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張 金盆洗手

「勞駕王貂寺傳令，小店今日剛剛開業，望王貂寺在店中稍作休息，吃上兩杯酒水，」秦少羽不知道什麼時候從季鸞兒的身後跳了出來，滿臉笑容的看著王順。

王順此刻還震驚於季鸞兒的真實身份當中，對秦少羽的話根本沒有聽清。

「王貂寺，請，」季鸞兒笑著做了一個請的姿勢，打斷了王順的思緒，也順便給他提了個醒。

王順這才回過神來，整個人的姿態也變得跟來時有所不同，似乎沒有那麼......自信了？

「秦公子，紅霜女俠，那咱家就厚顏討杯酒吃了，」王順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變得正常，免得被別人察覺出異樣。

秦少羽回頭看了看那些剛剛做出了親近天下盟的商人們，見到他們面面相覷，留在這裡他們尷尬無比，但沒有秦少羽發話，他們又不敢走。

「還不走？想留這兒過年呢？」秦少羽倒也沒有趕盡殺絕的意思，如果角色互換，他或許也會選擇實力更強，勢力更大的天下盟。

不過世界上哪來這兒么多如果呢？他笑著對剛剛力挺他的商界友人們抱拳笑道：「各位見笑了，我們的開業慶典還要繼續，大家接著吃，接著喝，申屠大娘！徐娘子，接著奏樂，接著舞！」

「多謝秦公子！」

「我們果然沒有看錯秦公子啊！」

「走，我們接著吃起來！」

歐正陽和杜連雲相視一笑，他們倆知道秦少羽能夠解決天下盟的刁難，但沒有想到解決的方式竟然這麼輕鬆寫意。

「這可是趙王爺府上得內侍總管啊，如果能結識一番就好了，」杜連雲重新坐下，看著秦少羽和季鸞兒陪同王順落座，心中十分羨慕。

「吃你的酒，不該想的不要想，趙王府也是你我可以輕易觸碰的么？」歐正陽嘆了一口氣，提醒道。

二人淡淡一笑，舉起酒杯，再次暢飲了起來。

落座入席的王順看著陪同自己坐下的季鸞兒，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實在不好意思，王貂寺，麻煩您親自來了一趟，」秦少羽坐在季鸞兒身旁，朝著王順喜笑顏開，「今日清晨之事，還請您多多諒解。」

萬順對秦少羽得到印象算不得好，因為他覺得這個少年的心思太深了：「秦公子算計的好啊，把趙王爺的性格愛好都摸得一清二楚，暗中引導了今日這場看似巧合的結果，我王順在百騎司做了這麼多年捕蜓人，像你這麼膽大包天的年輕人，還是頭一回遇見。」

秦少羽打了個哈哈，笑道：「趙王爺，妙人也，胸中有溝壑，又怎麼會對我這麼一個少年郎真正動氣呢，來，王貂寺，請！」

秦少羽舉杯，邀王順共飲佳釀，但他卻看到，對面王順面前的酒杯不見了，轉頭一看，那酒杯竟然早早被季鸞兒拿去了，而且她還自顧自的喝了起來。

「紅霜，你怎麼回事？怎麼拿客人的酒杯？成何體統？」秦少羽立刻皺起了眉頭，他開始懷疑季鸞兒又要坑他了。

季鸞兒明顯愣了一下，王順也明顯愣了一下。

「哦，懂了！」季鸞兒莞爾一笑，瞬間明白了秦少羽話中的意思，於是抬手並指，真氣在激發，隔壁桌上的空酒杯就被她隔空取來，然後在王順驚恐的目光中放到了他的面前，「王貂寺，紅霜給您倒一杯！」

王順「蹭」的一聲站了起來，趕忙逃離了座位：「秦公子，紅霜女俠，咱家突然想起來還有事情要回稟王爺，這就告辭！」

秦少羽看著王順「憤然離席」，料定是季鸞兒無禮行為讓王順生氣了，於是趕忙追上去賠罪：「王貂寺，紅霜她在江湖上行走慣了，不懂規矩，行為有些粗野，您可千萬不要生氣啊。」

王順眥目欲裂的看著秦少羽，額頭上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出現了米粒兒般的汗珠，他現在恨不得把秦少羽的嘴巴縫上！你才不懂規矩，你才粗野，你全家都粗野！你能不能閉上嘴，你是不是要害死咱家！

季鸞兒看著王順離席，秦少羽追去，她只覺得十分的滑稽，不厚道的露出了笑容。

「紅霜！你還做著幹什麼，還不來給王貂寺賠個不是，人家可是專門來給你送嘉獎令的！」秦少羽轉過頭瘋狂的朝季鸞兒擠眉弄眼。

「這樣啊，」季鸞兒點點頭，頓時玩心大起，「王貂寺，你安心坐著嘛，別跟小女子一般見識，小女子給您賠個不是！」

王順這下真的炸毛了，他趕忙躬身九十度，雙手疊放於頭頂，語氣略有些慌張的說道：「紅霜女俠不必多禮，王爺吩咐過老奴，說一定要對紅霜女俠禮遇有加，不得怠慢，紅霜女俠若是再這般客氣，老奴可就要挨板子了！」

「哎呀，這可如何是好，」季鸞兒嬉笑著看向秦少羽。

此時的秦少羽終於發現了一絲古怪，心想堂堂趙王府的內侍總管，怎麼會對區區一位路綠林俠客如此客氣，原來是趙王的吩咐......

等等！為什麼？為什麼趙王對紅霜如此客氣？

秦少羽的眼睛逐漸睜大，心中漸漸生出了一個令他十分不舒服的想法：趙王難道看上了紅霜的美色？對她有想法！

這個想法從誕生的那一刻起，秦少羽的表情管理就出現了問題，他原本十分熱情好客的笑臉變得有些僵硬，看著王順的目光也有些許敵意了。

「趙王對紅霜如此青睞，紅霜感激萬分，來日必然登門拜謝！」季鸞兒看了一眼秦少羽，然後故意說道。

王順總算緩了一口氣，在季鸞兒的再次邀請下重新入座，

但秦少羽卻更加不自在了，腦中不斷的發散思維了起來......青睞？感激萬分？還要登門拜謝？

越想越驚恐，秦少羽定睛看向季鸞兒，心中竟然升起了一種某明奇妙的危機感......是那種因害怕失去而產生的危機！

他悄無聲息的再次坐在季鸞兒身旁，不動聲色的把自己的大手搭在了季鸞兒的皓腕之上，然後握住了她的手，這才笑著對王順說道：「沒錯，紅霜此番危機全賴趙王搭救，為表達感激之情，我們二人將有大禮奉上，還望趙王不要嫌棄。」

王順見到秦少羽把咸豬手搭在季鸞兒手腕上的時候就皺起了眉頭，但他同樣也很驚訝，心中琢磨了一會兒，才張口說話：「紅霜女俠和秦公子也算是患難見真情了，但紅霜女俠如今得了王爺的嘉獎，日後朝廷頒下官身於你要是遲早的事，只是那時......」

季鸞兒豈能聽不懂王順話外的意思，就是說，上將軍您現在玩角色扮演是挺開心的，但您總是要回歸真正的身份的，到時候您可要好好斟酌到底要不要和這個姓秦的小子在一起了，即使選擇在一起，那您將面臨的阻力將會空前巨大。

「王貂寺不必擔憂，我相信一切事情都能夠迎刃而解的，」季鸞兒舉起酒杯，淡淡說道，語氣自信無比。

王順接到了季鸞兒的信號了，意思是說：你不用多慮，我們的事情自己會處理好，未來的阻礙我們無所畏懼。

但是......王順看向秦少羽此刻略有疑惑的面孔，心中腹誹道：你們二人真的是無所畏懼么？還是您單方面宣布無所畏懼？如果是單方面的話，那這位秦公子可就真的是要有受不完的磨難了，比起您這算計來說，秦公子的算計也只能算是小孩子的遊戲了。

人家算計的是一時，您這算計的是一輩子啊！

王順很快就想通了事情的關鍵，趕忙舉起杯，笑呵呵的說道：「那就再次恭賀二位了，請。」

「請，」秦少羽保持著職業假笑，他能感覺到季鸞兒和王順之間的對話中有一些不對勁兒的地方，他心中不斷的琢磨著，但找不到什麼頭緒。

季鸞兒講杯中酒一飲而盡，給了秦少羽一個安心的眼神，隨後擲地有聲的說道：「正好王貂寺在場，也正好給我紅霜做一個見證。」

「少羽，隨我來！」季鸞兒用不容置疑的語氣對秦少羽說了一聲，然後徑直走向大唐中央的舞台。

秦少羽向王順告罪一聲，便跟了上去，在季鸞兒身後小聲且急切的說道：「大姐，你要幹什麼？可不敢再鬧幺蛾子了，這段時間的事情我剛剛料理完，你讓我喘口氣好吧。」

「你放心，」季鸞兒走到台上，轉身看著秦少羽，目光中流露出堅毅的神色，「你秦少羽對我紅霜如何，我紅霜心知肚明，你對我情真意切，我自然也要拿出態度。」

「我覺得我們可以回家說，或者可以回到軍戶莊子慢慢說，」秦少羽心中有著一股不太妙的感覺。

季鸞兒沒有聽從秦少羽的勸阻，將紅紗斗笠摘下，露出了她的絕色容顏，她主動握住了秦少羽的手，然後提起一口真氣，高聲說道：「我紅霜女蒙武穆衛族秦少羽公子屢次搭救，恩情無以為報，多日相處以來，紅霜認為秦公子是一位值得託付的良人！」

秦少羽當場就差點跪了，想要抽出手來，卻發現自己的手就像被鐵鉗子死死鉗住了一般，他急促而小聲地說道：「你又坑我？不是說好的低調談戀愛的嗎？為什麼要公開？」

原本還熱熱鬧鬧的大堂中，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動作，他們的目光紛紛匯聚過來！

嘿嘿，火鍋再好吃能有「瓜」好吃？華夏族人的吃瓜愛好是烙印在種族基因中的，不會因為時空的改變而被撼動。

季鸞兒對秦少羽的掙紮根本不管，語氣愈發堅定，聲音愈發向量：「我紅霜女，決定金盆洗手，即刻起卸任河北道綠林十三舵總舵主一職，在座的各位親朋好友請一起做個見證！」

秦少羽當場懵逼，他絕對沒有想到季鸞兒會來這麼一出，你這是當眾表明態度跟著我秦少羽了呀，你這根挑釁將軍府有什麼區別啊？事情已經發生了，秦少羽也不在掙扎，而是在心中開始盤算如何處理今天這一事件的影響了。

堂眾眾人嘩然，然後就是爆發出了熱烈地掌聲。

「紅雙女俠果然有情有義！」

「這兩人，怎麼看都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啊！」

「秦少東家，什麼時候能來喝你們的喜酒啊？」

這時候，王順從席位中走了出來，拱手高聲道：「咋家預先恭喜二位了，今天這樁喜事若是能成，趙王爺也會深感欣慰，他老人家最喜愛有情人成眷屬的美事，說不準，到時候，他會親自出任二位的證婚人呢。」

趙王爺？證婚人？你們是要鬧哪樣？

秦少羽聽了這話只覺得一個頭兩個大，他看了看俏臉笑成一朵牡丹般的季鸞兒，又看了一眼老臉笑成一朵菊花般的王順，覺得這兩人一唱一和的，目的就是為了把自己玩死。

「你何必憂慮，你一直害怕與我私定終身的消息會熱鬧鎮北將軍府，但你怎麼知道人家將軍府會這麼小氣？況且，以我的身份，你日後在將軍府走動反而更加方便！」季鸞兒笑嘻嘻的安慰著秦少羽，她十分確認自己說的話都會實現，

「紅霜，你是不是被今天的嘉獎榮譽沖昏了頭腦了，鎮北將軍府怎麼會輕易地放過我們？」秦少羽嘆了一口氣，臉上擠出了苦笑......算了，就當老子命苦，怎麼就喜歡上這麼一個不消停的婆娘？

「秦公子在擔心鎮北將軍府？」王順似乎看到了秦少羽有些無措，這才明白，原來秦少羽不知道季鸞兒的真實身份。

他驚訝地看著秦少羽，差點「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好不容易忍住了放聲大笑的衝動，他現在要做的事情就是趕快回去把這一趣事說與趙王爺聽，他應該會很樂意聽到這樁美事。

想到這裡這才緩緩地，拱手說道：「秦公子，據咱家判斷，將軍府應該不會對您有太多為難的，今日咱家叨擾多時已是犯了王府規矩，現在是時候回去復命了，二位，咱家告辭。」

離開時，王順給了秦少羽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帶著一肚子「鮮瓜」離開了小龍撈飯莊。

老太監！你把話說明白啊？什麼叫將軍府不會太為難我？秦少羽這下徹底迷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