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西的手風琴（上）

戀愛不戀愛的無所謂朋友們，但心動是要有的，心動是冰消雪融滿城桃李花開的瞬間。至於結不結果，那是秋天的事，我們在春天的時候不必關心。

莫西五歲那年，母親送給他一把手風琴，母親親手做的手風琴。

它有魔法，以後，它會陪着你一生，學習成長，遇到你的姑娘。

母親的話很溫柔，但莫西並不開心。因為沒過不久，他深愛的母親便去世了。

莫西在葬禮上抱着懷裏的手風琴，痛哭的不能自己。父親不發一言，只是默默的安頓好一切。

母親的離開變了這個家庭。父親雖依舊每日出門上班工作，可眼神里找不到一絲光亮，終日抱着酒瓶，坐在母親最愛的夏櫟樹下，一坐便是幾個小時。

莫西的功課一直很好，在學校里老師都很喜歡他，雖然總有一些所謂的壞孩子對他百般刁難，但在老師的保護下，莫西度過了相對平穩的中學生時代。

莫西拿着那把手風琴，步入了大學的校門。

母親做的手風琴，是為五歲的莫西做的，此刻在莫西的手裏，像是一個孩子的玩具，胯在莫西身上，看起來極為滑稽。

來到大學的莫西，變得更加沉默了。因為這裏不比中學，這裏的老師根本沒時間去記住這樣一個內向的孩子，下班后的酒會舞會更能吸引他們的注意力。

莫西總是帶着那把手風琴來到教室，看着嘻笑打鬧的同學們，坐在角落裏安靜的等待上課。

「嗨！你好！」

莫西回過頭看去，這可能是第二次在教室里有人主動找他。第一次是剛開學統計名單的時候。

是一位漂亮的姑娘，穿着米黃色的短袖，臉上畫着淡妝，笑着看向莫西。

「有什麼事么？」

「我能看一下你的手風琴嘛，好可愛啊。」

莫西猶豫了一下，將手風琴遞給了她。那女孩接過手風琴，輕輕的觸碰琴鍵，試了試音。

「怎麼？幫忙調音呢？珍妮！」女孩的朋友湊了上來，轉頭看到了角落的莫西。

那個叫珍妮的女孩笑了笑，將手風琴還給莫西，說道，「你這把手風琴做工還不錯，但是需要調音的，你可以去貝爾街的樂器店找我，幫你調音。」

說完，便跟朋友有說有笑的回到座位了。

回到宿舍，莫西彈奏起了手風琴，卻遭到舍友洛伊的嫌棄。

這把破琴，音準都這樣了，你也不說調一調，跟你第一天來的時候聲音都不一樣。

就這樣，莫西來到了貝爾街那家唯一的樂器店。

推開店門，莫西搖動了門旁的風鈴。

一位大鬍子叔叔睡眼惺忪的走出來，嘴裏不知嘟囔些什麼，看着今早第一位光顧的客人，他並沒有多麼開心。

「買琴？調音？」大叔一邊用毛巾擦拭臉頰，一邊問道。

莫西把手風琴放在桌子上，「我來調音。」

大叔斜了一眼，「你可以去街對面的玩具店修一修，我們是樂器調音。」

莫西搖頭，「我這是樂器。」

大叔一臉不耐煩的接過手風琴，隨意按了幾個琴鍵，「音色還不錯，沒什麼問題，回家玩去吧。」

這時，珍妮從裏面走了出來，看到了莫西，有些高興，「你真的來啦，來調音？」

莫西點了點頭。

大叔臉上也擠出了笑容，你是珍妮的朋友？

莫西搖搖頭，我們只是同學。

珍妮把琴拿起來，

「這把琴我給你調音。」

說着，便拉着莫西向裏屋走去。

在一個簡易的工作坊內，珍妮一臉興奮的將手風琴琴鍵一一撥開，大叔還在一旁興緻勃勃的指導。

莫西有點麻了，這是在拿他的手風琴做實驗！給珍妮上課呢！

「你在哪弄的這把手風琴？」大叔忍不住問道，「這一看就是老手做的，雖然做的有些小。」

「這是我母親為我做的。」

「我能見見你母親嘛？她一定是一個高超的樂器製作師。」大叔有些激動。

莫西沉默的搖搖頭。

大叔還想說些什麼，卻被珍妮打斷了，她應該看出了些什麼，但她什麼也沒說。

大叔嘴裏嘟嘟囔囔的離開了工作坊，繼續回屋裏睡覺去了。

珍妮很認真的將琴鍵裝回去，輕輕按動琴鍵，笑着說道，「我修好了！快試一試！」

莫西接過手風琴，彈奏一曲。

「還不錯。」珍妮滿意的點點頭，「真是一把可愛的手風琴！」

莫西掏出錢包，準備付錢，但看到珍妮不滿的眼神，莫西識趣的收起了錢包。

「以後有什麼問題隨時來找我。」珍妮說道，「學校里也可以，只希望你別天天悶着，不無聊么？下周我們公會有一場變裝舞會，你可以來玩玩。」

莫西接過珍妮遞來的入場券。

「你可以打扮成一位吟遊詩人。」珍妮擠着眼睛笑道，「抱着這把手風琴，一定很受歡迎！」

變裝舞會？莫西從來沒參加過，他的業餘時間一般都是在圖書館里讀書，別說是舞會，就算是人多一點的聚會，莫西都很少參加。

所以你不打算去？洛伊躺在床上坐着仰卧起坐，問道，你不去，入場券可以給我，這次名額還挺緊張的，你不去我去！

我……不去。

可不知是哪種力量驅使，莫西在那天還是穿着舊世紀吟遊詩人打扮的衣服站在禮堂門口。還怕被人認出來，莫西特意戴了一張面具。

可他的手風琴太顯眼了，甚至很多同學不認識莫西，只認識他那把小巧的手風琴。

莫西的加入瞬間點燃了全場。同學們驚訝於平時的悶葫蘆，八竿子沒一個屁的莫西竟然能來參加舞會，他是不是腦子突然開竅了？

不斷有同學過來逗莫西，有人讓他現場讀一段莎士比亞的十四行詩，有人拿着莫西從未碰過的果酒，更多的，是讓他彈一彈那把手風琴。

莫西十分尷尬，他一點也不適合這種場所，他一直在逃避。漸漸的，同學們感到很無趣，便和往常一樣，把他遺忘在角落裏，彼此嘟囔一下，莫西還是那個木頭。

這次的舞會是珍妮和她的朋友們組織的，珍妮打扮成辛德瑞拉的樣子，和她的朋友們玩的不亦樂乎。

莫西注意到了她，她活潑的像是舞會的焦點一般。看樣子，她經常來這樣的聚會。

莫西有些後悔了，他不知道他為什麼來這，欺騙自己的理由包括但不限於輕鬆一下，體驗別人的生活，參加一下集體活動，合群一點……但這些理由顯然沒辦法支撐他再呆在這裏了，他準備離開。

「嘿！莫西是么？」

莫西轉過頭，是珍妮叫住了他。

珍妮看着他的打扮，捂嘴偷笑，「你怎麼打扮成這樣，哪裏弄的這個面具啊，笑死我了。」

莫西尷尬的撓撓頭。

珍妮隨手拿過兩杯酒，遞給莫西，「喝一杯？」

莫西接過酒，輕輕抿了一口。

「給我彈首曲子吧。」

「在這？」

「你害羞？」珍妮調笑着看着他，莫西被她的眼神羞的臉頰通紅。珍妮突然拉起他的手，向門外跑去。

那一刻，莫西整個人都僵住了，像是靈魂被抽走一般，渾身沒有力氣，只是怔怔地看着邊跑邊笑的珍妮像只蝴蝶一般隨風奔跑。

珍妮拉着他來到了外面的長椅，自然的坐了下去，笑道，「現在，彈給我聽聽唄，給你調音都沒收你費用，聽你一首曲子不過分吧。」

莫西點點頭，將手風琴蓋子打開，輕輕扣動琴鍵……

今晚的月亮特別圓，月光灑在了珍妮白皙的臉頰上，她輕閉雙眼，抬頭仰望着天空，清風吹過她的裙擺。她就像是聖經里的天使一般。聽着手風琴發出悠揚的聲音，那一刻，彷彿世界都定格了。

一位吟遊詩人，正在為辛德瑞拉用一把迷你手風琴演奏這世上最動聽的樂曲。

「你心動了，朋友！」洛伊聽完莫西的敘述，一臉認真的看着他。

心動？

洛伊想了想，「你想不想和她在一起？」

莫西尷尬的笑了笑。

「笑屁啊！」洛伊拍了他一記，「喜歡就告白啊，和她去交往啊！」

洛伊的時候辦事效率確實是高，也可能僅僅是他是個無聊的人。莫西包里放着一封洛伊口述的信，忐忑地走進教室。

與莫西不同，珍妮似乎忘記了昨晚發聲的事，只是進入教室時禮貌的與角落裏的莫西打了個招呼。

整個一堂選修課，莫西都是手腳綳直的狀態。

「沒送出去？廢物！」洛伊恨鐵不成鋼的看着他。

在洛伊的安排下，他們來到了珍妮最喜歡的那家餐廳。

在蹲守了半天的時間后，珍妮終於跟她的閨蜜瑪麗來到了這家餐廳。

洛伊向他擠了擠眼睛，莫西瞬間低下了頭。

倒是珍妮的朋友一眼就認出了洛伊。

她們端著餐盤，坐到了洛伊身邊。

洛伊乾咳一聲，隨意地說道，「那次變裝舞會怎麼樣？你可是特意置辦了一套帥氣的行頭。」

珍妮喝了口飲料，興高采烈的談起了那天舞會與莫西的打扮。

三個人聊的特別開心。莫西不時的笑笑，他根本插不了話！

見聊的差不多了。洛伊隱匿的向莫西挑了挑眉，便起身說是要去隔壁店裏買瑪麗剛提到的雪糕，硬是給瑪麗拉走了。

二人走後，珍妮依舊開心的與莫西談話。而莫西卻手足無措，不知道怎麼把這封信送出去。

珍妮看着他，「你是不舒服么？」

「沒……沒有。」莫西攥緊了手。

「手裏拿的什麼東西？」珍妮扭身問道。

長舒一口氣，莫西鼓起了巨大的勇氣，將手裏攥的幾乎要變形的信遞給了珍妮。

珍妮有些驚訝，她很聰明，知道莫西是什麼意思。猶豫了一下，珍妮接過莫西手裏的信。

莫西尷尬的無地自容，找個借口去上廁所了。

珍妮打開信箋，信里只有一句話。

「我看着你的眉眼，看你的鼻樑，看你的唇，就像是銀色的雪覆蓋在小山上一樣美麗，我低下頭，想藉著月光，將雪吻化。」

莫西在洗手間洗臉，一把一把地將水往臉上撲。

抬起頭時，莫西看着鏡子映出珍妮的臉。

珍妮笑着將信放回了莫西的兜里，「你不適合說這種話，不過我很開心，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