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思緒萬0
葉二開口出聲，李絡便是見到三人眼睛都是看了過來。
李絡端正身形，細細思索片刻，他看了一眼遠處的一處屍體，藏住眼中的哀傷，整理了思緒，輕聲對着三人訴說着之前這裏發生的變故。
三人默默聽着，聽到溫先生拒絕強欲，以自殺的方式捍衛自己的高傲，三人神情都是十分動容，一起回頭注視着那位老人的屍身，眼中有着無上的敬意。
「溫先生，真是個君子。」
季央感慨，葉二與杭晝晝點頭認可，季央回過頭，望着李絡殘破的面容，猶豫了下問道：「李領事，你身上的傷呢？」
李絡簡單的回答了下，杭晝晝眨巴着眼睛，眼中滿是驚嘆，她豎起大拇指，稱讚道：「難怪我給李領事治療時會有那麼多的茶杯碎渣，原來如此，李領事，晝晝佩服你！」
見葉二與季央都是對他投射敬佩的眼神，李絡輕輕搖了搖頭，「如果沒有溫先生最後的獻身，我想...我根本不可能堅持自己，可能就沉溺於自己的本欲中了，也就堅持不到你們來。」
他眼神複雜的看着場間眾人，「相比起他們，我是幸運的。」
三人聽着他的話都是嘆息一聲。
他們在簡單治癒完場間眾人傷情時，對眾人進行了粗略統計。
十四區休息室一百一十四人，不包括溫先生，死難者有十七名，多數為男性，他們的平均年齡都稍大，余者身上或多少有傷，不過在季央及杭晝晝治癒下，沒有生命危險，他們此時都是在季央形術下昏睡中。
杭晝晝無法用言語說明自己的心境，耳畔與腦海里的悲鳴求救聲消散了，折磨她的事物沒了，眾人也大多存活下來，可是卻始終無法開心，心中沉甸甸的，這種莫名的壓力壓得這個嬌生慣養的大家千金喘不過氣來。
啪。
清脆的聲音迴響，打斷了人們的思緒。
葉二環顧四周，他的眼神清醒堅毅，開口道：「諸位，我話不好聽，但沒有時間給我們沉浸在悲戚氛圍中，要明白還存在一個影響全館的『情緒』序列，我們隨時處在危險中，稍有不慎，也會加入他們。」
「既定的事實不可更改，我們只能繼續前行。」
「現在理順思路，儘可能的為之後的行動作出保障。」
他把視線移向正輕抿茶水的季央，季央抬起眼眸，眼中帶着些許疑惑：「怎麼了？」
「季央姐，你現在恢復怎麼樣了？」
「七成左右，只是弦能消耗過多，並未受傷。」
「那就好。」葉二復轉向李絡，開口問道：「李領事，你剛才說過你對這件災難的發起者，或者敵人，有點頭緒？」
「是。」李絡微微頷首，「在大約一小時前，我於這裏接觸到了兩位陌生的僕役，我無法看清他們的長相，他們推著貨物言稱送往其他地方，未有指明，我因為他們沒有奉行管理條例從員工通道行進而心生疑竇，遂盤問了些許問題，我能看出他們非常緊張。」
「他們自稱新來的，還沒有經過培訓就被拉了過來運送貨物，這份懷疑讓我想要通報給高管理長，直到文秘書的到來。」
李絡那仍殘餘著傷痕的年輕面容上有着極深的悔恨之意，他握緊拳頭，「因為文秘書是個認真負責的人，有他佐證，我也就放下了戒心，讓他們跟隨文秘書通過了。」
他雙手捂上了面龐，看不清神情，「誰想，我一時的縱容，釀成如此禍患。
」
杭晝晝於一旁看着他那自責的樣子，想要開口安慰，卻見葉二抬起手阻止了她。
葉二繼續說道：「李領事，此事怪不得你多少，任何人在那種情況下都是沒辦法的。」
「李領事，你能大致描繪下二人的形體嗎？」
李絡放下了雙手，他努力回想着之前對二者的印象，卻是發現很難從自己記憶里將他們的具體形體摘取出來，他面色有些難看，不對勁，自己作為管理人員，對人或事的記憶是非常強的，如果不是靠着這份認人的記憶力也不會在這休息室管理如此久的時間，一旦記憶出現混亂，往往會得罪那些性格不一的人中龍鳳們，自己這兩年多幾乎未有出現差池，一則跟性格有關，二則跟自己強悍的記憶有關。
怎麼可能在這麼短時間就忘卻了他們的形體？
奇怪？腦子好像有道迷霧遮擋住了他們，摸不到，看不見，自己意識稍微遠離一點他們，就可能忘卻掉。
李絡深吸一口，將自己的想法與三人說了出來，他揮動着雙手，竭儘可能的描述著，「我只能回想起一點輪廓，領頭的個子矮小，大概在我胸口，後者沉默，個子與我相當，都是十分瘦弱。」
葉二與季央對視一眼，看出對方眼中的疑慮。
葉二沉思片刻，緩慢出聲，「從李領事的說法來看，大概率被某種術阻擋了認知，他們的存在變得非常稀薄，不去努力注意是很難看見的，應該是他們的上級做的，保證他們能完成任務。」
「只是沒想到中間遇到了性格較真的李領事，存在第一時間就被發現，他們只得應急喚來『文秘書』解圍。」
李絡與杭晝晝在一旁聽得葉二的推測，眼中露出恍然。
季央輕輕摩挲著下巴，柔聲開口，「李領事，我想請你努力回想下，你在面對那個所謂的『文秘書』時，可否有一種奇異的感覺？」
季央見李絡眼中充斥着些許迷茫，她沉吟一下，「就是那種被人牽着走的感覺，自己下意識的情緒思考、行為邏輯都是順從著對方，不想去做反抗，對方的存在與話語對你而言就是正確的，服從就行，大概就是這種感覺。」
李絡閉上眼睛，努力回想着與那個所謂的文秘書對話的場景，自己因為他是館長的親信，所有沒有生出一絲疑惑，這本來就是下位者對上位者天然的服從性，可是，聽季央小姐提及，才察覺到當時自己好像只剩服從，內心空洞異常。
他睜開眼，對着季央認真地回答道：「是，確實有那種絕對服從的異樣感。」
「明白了。」季央頷首，伸出手掌，示意他繼續說下去，然後自己閉上了眼睛。
李絡喝了口茶水，潤了下乾燥的嗓子，「在那個文秘書帶領二者離開后，因為性格的緣故，我於自己內心反覆糾結。文秘書不是那種違背原則的人，如今卻輕易的違背原則，這份違和感讓我生出懷疑，艱難選擇下，我向高管理長發去了信息，自己則與溫先生談話去了，之後就發生了那些事。」
「但是。」
他雙手霍然握緊茶杯，捏的十指發白，看的一旁的杭晝晝想要出聲提醒，傷口還未癒合。
李絡目視着葉二，雙眼充斥着恐懼，「在十分鐘后，高管理長回了一則消息。」
「文秘書正與館長在正南的二十五區談論事物。」
「十四區在正北，兩者之間就算代步也要用上四十餘分鐘。」
「文秘書是個普通人，怎麼可能在十分鐘之內同時出現在兩個方位。」
「意味着我所見的文秘書是假的。」
「我看到這則信息頓時毛骨悚然，想要回身辦事時，便是見到場間眾人瘋了。」
李絡全身打着擺子，他回想到之前的情景依舊感到恐懼不安，那副場景對他來說如同地獄繪圖。
「溫先生克制着自己對着他們大喊一句，就如同季央小姐之前一樣，所有人都是停下了動作，他們齊齊望了過來，猩紅着眼睛，就像是群...野獸。」
杭晝晝於一旁聽着他的講述，喉嚨發乾，努力的吞咽一口唾沫，然後舉起茶杯喝了一大口茶水。
「形獸種。」
輕柔的嗓音打破了沉寂，眾人一齊看向季央。
「我想，我們的敵人大概率是形獸種。」
季央低沉着嗓音，她那溫潤的面容上浮現一抹愁緒，見眾人眼中疑惑，她加重了語氣，「猩紅色眼睛是形獸種的標誌，紅色眼睛不一定是形獸種，但只要是形獸種就必然是猩紅色，他們的族群天生如此。」
形獸種？葉二聽到這個名詞一愣，他想到了前兩天剛到卻安府時在大街上遇到的兩個人，他們好像就是形獸種。
「形獸種的存在非常怪異，他們有着與人類一樣的軀體結構，但是卻多出了明顯冗餘的耳朵、尾巴、毛髮之類的獸類特徵，這也就讓得人們懷疑神明造物時是不是腦子有問題，覺得有趣就給他們隨意安排了個裝飾類的事物。」
「在這諸多類種分理中，唯獨形獸種最忠實於獸**望，他們時常難以克制自己暴躁、易怒、殺戮、交配等等最底層的慾望衝動，配合上他們獸類形體，這也就讓得他們被稱為形獸種，處於鄙視鏈的底端。」
「尤其在這三葉大域普遍厭惡形獸種的環境中，形獸種的生存狀態極為堪憂，更是鄙視鏈的底端中的底端，他們與三葉大域的生靈難以融洽，時常爆發衝突，爭奪各類資源，處於劣勢方的他們往往死傷無數，這加劇了二者之間的仇怨。」
季央猶如想到了什麼，微微地嘆息一聲。
「嗯？厭惡形獸種？有嗎？為什麼？」
耳畔熟悉的話語讓季央一愣，她愕然望去，發現葉二滿臉迷茫的看向她，季央從他的眼神中看的出來他沒有說謊。
「怎麼了？你們為什麼這麼看我？」
季央、杭晝晝、李絡眼中莫名的色彩看的葉二一臉懵逼，搞得他以為自己幹了什麼壞事一樣。
他乾笑一下，「這，形獸種有那麼罪大惡極嗎？我覺得形獸種挺可愛的啊。」
季央平日那恬淡的面龐依舊沒有變化，只是內心卻是升起絲縷波瀾，她抑制住自己的那份好奇，水藍色的雙眸亮起，嘴角微揚。
「葉公子，有的時候我都不知道你到底是不是葉閥子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