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幻滅的村落

安阿聖點了點頭，朝着馬廄的門口走去。這個馬廄，並沒有門，只有結界，和打坐的小彩。

小彩打坐了一晚上，此時很虛弱，看他們全都醒來，精神也都不錯，於是變成了一直小彩鳥，回到了安阿聖的空囊之中。

母親抬手把萌寵和結界收了，帶着孩子們離開，可是沒想到，一大群人舉着火把氣勢洶洶地聚集了過來。帶頭的，是一位白髮蒼蒼的老者。

看他們的打扮，應該是這個村子的村民。可是他們，也沒有做出私闖民宅之類的勾當啊。

「就是他們，偷了我們的鎮村之寶。」

其中一個年輕的異夢者舉着火把，惡語相向。

捲毛瞬間怒了，昨晚上沒人開門，他們就是借個破馬廄呆了一晚上，還被誣陷是小偷。正準備上前給他們理論，被蕭卓異攔了下來。

蕭卓異單手捂著捲毛，示意不讓他衝動。二人對視了一下，捲毛便往後退了一步。繼續觀察。

「大家快看，他們想離開。」

另一位異夢者的態度和語氣，更加惡劣，似乎故意逼他們生氣。

帶頭的白髮蒼蒼的老頭，應該是村長，慢悠悠地擼著長長的鬍鬚。

「大家稍安勿躁，容老夫問問是什麼情況，如果他們真的偷了金盔獸，一定不會讓他們活着離開。」

老頭的語氣很和藹，卻字字透露著殺氣。

「什麼金盔獸，我看老頭你就是找事。」

捲毛一向對「金」這個字特別敏感，不喜歡別人提起這個字，這是他從小到大的童年陰影。

老頭話音剛落，捲毛就衝到前面幾乎喪失理智，哪怕那麼多異夢者，他也從未示弱。還沒等別人說太多，蕭卓異全身就散發着金光。

不僅村民們詫異，就連母親和蕭卓異都驚了一下。

突然，蕭白羽睜大眼睛，捂著嘴巴，不可思議地看向母親，喊道。

「母親。」

母親點點頭，又搖搖頭，示意小羽不要說話。

捲毛從村民的眼睛裏看到了金色，扭頭一看，發現蕭卓異的全身散發着金光，愣了幾秒，語氣突然變弱。

本以為被誣陷，但是這樣一看，可能，大概，或許，是真的。

金盔獸一下子從蕭卓異的空囊中跳了出來，居然真的是昨晚那個刺蝟。

它是什麼時候被我吸收的？

蕭卓異現在腦子裏非常懵，也是一臉不敢相信。這小刺蝟，看着不怎麼樣，居然是個村寶，更奇葩的是，是個麻煩精。蕭卓異望着眼前這一大幫子氣勢洶洶的村民，着實有點頭疼。

如果在母親面前亂殺，肯定會被狠狠責備。

「感謝蒼天，我們村子有救了。」帶頭的那個老頭在所有的目光下，滿眼含淚，跪在地上。

「村長，你說什麼呢？他們偷了金盔獸，怎麼還說我們有救了呢？」

一個舉着火把的村民一臉懵的喊道。

「你不懂，我父親臨終前交代過，如果金盔獸認了主人，說明我們無名村得救了。」

老者一字一句的說着。

別說村民了，就連蕭卓異一幫人現在都是懵的。

面對所有人不明白和不理解，老者又勸說道:「年輕人，留下來，我們會保你衣食無憂。而是。金盔獸也可以送給你。」

「真的是金盔獸？」安阿聖的臉上寫滿了不可思議。

「就這麼一個破玩意，跪下求着送給我我都不想要。」蕭卓異無情地對着看着說。

「你。」老者被氣得不輕，一時說不出話來。

「你什麼你，昨晚我們一來，貴村就家家戶戶緊閉門窗，好不容易在這荒廢的馬廄將就一晚，一大早就來了這麼多人，來找我們晦氣，是何居心？」蕭卓異生平指著老者的鼻子大罵。第一次一口氣說這麼多話，真是舒服。

母親向前走了一步，皺着眉，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樣。

「不可能，怎麼可能是金盔獸？這個萌寵，我一直以為只是個傳說，這可是仙品級別的萌寵。」

「果然有識貨的。」老者滿意地笑了笑。

金盔獸卻不樂意了，感情它就是個貨品。

「母親，這個醜醜的萌寵很厲害嗎？」蕭白羽悄悄靠近安阿聖，小聲問道。

可是，即使很小聲，也被金盔獸聽到。

「金盔獸，我也只是在兒時的一冊書中見過，並不是很了解。但是仙品級別的萌寵，是世界上最霸道最強的萌寵。」

看到母親的語氣如此堅定，蕭卓異的心裏瞬間明白了。

「想讓我留下，除非你們能打得過我。」蕭卓異眉頭緊皺，做出一副要攻擊的樣子。雙拳握緊，雙腿一前一後，死死瞪着這些村民。

安阿聖真為這些村民捏一把汗。不過小寶，一向是個很有分寸的孩子。

本以為兒子會被誘惑，看來他真的長大了。

畢竟，無憂這個詞對一個孩童來說，誘惑太大了。可是他並沒有選擇留下來，他應該理解了什麼是責任。什麼是使命。

母親心裏清楚，如果留下來，最多活不過三十歲，就會被獻祭，保衛村子萬年太平，直到金盔獸的下一個主人出現，但是她並沒有說出來，這就是每個浮萍般的村子的命運。

金盔獸一臉無辜地望着蕭卓異。

而蕭卓異感受到金盔獸傳來的目光，雖然是極品萌寵，卻依舊不給好臉色。

他瞪着金盔獸，想把它碎屍萬段，但是並沒有有所行動。

「我們要去新都市。」

蕭白羽吼道。

安阿聖皺眉。他好像從未說過，要去新都市。但是很快，就平復了自己的心情。

全村人都譏笑這個十六歲的小女孩。

就連一向不苟言笑的老村長，都笑出了聲。

「就憑你們，還想去新都市？新都市裏面，有金屬性，木屬性，水屬性，火屬性，土屬性五個等級家族，雖然已經改朝換代，但是換湯不換藥。

蕭白羽邊走邊抬起頭望着藍天，深吸了一口氣，結果發現天空中的雲朵似乎不會移動，臉上佈滿驚訝，伸出一隻手指著天空。

「母親，天上的雲，好像不會動。」

安阿聖依舊面無表情，似乎沒有聽到蕭白羽的話。而蕭卓異和捲毛聞聲抬頭望向天空。

「真的不會動，這是怎麼回事？阿聖姨，難道村子外面的雲都是不會動的嗎？」捲毛感覺這太神奇了，就急忙去問安阿聖。

蕭白羽也一臉單純地望着母親。

安阿聖在眾人的目光下，終於開口了。

「這並非是真實的世界，這片森林，是我的幻境，無論通往何處，距離都會縮短，這也是我們步行的原因。不過，這個幻境是有漏洞的。在森林每個路口，都會有分叉口，或者真實的世界湧入。」

「怪不得。」蕭卓異似乎明白了什麼，小聲說道。

「母親，這也太神奇了吧，你能把這個幻境傳授給我嗎，這樣我就能去到任何我想要去的地方？」蕭白羽挽著母親撒嬌道。

「你還想去哪？在我和哥哥身邊不好嗎？」

面對安阿聖突然的訓斥，蕭白羽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趕緊低下了頭，噘著嘴走着。

「或許妹妹只是想去看一看，壯麗河山，落日天涯。」

蕭卓異隨口一句，安阿聖的怒火才消。

「這個世界，沒有什麼好看的。」

安阿聖的確是有點掃興，三人的好心情全部消失。

安阿聖感受到氣氛的緊張，嘆了一口氣。

「其實，我之前也特別喜歡到處跑，去看各種稀奇古怪的美景，你們的父親也特別支持我。」安阿聖的眼底再次出現憂傷。

「母親，你不要難過，我哪也不去。有你們陪在我身邊，就是我最大的幸福。這個世界上，家人的陪伴才是最重要的。」蕭白羽安慰著母親。

蕭卓異心裏卻千言萬語。他既感覺親情很重要，可以又想一個人去闖蕩江湖，大顯身手，懲奸除惡。

「我只希望，不做一條鹹魚。」捲毛走着說着，紅色的眼神中充滿著堅定。

「只可惜，我這個異能太沒有用了。除了變出一些金子，什麼用處都沒有。我也常常會去想，可能，我這輩子也就這樣了，可是我是真的不甘心，這種滋味你們能懂嗎？」捲毛的情緒有點激動，有一種莫名的委屈湧上心頭。

安阿聖停下了腳步，憐惜的望着捲毛。想去安慰他，可是怎麼都沒有移動腳步，而是停留在原地觀望着。

蕭卓異和蕭白羽對捲毛也是充滿了心疼。捲毛從小就和唯一的奶奶相依為命，因為異能太過無用，還經常被小夥伴們欺負。最關鍵的是，他空有一腔熱血。

捲毛這小子，不知為何，從小時候就特別希望自己成為一個厲害的人，可是對於一個異能如此廢的人來說，這是一件何其不幸的事。

「母親，萬月畔還有多遠啊？」蕭白羽趕緊轉移話題。

安阿聖看了一眼蕭白羽，沒有說話，又繼續往前走。

捲毛看到兩個女人繼續趕路。自己也跟上了。

蕭白羽思考了一下，也跟上了他們的腳步。他總感覺哪裏有些不對勁，可是這畢竟是母親的幻境，縱使有漏洞，應該也不會有生命危險。

想到這裏，蕭卓異就鬆了一口氣。

「我的神鹿，是在扶長樹收的，當時並沒看上這隻小鹿，但見它一直跟着我，你父親就勸我把它收了。當時我一隻萌寵都沒有，本以為只是一個普通的小鹿，沒想到是萬鹿之神。不過萌寵的眼光，一向比異夢者高。他們挑選主人，都是有理由的。」

「我這個是守護萌寵，可以編織出一個無敵的保護圈，但是沒有辦法反擊。遇到危險，還是不能逃跑。」

「我這一輩子，最後悔的一件事就是一身一點攻擊力都沒有。」安阿聖第一次這麼長篇大論地講述，眼神中充滿著對過去的渴望。

「回憶不可追，只會徒增悲傷，母親。」蕭卓異心疼母親，雖然語言冰冷，眼神中卻充滿心疼。

安阿聖抬頭看向蕭卓異。心想，還好她生了一個這麼厲害的兒子，能夠替她揚眉吐氣。

「沒事，有我和哥哥呢，而且母親是我心裏最漂亮最溫柔的女人。哥哥總說善良是一件很可笑的事情，我卻不以為然。」蕭白羽也努力地安慰著母親。

「小羽真會說話。」安阿聖看着兩個孩子，終於欣慰地笑了。她堅信。兩個孩子的未來很美好，雖然小羽會死去，但此生一定會很幸福。

「我們趕緊趕路吧，爭取天亮之前趕到萬月畔。」捲毛為了緩解這麼尷尬的氛圍，直接加快步伐走到了最前面。不知為何，他心中此時有些不平。

「母親，我沒有經驗，真的可以收服萌寵嗎？」蕭卓異想到了那天的疑羅王，威力是真的可怕，縱使自己前三脈都被打通，可是連他一根手指頭都打不過。蕭卓異的眼神中，出現了一絲恐懼。

「小寶，你要相信自己，這是隨緣的，即使我們這次空手而歸，畢竟可以為你的人生閱歷增添一道風景，不是嗎？」安阿聖的語重心長，暖化著蕭卓異。

「卓異從小都是一塊石頭，怎麼暖都暖不化。」捲毛搶先一步說道。

「那是因為你對我而言是個外人。」蕭卓異也絲毫不留情面。

「就當你是開玩笑的。」捲毛自己安慰著自己，嘟著嘴說道。

安阿聖看着孩子們健康快樂，是打心底為他們感到開心。也許，死而無憾了吧。

「小捲毛，你也快十八歲了，若小寶此行有所收穫，你可以好好地觀摩學習一番，你一向是個聰明的孩子，應該可以領悟個大概，到時候真正到你的時候，我再仔細給你講解。」安阿聖的溫柔捲毛很少見，可是次次都為之心動。在捲毛心中，阿聖就是神，殊不知，阿聖以前就已經達到了差一步就能成仙的神人。

「卓異，我感覺這一路好無聊啊，你把小刺蝟召喚出來，讓我玩玩唄。」看着捲毛一副欠揍的表情，蕭卓異並沒有打算妥協，而是自顧自地在森林的小路上走着。

蕭卓異搖了搖頭，結果全身散發着金光，小刺蝟自己從空囊中出來了。

蕭卓異大些的無語。這個萌寵，真的能夠聽自己的話嗎？

小刺蝟不情不願地看着捲毛，一臉地抱怨。可是，它始終不能開口說話。

「嘿，我被別人瞧不起就算了，你一個小刺蝟，居然還敢瞧不起我。」

捲毛話音剛落，就發現自己身上的能量全部消失，他從小就很少使用異能，第一次有這種無力感覺。

他的能量，十幾年來都沒有用過幾次，因為太沒用了，自己也懶得用。可是這種無力感，他第一次感覺，像是被人抽了靈魂一樣，站都站不太穩。

「小刺蝟，你對我做了什麼？」捲毛指著金盔獸，搖頭晃腦地說着。

小刺蝟沒說話，直接變成一道金光回到了空囊之中。

「你還敢跑，卓異，他欺負我，你管管，他把我能量吸幹了。」捲毛欲哭無淚，腿腳都站不穩，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

蕭卓異並沒有理睬。

「捲毛哥哥，讓你皮。」蕭白羽嘲笑着捲毛。

「小羽妹妹，怎麼連你也嘲笑我，你不是一向最喜歡保護我的嗎？」

「我當時是看不慣那些人用異能欺負你。但是你，從小也不是什麼省油的燈。」

蕭白羽和捲毛斗著嘴，幾人就看到小路的盡頭出現了一家客棧。

「母親，這家客棧，是真實的還是幻境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