾驅逐這位無證亂民。

陷入窘境的「猢猻」反而非常高興，他慶幸自己不必被收高利貸的「破腳骨」打成肺泡破裂的殘疾人。事實上，那群「破腳骨」最終在李宏暉那裡討回了猢猻所欠的鈔票，他們起初肯借錢給林登萬就是因為相信李宏輝有足夠的償還能力。

很快「猢猻」又落到需要乞討度日的境地，不過他在華穗街頭巧遇闊別多年的張獻進。張獻進立即把這隻灰頭土臉的「猢猻」引薦到洪時先門下，周佔山安排他掌管「臨河養雞二場」的倉庫，林登萬每天都要盯牢那些行將報廢的壓縮機設備，這項差事實在不存在技術含量。

大膽的「猢猻」召集其他看守把一部分堆積的壓縮機改裝成汽車輪胎充氣設備，林登萬和張獻進依靠出售設備賺來幾千塊錢。驚訝的周佔山詢問林登萬是從何處學會這樣的改裝方式，「猢猻」自稱依靠互聯網上的教程學會了這個土辦法。

隨著時間的推移，周佔山發現外表滑稽醜陋的林登萬其實極富才智，曾經行乞四方的「猢猻」能夠細緻入微的察言觀色，庄順團伙里認識「猢猻」的幾十名成員都對他很是喜愛。沒有在學校里啃過書本的林登萬竟也有著舌燦蓮花的本事，洪時先便安排他前去調解臨河和開源兩地民眾爆發的糾紛，當地居民過去都喜歡邀請庄順來仲裁此類事件。

早年居無定所的流浪生涯是林登萬最寶貴的經歷，這讓他變得非常善於猜透對方的想法以及和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猢猻」總是有耐心勸說矛盾激烈的雙方坐下來討價還價，對此感到震驚的周佔山就趕去向林登萬詢問說服別人的竅門，「猢猻」帶著人在年輕時所特有的沾沾自喜解釋了這一切。

「說服別人的竅門在於了解對方的個性，使用一套與之對應的邏輯和他講話。面對翩翩君子自然要講究禮貌，討好街頭「破腳骨」就要找個俚俗的話題。那些好面子而脾氣暴躁的傢伙多如牛毛，你務必要順著他的話頭去講。

有些人看上去非常謙和，可是心裡卻非常狂傲，他們一被吹捧就分不清東南西北。

還有一些人根本不能講道理，直接放棄說服他們反而是最好的選擇。如果有人在各行各業都干過，他絕對是個打交道的能手。」

林登萬還是個非常喜歡了解閑事的人，「猢猻」沒完沒了的提問讓張獻進和周佔山感到苦惱，洪時先覺得對方是個可造之才，如果「猢猻」心中沒有大志，他絕對不會事事關心。

不曾在學校里受過教育的「猢猻」詢問洪時先擁有文化是否重要，他得到了這樣的答覆。

「文化有很多種，這個要分門別類來講。這種東西當然有用，但是這個用處必須在特定的條件下才能發揮，不然就是空費心力。

學校里會傳授一種用來應付考試的能力，這種能力的用處實在不大，真正的才智都需要在每一天的生活里領悟和摸索，這需要自己歸納總結。據說『唯一帝皇』就在帝國中央大學里進修過，可是他連一句有含金量的話都說不出來，江先主年輕時都在賣油條，但是他憑藉自己的鑽研變得學富五車。如果要成為一個技工或者科學家，那麼你最好去職業學校里進修，其他的東西都可以自學成才。」

洪時先和張獻進對帝國的古典文化非常熱愛，所以他們就時不時借給林登萬幾本書冊研究，周佔山還把一台用了好幾年的電腦送給「猢猻」。林登萬倒是對帝國歷史有所了解，他喜歡在閑暇之際跟周佔山和張獻進討論一番。

每當周佔山開始賣弄自己從電視劇以及《列國》這類遊戲軟體里獲悉的典故，「猢猻」總是能指出其中的錯漏。張獻進為此調侃說道：「你我說不過『猢猻』，咱們還是應該在動作遊戲里拿著長槍大戟浴血廝殺。」

庄順團伙里的成員都有各自的能耐，天賦異稟的林登萬沒過多久就變成「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能人，洪時先對其頗為倚重，以至於大多數時間都把他帶在身邊。

才華橫溢的「猢猻」也有一個弱點，他太過貪迷女色，每當林登萬在街頭看到漂亮女人，他就會不由自主的抓耳撓腮，這件事讓和他一起出行的同伴大為苦惱，周佔山時常要幫「猢猻」給人賠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