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機敏的鹹魚之王

喧鬧一時的小龍撈飯莊開業慶典在人們的讚美聲中結束了。

雖然進入堂內的人數不多，但秦少羽早已安排了小攤位在朱雀坊的街邊，提供「綠林笑」的試用杯，基本上今夜凡是路過此地的百姓都喝上了一口，這也讓今夜幽州執勤的巡夜武侯紛紛納悶。

今天怎麼這麼多喝了酒的人？

是也，秦少羽迷迷糊糊的回到了喜鵲街的院子，躺在地鋪上，瞪大雙眼看著屋頂的房梁，地鋪很厚，他給自己鋪了三層，但他依舊感覺不到溫暖。

「還在擔心呢？」季鸞兒推開了房間門就看到秦少羽死魚一般的躺在地上，不由皺眉道，「不都說了，將軍府不會為難你么。」

秦少羽側過頭來，看到季鸞兒頭上去了發簪髮飾，只扎了簡單的馬尾，身上穿著一件印著米奇圖像的短袖t和運動大褲衩，神態慵懶在桌旁坐下，看得出，她剛剛洗漱過，身上還散發著水氣。

那件t恤是他花了好多銀子從斜挎包里買來的，自己從未穿過的絲質休閑款，平日里壓在箱子裡頭的，這都能被她給發現？

用強大的意志力將目光從眼前不動如山，動則驚濤的偉岸上挪開，他開口道：「我就是因為想不到你和那王貂寺如此自信的原因，趙王爺不會無緣無故的得罪鎮北將軍府來成全咱們倆，我都懷疑他是不是對我不懷好意了。」

「哼哼~」季鸞兒翻了個白眼，氣笑了，「我承認你的確是有些能量，在商界勉強能跟將軍府正面對話，但放在趙王眼裡，你依舊不夠看的，所以你就不要在瞎想了，人家根本不在乎你。」

「可我今天算計了他啊，」秦少羽坐起身來。

「那你應該感謝他讓你的腦袋還在你脖子上，」季鸞兒沒好氣的笑道。

「大姐！我是為了救你才算計他的好么？你還在這裡說風涼話，」秦少羽本來想怒視季鸞兒的，但引入眼帘的又是不可掌控的局面，他頓時沒了氣。

季鸞兒看到秦少羽的明顯有些扭曲的身體動作，又開心的笑了起來。

這一笑不要緊，本來t恤就是男款，隨著季鸞兒的動作，火辣的曲線便不停地衝擊著秦少羽的視網膜。

秦少羽趕忙拿起被子蓋上腰部以下，氣呼呼的說道：「女人，不要太過分！」

「哦，我過分？」季鸞兒面色一變，眉毛一挑，質問道，「你見過我的清白之身，本就該對我負責，還花言巧語，說要等到將軍府撤回婚約之後才肯與我成親，我甚至愛在懷疑，你是不是用拖延之計在騙我！」

「女人，我警告你，你不要仗著我喜歡上了你，你就肆無忌憚，無法無天，我堂堂男子漢怎麼會欺騙你一介女流！」秦少羽這下被季鸞兒氣出了真火來了。

「那你現在前怕狼后怕虎的幹什麼？」

「任誰家裡突然出現了一個對你主動熱情的大美女，都不可能一點防範都沒有吧，喜歡歸喜歡，但總得證實一下是否真心吧？」

季鸞兒一拍桌子，恐怖的力道震得整個屋子都彷彿顫了起來。

秦少羽立刻閉嘴，眼觀鼻鼻觀心：「君子動口不動手。」

「我是女子，不是君子！」季鸞兒眉頭一皺，玉臂抬起，真氣凝聚，秦少羽只感覺一陣瘋狂的吸力將自己拽了過去。

完了，我這該死的嘴，秦少羽緊閉雙眼，心中只想著，她不會真的動手，她不會真的動手，她捨不得，他捨不得......

季鸞兒抓著秦少羽的衣領，絕美的臉龐直直的對著秦少羽的面孔，小嘴輕輕的在秦少羽的臉上啄了一下，然後就將他丟了回去。

就這？秦少羽睜開眼睛，感受著臉上殘留的余香，卻見到季鸞兒已經拉上了帘子，上床睡覺了。

秦少羽微微嘆氣，這一次，他真的感受到季鸞兒對他的情真意切了，一時間，他想到了很多。

《大話西遊中》的至尊寶因為一直無法直視自己的內心情感而抱憾終身。

金庸先生筆下的王重陽與林朝英兩人也只因不敢向前一步而錯失彼此。

大詩人陸遊與唐婉也因為沒有孤注一擲的勇氣而勞燕分飛......

不知不覺，秦少羽站了起來，伸出手想要去觸碰那道輕輕擺動的帘子，但他居然發現，自己的手在微微顫動。

甩了自己一耳光，秦少羽頓時清醒了許多，坐回了桌旁，他看向帘子后模糊的身影，他知道，季鸞兒肯定也坐在床上並沒有睡覺。

「紅霜女俠果然豪傑......敢愛敢恨，但我或許做不到你這樣，我只是一個這世界本不該存在孤魂野鬼，我從沒想過，也不敢想，會有像你一樣的天仙般的美人青睞於我，可能我上輩子只是一個小人物，就算這輩子有了點作為，但骨子裡依舊自卑的很。」

「慫包！」

「女俠，有話好好說，別老是噴人啊！」

「老娘都做到這樣了，你還不主動，不是慫是什麼？」

深吸了一口氣，秦少羽抓起桌上的酒壺，猛灌了一口酒！

「好！我這就來與女俠探討一下擒龍縛虎的武學精髓！」

酒壯慫人膽，一時間，秦少羽只感覺口乾舌燥，他發現自己正在放任自己的理智被衝動的情感所取代，縱身鑽入了那層薄薄的帘子後頭。

一番磕磕碰碰的動靜之後，最先說話的是季鸞兒。

「秦公子，還不就範么！」

「還是女俠技高一籌，但至少在我就範之前，你先告訴我你的真名......」

「本姑娘行不更名，做不改姓，季鸞兒是也！」

「什麼？？？」緊接著是掙扎的磕碰聲。

「怎麼，又怕了！」

「女俠，不，上將軍，放我獨自思考一番可好？」

「不好，我已經替你思考過了！」

......

一夜無話，只有清晨喧囂的風兒帶走了某些不足為外人道明的秘密。

窗外傳來長槍破空的聲音，秦少羽知道，那是季鸞兒雷打不動的晨練項目。

這是他穿越以來破天荒的睡了一次懶覺，此刻，他面壁而坐，對著牆上掛著的斜挎包，不禁思緒萬千。

無他，只是因為感覺自己太傻，到頭來還是被美色遮蔽了智慧的雙眼。

「早該猜到她的身份的啊，」秦少羽敲了敲自己的腦袋，看似在自言自語又似在對著背包說話，「誰能知道，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紅霜女俠竟然就是故燕國公、鎮北將軍嫡女、鳳鳴上將軍----季鸞兒。」

斜挎包沒有說話，雖然它陪同秦少羽穿越而來，還具備一定的神奇能力，但它畢竟不是活物。

「你是在嘲諷我對么？」秦少羽皺了皺眉頭，「可你是知道我的，我不是那種吃干抹凈就翻臉不認賬的人......

um......也就還剩一段，哦不兩段，哦不，最多三段小意外沒有處理妥當！

但問題是......但我和她昨天晚上什麼事都沒有發生啊，只不過是被她摁在床上一起過了一夜而已，什麼福利都沒有享受到啊！」

背包依舊沒有回應，秦少羽嘆了一口氣：「算了，事已至此，估計沒什麼回還的餘地了，這一次，希望你再幫我一把。」

說著，秦少羽將兩塊銀元寶塞進了背包，然後靜靜等待，少時，他將手伸入背包中，取出了一本書。

「《做好贅婿的十八個秘訣》......」秦少羽默默的看著手中的書本，嘴角微微抽搐，此刻，他已經氣的笑出了聲......

大門被推開，季鸞兒額頭上還殘留著幾滴汗珠，進門后卻聞到了一股燒焦的味道，仔細看了看秦少羽，發現他正捧著一根蠟燭。

「你大白天的點蠟燭幹嘛？在燒東西？」

秦少羽微笑滿滿，十分恭敬：「天氣有些寒冷，我取暖。」

「我餓了，給我做飯，」季鸞兒雖然感覺到秦少羽很奇怪，但也沒有繼續追問到底，撂下一句話就出門耍石鎖去了。

深深嘆了一口氣，秦少羽轉身把桌底下的紙灰清理了一番......

青豆、黃瓜、胡蘿蔔切成丁，七成熱油，蔥花爆香，臘肉、雞蛋和隔夜米飯下鍋翻炒，蛋炒飯這種美食，最適合激烈運動之後的清晨。

「竟然是吳地的稻米和盛夏季節才有的蔬菜，說句不該說的，你的生活可真是比皇帝還講究，」季鸞兒從來不會感謝廚子，即使吃的滿嘴鼓鼓囊囊，她也只會對秦少羽奢侈的生活品質表達鄙夷。

「呵呵，更講究的你還沒見過呢，」秦少羽一副無語的樣子。

季鸞兒放下空碗，玩味的看著秦少羽：「某些人今天怎麼蔫蔫的......也對，昨天晚上原本還對本姑娘動手動腳的呢，但一聽到本姑娘的姓名之後就整個人變木頭了。

哼哼，還以為是什麼天不怕地不怕的英雄好漢呢，原來也是個只會繳械投降的慫包貨色。」

秦少羽聽的是滿臉通紅，盯著似笑非笑的季鸞兒看了好久，最後所有的話還是化作了一陣意味深長的嘆息。

「上將軍，哦不，馬上就是上津郡主殿下，您這是何必盯著在下不放呢，」秦少羽知道，如果話不說明白，季鸞兒不會輕易放過自己的。

「果然，夫君的情報速度比我將軍府還要快，而且更加精準，」季鸞兒捧起青花茶杯，嘬了一口花茶，「我的皇帝外公對我的戰功很是頭疼，所以許了我個郡主的封號，只是沒想到會是在上津，多謝夫君告知。」

秦少羽現在一聽到「夫君」二字就渾身起雞皮疙瘩，趕忙竄了起來，做出禁聲的動作：「噓！別瞎說好嗎，郡主殿下，咱倆昨天沒有發生任何關係，如果非說有，那也就是一起睡過頭的關係，您高抬貴手放過我，行嘛？」

「早知道你會是這種反應，」季鸞兒嫣然一笑，隨後狡黠的說道，「不過，不行。」

「我就是一個想做個富貴田舍翁的小人物，沒什麼大志向，您何必挑我來頂缸呢？萬一塌了，咱們誰都不好過啊，」秦少羽搖著頭，背手看向天邊，嘆息一聲，他從季鸞兒的眼神中沒有看到一絲退讓。

「我別無他法，先前突厥小王子突襲幽州一戰中，為了幽州百姓安危，我鎮北將軍府打破了三十年來的沉寂，暴露了令朝廷恐懼的力量，」季鸞兒苦笑了一聲，也微微嘆息，「我那皇帝舅舅不會放任這力量被我二哥和我掌控的，他一定要想方設法的將這股力量攥在自己手裡。」

秦少羽重新坐回小石墩上，頭疼不已，自己這是被季鸞兒吃死了。

「二哥如今領兵三萬在岳州鏖戰，皇帝舅舅不會輕易動他，但也不會讓他輕易回來了。

所以他只會在我身上想辦法，最好的辦法就是把我封個郡主，然後嫁出去，留下我那十歲的幼弟方便他拿捏，據我所知，他已經開始為我挑選郡馬了，而且目標都是外族國王或者王子。」

「被你殺的丟盔棄甲的突厥王子西鐸就是其中之一，」秦少羽深吸一口氣，無可奈何的說道，「他現在可是熱門人選，光是把你鎮北將軍府的底蘊炸出水面，就已經讓皇帝對他青睞有加了。」

季鸞兒一聽到突厥二字，渾身頓時迸發出恐怖的殺氣，一把捏碎了手中的青花茶杯，「哼，那個卑鄙無恥，見利忘義，志大才疏的腌臢貨色么？本姑娘才看不上眼。」

「據我所知，他和你年幼時期都在長安城裡進過學，也算是同窗，這麼說人家不太合適吧，」秦少羽一臉肉疼的看著季鸞兒手中的青瓷碎渣，越發感到心力憔悴。

「我就算是嫁給一條鹹魚，也不會嫁給他！」季鸞兒狠狠地咬牙。

秦少羽一拍桌子：「喂！什麼叫就算嫁給一條鹹魚？我長得很咸嗎！？」

季鸞兒突然笑嘻嘻的看向秦少羽：「聽你這麼說，你是同意跟我的婚事了？」

「嗯？我只是對你剛剛的比喻不是很喜歡，僅此而已，我是堅決......」

就在這時，小院外傳來了金戈鐵馬如同滾滾悶雷般的聲音，不多時，院外煙塵四起。

「砰」的一聲，小院原本還算結實的門板隨著數名虎背熊腰的校尉齊聲爆喝后應聲而倒。

秦少羽眼看著幾十名挺盔攢甲的軍漢湧進了院內，長槍勁弩，鋼劍彎刀，門外還有整軍待發的幽州鐵騎。

「繼續說啊，堅決什麼？」季鸞兒沒有關注破門而入的幽州軍，笑臉依然的看著秦少羽，語氣也更加親切。

「我是說......」黃豆般大小的冷汗直直的從額頭上往下流，秦少羽趕忙陪了個笑臉，「我還不夠咸，但為了能跟你在一起，我會堅決努力做一條鹹魚之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