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竹屋之中
原主很白很瘦，骨架又小，身上縱橫交錯著許多傷疤。
呼吸並不是問題，往生池的池水似乎可以使她自由呼吸。
重鑄丹田一開始並沒有什麼疼痛的感覺，只不過是覺得有很細微的什麼東西，順著她皮膚表層的空隙進入靈脈，不是入侵，而是查看和修復。是一種很溫柔的觸碰和撫慰。
但是不到一刻鐘，在那種感覺觸及到靈脈盡頭、丹田處的那一瞬間，像是一把刀子，狠狠地戳入骨肉之中！
雲綺月痛苦地蜷起身子，卻是到了往生池更深處，那種感覺來得更為猛烈，甚至讓她快要忘記呼吸！
然後慢慢的，周身各處的靈脈也疼了起來，噴涌的靈力野蠻地灌入她的身體，幾乎要將她的每一寸肌膚和骨肉都扯碎！
她臉色發白，豆大的汗滴從額頭上一滴滴滾落，落入池水中化作無形。
好疼，好疼！
雲綺月不是不能忍受痛苦的人，正相反，她對痛苦的承受能力遠超他人。
前世父母去世，師父還沒有收下她時，她被同族的一個嫉恨她父親的叔叔當做葯人，日日試藥，疼得每一寸骨肉都恨不得消失。
可她最後還是忍下來了。因為她想活，更想讓雲清清活。
那如今呢？
她可以結束，隨時都可以。只要她站起來，從往生池裡爬出去。嬴尋止會護她一時安穩。就算嬴尋止離開，華影的力量毋庸置疑也很強，絕對足夠她隱姓埋名、安穩舒適地活著。
可是，這樣就可以了嗎？
雲綺月，如今你竟然做不到了嗎？你要從今日開始，日日做一個廢物嗎？她問自己。
不，不可以。她絕對不要那樣苟且偷生地活著！
她向下扎得更深，死死地將身體沉在池底。
那種力量，毫不留情地要碾碎她的內臟，從她的身體里汲取血肉重鑄另一個器官。
「啊！！！」雲綺月痛苦地呻吟著，聲音嘶啞，牙齒咬緊，像是一頭野獸。
華影坐在竹屋內，死死地閉著眼睛。
可是閉上阿眼睛又有什麼用呢？他很強，強到能夠清晰地聽見池水涌動的聲音，更能夠聽見她的呻吟，像一把刀子，鈍鈍地磨著他的心。
「月……」男人按住額頭，神情痛苦。
他知道，這是屬於雲綺月一個人的戰鬥。他只能旁觀，卻不能插足。只是因為，她想。她想變得強大，站在巔峰。所以他尊重她的選擇。他幫她恢復丹田，也幫她選擇這一條痛苦的路。
許久之後，池中終於沒了動靜。
少女已然累得昏倒了過去。
三日後。
雲綺月悠然轉醒。
經歷過長久的身體上的折磨后，她仍然有些虛弱。
抬頭便見華影一臉擔心地望著她。
男人眼裡波光瀲灧，帶著明顯的血絲，好看的眉頭皺起，一頭白髮明顯有些凌亂。
不等華影說什麼，雲綺月便急切開口：「成功了嗎？」
華影緊皺的眉頭舒展開來，露出一個無奈的笑來：「嗯。月，你成功了。丹田重鑄，順帶著你的臉也恢復了，還有那毒也清了。」
不是柳娥打算給雲綺月用的、讓她痴傻的毒，而是慧玉給她下的那種能夠逐漸讓人手腳不能動、耳不能聽、口不能言、眼不能觀的毒。簡單來說，那毒的作用就是讓雲綺月慢慢變成所謂的植物人。
雲綺月笑。
這是她來這個世界第一個如此不顧忌、真心實意的笑。她仍然很弱，但總算有了點底氣。
雲綺月坐起身來，緩緩引導著靈力流入丹田。
卻是很快便覺得那股靈力消失了。很奇怪的感覺，不是單純的無處可去，就只是……消失在了她的身體里。
「怎麼回事？」雲綺月有些懵。
華影摸摸她的頭，語氣耐心又溫柔：「月，你的丹田可以儲存的靈力非常多，這就好比一滴水進入了一個乾涸的大池塘，你當然什麼都感覺不到。」頓了頓，他調整了下語氣，有些委婉地道：「當然了，這樣的話，你的晉陞速度可能也會減慢，畢竟同樣的容量，不同的底面積，達到同樣高度的難易程度是不同的。」
「……」
雲綺月面無表情地望著華影。
華影很無辜：「這樣才能滿足你強大的靈脈啊……而且你吸收靈力的速度很快，完全不用擔心。況且這麼充足的靈力，你完全可以和靈等比你高的人對戰。」
雲綺月這才放下心來：「這麼說來倒是件好事。」
華影點頭。
雲綺月準備下床，卻猛地意識到一個問題：「我們現在在哪兒？」
華影說過，因為穿越時空耗費了他太多的力量，他現在還不能以實體出現在蛇鐲之外的世界。
可是這床，這屋子……
「是那間竹屋。屏障後退了很多，蛇鐲內你可以利用的空間也變多了。」
雲綺月愕然。
「這麼容易就進來了？」
「月……那道屏障的作用，從來都不是為了擋住你。」男人微微斂眸，目光幽然，眼裡帶著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蒼涼笑意。
雲綺月來不及注意華影這句意味深長的話，她極快地下了床，蹬蹬蹬地在屋子裡轉起來，環視了一圈。
屋子和外表看上去的大小差別不大，布置得古色古香，屋裡有香在暗暗浮動。
就是一間極其古樸典雅的屋子。
屋子裡的書架上也擺放了不少東西，乍一看普普通通，再仔細一看卻讓雲綺月大吃一驚！
就像普通書架的擺放差不多，竹屋的書架上，也分門別類地放上了許多書。
靈籍：《硃砂經》《拂柳書》《羽衣訣》《雷神語》……
符咒術：《靈虛語》《南陽子》……
藥品：回骨丹、反生丹、噬欲蠱……
還有個看起來極其詭異神秘的《控魂術》。
雲綺月：「……」
不是，《羽衣訣》是什麼？那不是靈野大陸傳說里的東西嗎？？
傳說上古時代，神族當中有位喜歡穿白衣的女神仙，極愛美，打架也喜歡排場，講究藝術，特意創了這一門功夫，跟誰打架就穿件羽衣去，把打架變得跟跳舞似的，極其華麗張揚，瀟洒無比，卻又屢戰屢勝，叫對手氣得恨不得咬舌自盡。
這是能隨手放在這裡的東西？？
至於這幾樣符咒術，不是早就失傳了嗎？？？？
還有這些葯！！這不都是傳說中上古時代的人煉製出來的嗎！！！
雲綺月麻了。
華影很是體貼地提醒：「就是葯放久了點，不知道效果怎麼樣。其他的東西，你想玩就玩吧。」
雲綺月：「……」
玩？
隨隨便便就能引起大陸轟動的東西，在華影這裡，就是玩？？
雲綺月狠狠咽了口唾沫：「你上一個主人，是上古時期的某位尊神吧？」
不然真是沒有辦法解釋這一架子的，嗯，神物？
「不記得了，是的吧。」
「……」
那，就這麼大大方方地放在這，真的可以嗎？
華影彷彿看出了雲綺月在想什麼，有些靦腆地笑：「月，我說過的，這裡只有你能進來。從一切開始，到一切終結，都只有你能進來。」
所以，沒必要弄什麼機關或者結界。
「選幾本來學學吧，月。」華影歪歪頭，側著身子笑眯眯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