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陽光下的橄欖綠

第三十九章 陽光下的橄欖綠

向暖逃婚了。

昨天晚上我們找她找的發瘋,十點多她給我發了條消息,「宋宋,我走不出去。我在機場,還有十分鐘飛美國。」

她也是個瘋子。

早上八點多的時候夏遲給我來電話,他問我,「想好了嗎,跟我回寧州。」

我說,「想好了。咱倆這樣的就適合互相傷害。」

電話那端他低笑,「傷害就傷害。」

我問他在哪兒,他說長州飯店。

長州飯店我已經好幾年沒去過,去的路上接到王暢電話,說他下周回家探親,提前通知我做好迎接準備,並問我開心不。

我矜持的說,十分開心。

張蕊在長州飯店門口接我,說夏遲正和幾個朋友吃飯,她帶我過去。我忙擺擺手說不了,先去你房間等,可以嗎。

她挽住我的手,笑,「榮幸榮幸。」

我們已經三年沒見,她變化挺大的,以前沒覺得她漂亮,今天瞅了瞅,發現她五官很耐看,細眉細眼,嘴角總是掛著笑。

一路上說了很多分別後事,她說自己在煙水村待滿兩年考了遴選到市上,和夏遲差不多前後腳離開煙水村。煙水村的橘子和水讓我印象深刻,以後再沒吃過那樣酸甜可口的橘子。

張蕊笑,「什麼時候回去看看。現在的煙水村和以前可不一樣了,正打造休閑娛樂一體化旅遊景點,年前已經開工,現在正是賞荷花的好季節,從鎮上到村上,乘舟溯游而下,一路荷花,一路蘆葦,吸引了好多人來遊玩……」

說著到了七樓,她一拍腦門說了句抱歉,房卡在錢包里,剛出來忘在了飯桌上,讓我等一下,她去拿。

我說我跟你過去,在門口等你,省得你來回跑。

她笑著說好。

張蕊說夏遲吃飯的地方在二樓,雅間叫做群山紅遍,畫的是秋天層林盡染的風光,佔了一面牆,她細看了下覺得畫的真是好。她笑,「你們長州就是文化氣息濃厚,包間名字都起得文縐縐,什麼萬里山河、蒹葭蒼蒼……」

長州飯店建於道光年間,以前是文人雅會的地方,新時代的長州飯店緊跟新時代潮流,溫泉撞球室歌舞廳電影院一應俱全,高三畢業時候王暢帶我逛過一圈,那服務,讓我大開眼界,心想以後有錢了一定要享受個遍。

在門口我等她,拿起手機看了看時間,快十二點了,我得和夏遲說幾句話趕緊回去,我媽今天心血來潮想包粽子,等著我回去給她打下手。

張蕊進去一個女孩和她擦身出來。

「宋媛媛?」她驚訝的喊出來。

我定神看,心裡打哆嗦。碰見她准沒好事兒。

她緊走兩步,居高臨下的看著我,「不認識我了?」

我呵呵乾笑,怎麼會不認識,真是冤家路窄。

「認識認識,你是李媛媛。」我說。

我上宋慶齡幼兒園,她和我一個學校一個班。

我上漢南一小,她和我一個學校一個班。

我上漢南一中,她和我一個學校一個班。

老同學,怎麼會不認識。

看見她就勾起我不好的回憶,我這人不愛回憶,偏偏她在我回憶有濃墨重彩一筆。

她爸和我爸向來不卯,她對我也向來吹鬍子瞪眼。小時候我一直思考我究竟哪兒得罪她了,讓她逮著我可勁兒欺負。

是我沒加入她的小團伙?是我和她名字都叫媛媛搶了她風頭?是我小學總孤芳自賞目中無人?是全校唯一一個藝術團名額給了我?是我初中不小心和她喜歡的男孩同路回家?

她上下打量我,露出一個神秘的笑容,「來陪酒啊。」

我笑,「我這酒量,比你差遠了。」

小時候她酒量就好,咕嘟咕嘟喝水似的喝果子酒,看得我們這些小朋友目瞪口呆。

聽我說,她眉頭微皺,冷笑道,「你確實差勁。」

正說著張蕊出來,把房卡遞我,看見我們正說話,驚奇道,「你們認識?」

李媛親熱的挽著她胳膊,笑的春風和煦,「她呀,我一老同學。」

說完問張蕊,「你認識宋媛?」

張蕊笑,「她是我領導未婚妻,我當然認識。」

「你領導?未婚妻?」李媛沒反應過來。

張蕊笑,「是呀。原來你們倆還是同學,宋宋,真巧。」

我拿著房卡乾笑,「是很巧。」

說完趕緊離開,電梯都沒按,一溜煙從樓梯下去。

我坐在床邊理了會思路,沒想明白夏遲怎麼會和李媛認識,李媛父親李叔叔早和我爸不是一個系統,這幾年關係緩和了很多,我姥姥生病他還來醫院探望過。

長州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在這兒碰見李媛也真是命運無常。

一點多的時候,響起敲門聲,張蕊聲音從門外傳來。

我打開門,看見夏遲在她身後,正看著我笑。

他招招手,示意我出來。

我們去隔壁,他從褲兜摸出房卡開門,問我,「等久了吧?」

我搖搖頭,想到我在他身後,他看不見我搖頭,補充了句,「我看了個電影,沒覺得等久。」

他悶笑,「你倒會打發時間。」他站在鏡子前,邊解襯衫扣子邊說,「我一會還得上去,你在這兒等我,大概四點,或者五點,我就回來了。」

我說,「我和你說幾句話就走。那個,我們回寧州吧。長州春秋太干,老颳風,不如寧州溫和濕潤,我還挺喜歡寧州的。」

他微微回頭笑,「你跑來就是跟我說這個?」

我點點頭,「是呀。」

他回身抱住我,「想好了,不反悔?」

我的臉頰貼在他胸口,熟悉又陌生的氣味將我包圍,我點點頭,「想好了。」

他揉揉我頭髮,笑,「我剛接了個電話,明天得趕回去,六點的飛機。你在家休息一段時間,我回去安排好你再過來。」

我說好。

「我媽等我回去呢,我得走了。」

他說,「等會,我換件衣服送你下去。」

走到一樓他碰見個熟人,讓我先走,他說幾句話就過來。

我在樓下等車,阮婧正在街上執勤,看見我,踩著摩托衝過來,笑,「等人?」

我笑,「是啊。」

她歪著頭笑的狡黠,「男朋友?」

我笑,「未婚夫。」

她瞪了我一眼,「沒得聊。我還執勤呢,有空約。」

說完又一陣風走了。

阮婧長的漂亮,五官英氣,穿這身衣服很英姿颯爽,這個工作倒適合她的性格。

當警察也不容易啊,還得會騎摩托車。

不知道老宋會不會。

沒一會夏遲出來,我們正說著話,阮婧又一溜煙過來,直直的矗我們旁邊,我還沒開口,她麻溜的說,「例行檢查。請出示您的有效證件。」

這話是對著夏遲說的,我不知道她搞什麼鬼,只好配合的拿出來我的身份證遞她。

她裝模作樣的看了看,還我,微笑,「謝謝。」

見夏遲沒動彈,淡淡的看著她,她微笑開口,「你好,請配合下。」

夏遲打量了她一眼,「檢查理由。」

阮婧面不改色的說,「在重大活動期間設區的市級人民政府規定的場所,需要查明有關人員身份。」說完她回頭指了指對面,劃了一下,「那,後面,這兩天在辦重大活動。」

夏遲笑了下,從兜里摸出來駕駛證遞她。

看得出他今天心情好。

阮婧接過來看了看,又打量了一眼,像是比對,末了還夏遲,「謝謝配合。」

說完一個標準的甜美微笑,騎著摩托車一溜煙躥了。

看著阮婧離開的背影,夏遲下巴揚了下,問我,「你朋友?」

我訕訕笑,「啊朋友。」

夏遲笑,「她想看我身份證,給你把把關?」

我乾笑解釋,「好奇,好奇。」

夏遲點點頭,「那就不計較她濫用職權了。」

他招手攔了個出租,叮囑我,「回去說。」

雖然他堅持不讓我送,第二天早上我還是四點就起床了,問能不能接我下,我陪他去機場。他說他已經上了環城高速,正往機場走。

周四下午我在小區門口碰見阮行的車,周六下午又碰見,但是我沒有過去和他說話,裝作沒看見目不斜視的走過去。

他也沒叫我。

我覺得我們再糾纏下去沒有意義,目前應該做的是彼此過好生活,讓對方不要擔心。隨著時間過去,總會釋懷的。

現在仍放不下,不過是因為時間太短。

下一個三年過去,下下個三年過去,我們總會遺忘彼此。

我去高鐵站門口等王暢,張斯羽去掉頭。

明明看共享位置他在我附近,我愣是沒看見他。

我給他打電話,他咆哮我,「我在你四點鐘方向,離你六點二五米!」

說著他就到了我眼前。

我一後退,驚訝的問他,「你怎麼知道你離我六點二五米?」

他跺跺腳,「我這一步標準的七十五公分,走過來用了五步!」

我不好意思的說,「今天沒戴隱形。」

其實我剛才有看見他,只是那兵哥哥站的筆挺,我掃了一眼沒認出來是王暢,怪就怪他以前太弔兒郎當。

眼前的王暢好像比三年前挺拔不少,小寸頭精神,橄欖綠襯衫清爽。以前他就是堅持健身看上去也是一柔弱美男,光吃不長肉,現在這身板看上去還不錯,成功的從奶油小生轉型成硬漢小生。

他襯衫整齊的扎褲子里,清爽幹練。我爸以前也有這麼件,是他所有衣服里我最喜歡的。

我看著他笑,他也看著我笑。

對望著傻笑了一會,誰都沒有說話。

好一會,他拍了我的頭一下,笑,「還不好意思看我啊。」

嗯,不知道為什麼,我確實,有點不好意思。

他回來只拿了一個行李箱,剛好塞後備箱,張斯羽把車鑰匙扔他,我們坐後面。將我送小區門口,他說,「晚上吃飯,我來接你。」

我笑嘻嘻,「好的哇,兵哥哥。」

他嗤笑了下,一打方向盤按了聲喇叭離開。

一抬頭我又看見阮行車。

我正準備像前兩次一樣離開,他打開車門過來。

我只好站住,微笑,「有事?」

好一會,他說,「你想去哪個部門?」

我搖頭笑,「不準備去了。」

他面露驚訝,「為什麼?」

我笑,「準備和我未婚夫去寧州。」

喪心病狂的我把未婚夫三個字說的慢條斯理,清晰無比。

這話讓他失神了好一會。

他強笑,「那挺好的。」

我笑,「以後別過來了,各有所愛,影響不好。」

他嗯了聲,好半天,輕笑了下,像是自嘲,「也是,老忘。我這記性。」

這話讓我堵得慌。我轉身走,連再見都沒說出口,怕真的再見。

回頭看,他還站在路邊失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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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郎歸初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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