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5章 山水有相逢
「先這樣，我考慮下，等會兒給你回復吧。」王珮掛了電話琢磨起來，這裏邊的問題複雜，不可控的因素過多，不能只把責任推卸給銷售人員。
APP公司為了市場規模，短期內無暇從根本上關注管理，很多問題按下了葫蘆浮起了瓢。如果繼續開拓，規模越大，問題就會越多。況且還有個食品安全問題，真要出現大問題，可就麻煩了。
國內知名的電商又殺了進來，跟，只會加大成本支出，在資源不對等、內部缺少核心競爭力的情況下和這些巨無霸爭鬥是沒有勝算的。不跟，等於拱手放棄……
小打小鬧可以盈利，但這是團隊作戰，人員多、成本大，少許的盈利解決不了團隊的生存問題，那機會在哪裏呢？王珮琢磨了一番，眼前忽然一亮，起身來回走動着，在心中再次品了品自己的方案，隨即說道：「無論怎麼樣，現在看來不應該再積極推進了。」
王珮將電話打給了李淑婷，電話接通，王珮說道：「報告照實寫，要實事求是的說明所遇到的所有問題，不要擔心、不要隱瞞。」
李淑婷停頓了下回應道：「王總，黃總那裏會不會很有意見？」
「很多問題你不說黃總不知道，你忙着滅火，黃總還對你不滿意，最終落得效率低、掌控全局能力不夠的評價。那還不如現在就全部講明。問題擺出來了，你們只要儘力了，這板子就打不到你們身上。」
「現在也不是滿意不滿意的問題，某寶、某團開始殺入三四線城市，他們規模化生產的自助收銀機成本更低，再依靠自有的平台幫助商超賣東西，那我們的出路在哪兒？」
王珮不待她回應，又道：「我在想，是不是可以將目光瞄準鄉鎮。」
電話那端李淑婷樂了，熱切回應道：「王總，我就是這樣想的，鄉鎮我們熟啊，哪個地方人多、哪個地方人有錢、資源在哪裏、怎麼和當地人很好的融入，這個我們在行啊。」
王珮微微一笑，當初讓李淑婷開發母嬰公司鄉鎮區域，她對這一塊可不陌生。
「那想一塊兒去了，我說下我的想法，你把把關。」
李淑婷可不敢託大，忙道：「王總，您講。」
「在集團發展決策沒有改變前，保住現有市場，同時兼顧鄉鎮市場，怎麼兼顧呢？就像以前的集市一樣，每個星期或者每個月設定那麼幾天集市，我們從商超拉着貨，一路開往鄉鎮，最好還要把鄉鎮連成片。」
「我們賣自助收銀機給商超，是為了獲得客戶的信息和讓客戶再消費。有些客戶住在城市裏，但鄉鎮里有父母親戚，我們可以讓城市裏的客戶為鄉鎮里的人買東西。至於怎麼宣傳、怎麼賣、在哪兒賣，那你比我在行。」
李淑婷回應道：「王總，我也是這個意思。哦，不是，我是說我也傾向走鄉鎮的路線。」
王珮又道：「嗯，你再詳細推敲下，看看我所說的是否可行，盡量做到雙向流通。我提醒你，一定要注意食品安全。」
「明白。」
「那先這樣說，隨後咱們再聊這個事兒，你先把報告完善後提交黃總，一會兒我找他談這個事兒。」
「明白。」
下午時分，黃克己聽着林群芳彙報的財務情況，將信將疑的拿過財務報表看了看，皺起了眉頭。APP公司虧損是預料當中的事情，但虧損超出了預期。
黃克己在報表上畫了幾個重點，拿着電話正要打給李淑婷，王珮拿着報告走了進來。
「黃總，這是APP公司的問題匯總。」
黃克己接過報告看了看，臉色慢慢的凝重起來，思索了一番后，問道：「你什麼看法？」
王珮知道他問的是大平台公司介入的情況，隨即回應道：「在目標不變的情況下，我建議大城市的開拓不再擴大規模，發展城市的同時兼顧鄉鎮，原因是在城市這些大平台佔據資源優勢。」
「它們幫着商超賣貨，貨銷的會快，商超也很願意在價高的時候多賣些，他們合作了，基本沒我們什麼事兒了，那我們的自助收銀機就會滯銷，連帶着線上系統受損。」
「和這些大平台拼，我們不佔優勢，但換個地方打，我們尚有周旋的餘地。鄉鎮里人們網上購物的程度不如城市，大平台的觸角尚未完全深入鄉村，我覺得可以關注這個市場。」
黃克己沉默不語，也許深入鄉村可以避開一線市場的激烈競爭，但這與既定的戰略不符。這些大平台在城市佈局完后，也一定會挺進鄉村，現在往鄉鎮走，只不過是延緩危機罷了。
「目前APP公司全力開拓，出現了很多問題，我們腳下的路沒有踩實，就會面臨這些問題的反噬。有些問題我們可以在發展中解決，但有些問題亟待解決。」
「我們迫於形勢，承擔了商超的臨期產品銷售，為了處理這些臨期產品，我們付出了大量的人力、物力，財力，從目前的結果上看是得不償失，我們是不是考慮甩掉這個包袱？」
黃克己反問道：「怎麼甩？不這樣干，那不是更切不進去？當初我讓她們快速推進，她們把握不住時機，現在是一步錯步步錯。」
這話有失公允，APP公司在線上市場的推進是摸著石頭過河，在資金有限的情況下也不能採用旋風戰法搶佔全省市場，大平台的介入還是給黃克己帶來了壓力。
「黃總，鄭總和李淑婷的銷售功底不弱，但全省市場太大了，鄭總和李淑婷不可能全面兼顧。與其這樣，不如我們改變重心，收縮戰線，以南都為中心，輻射縣鄉，連片發展。」
「那不是辦法，縣鄉大中型超市少，我們的自助收銀機怎麼賣？」
「收銀機能賣則賣，我們的重點是線上系統，即使做一個單品，只要我們做進當地的千家萬戶，那就是勝利。」
黃克己停頓了下回應道：「我們在全省投入了這麼多，能是輕易就放棄的？逼不得已了再說退路，現在一方面要加大力度開拓，一方面要解決重要問題。」
王珮直言不諱的說道：「我們的虧損只怕會加劇，管理上出現的問題也會制約我們發展的進度和質量。」
黃克己不爽的回應道：「沒有前期投入，哪兒來收穫？大平台還沒怎麼着呢？你就先退縮了！怕這怕那的，怕啥？他打他的，我打我的，有啥顧忌的？」
氣氛沉寂下來，黃克己緩了緩說道：「鄭總和李淑婷要對當前的狀態負主要責任，團隊不行、管理上更是跟不上，這問題那問題的，報上來一大堆問題，那平時都在幹啥？你要督導他們解決問題。」
王珮想了想回應道：「黃總，李淑婷很盡責。」
這句話引起了黃克己的情緒對抗，責問道：「整個團隊都盡心了會是這種局面？你要是這個認識，那下面的人狀態能好到哪兒去？……」
黃克己一通責問，王珮沉默不言，他既然聽不進去，那還不如不說。
黃克己的電話響了起來，是市政府辦公室來電，主旨是組織企業和廣東省一線城市資本對接。黃克己心中一動，對王珮說道：「先這樣吧。」
兩人不歡而散，王珮回了辦公室不久，蔡文溢的電話打了進來，說起了旅遊二期項目和食品項目的籌備情況。有了APP公司的前車之鑒，王珮鄭重的回應道：「一個項目一個項目的來，貪多嚼不爛，經營的同時一定要注重管理，不能只追求規模。你短期內把規模拉起來了，管理能力就會被稀釋了，當你價格開始下行的時候，規模反倒成了拖累。」
黃克己正從走廊外經過，聽了這話微微皺眉，猜測著王珮是和李淑婷打電話，心中更是介意。乘着電梯到了樓下，摸出電話打給了鄭書誠，電話接通，黃克己不待鄭書誠發聲，便是一通問責。
不多時，李淑婷打通了王珮的電話。
「王總，鄉鎮的規劃還弄不弄？」
王珮沉默了下回應道：「有時間的話你考慮下，沒時間就算了。」
李淑婷說道：「黃總怎麼不聽勸呢？外部競爭激烈，內部一直虧損，一線人員疲於應付，怎麼就不能調整方案呢？」
王珮停頓了下說道：「干好你自己的事情。」
李淑婷嘆了口氣說道：「我知道了。」
由市政府組織的招商引資前期對接會有了進展，廣州一家名為互為資本的投資公司對和光集團的項目有興趣，這家公司以前帶有地方國資背景，雖然已經改制，但還是有些影響力的。黃克己從市政府了解到詳細情況后，迅速做出反應，帶着鍾菊清飛赴深圳。
前海大廈互為公司內，黃克己到了前台講明來意，趁著前台接待的功夫打量著大辦公室內的幾十號人，暗自嘀咕：「這公司規模不小啊。」
不一會兒，一位秘書模樣的女生領着兩人到了會客室，給兩人泡上茶后，禮貌的說道：「黃總，您來的不巧，我們韋總去總部開會了，可能會讓你等久一點，他知道您來了，開完會就回來，您有什麼需求請和我說。」
「好，謝謝，沒事兒，你忙吧。」
那女生出了會議室，黃克己端起茶杯喝了口茶。乘坐的飛機晚點了，趕過來又遇到交通堵塞，來的確實不巧，不過等就等吧，先休息下也好。
時間過去了快一個小時，黃克己看了看手機，盤算著那韋總有沒有開完會。鍾菊清倒沒什麼，樂此不疲的看着小紅書中的護膚養顏視頻。
又過了快半個小時，黃克己漸感不耐，即便書記市長召喚也不會是這個待遇。不一會兒鍾菊清問道：「怎麼這麼長時間？」
黃克己看了看時間，回應道：「再等會兒。」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着，就在黃克己等的心焦的時候，一戴着眼鏡的中年男人在門口敲了敲門，說道：「黃總。」
黃克己轉頭看去，覺得有些眼熟，那中年男子進來熱情的伸手說道：「讓黃總久等了，實在是不好意思。我開完會就忙着往回趕，剛剛到，晚上了我做東，為黃總接風洗塵。」
他應該就是那韋總，黃克己和他握了握手，回應道：「沒事兒，好飯不怕晚嘛。」
那韋總打量著黃克己臉上流露的疲憊之色，面帶笑容說道：「哎，那今天晚上我可要好好的款待黃總，一嘛為咱們的合作，二呢，當初我與鄭連昌一起去您公司調研，你盛情招待，臨走時還送了我一些土特產，我可是一直記在心裏。」
那中年男子這麼一說，黃克己忽然想起他是誰了，韋潤章！那個被鄭連昌掃地出門，後來給自己打過兩次電話遭到婉拒的人，沒錯，就是他！他怎麼到這裏來了？這家公司的總經理是他？！
黃克己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好，韋潤章看出了他的尷尬，說道：「咱們重新認識下，我目前擔任這家公司的總經理，說是總經理，也就是混口飯吃，說起來還得感謝黃總，自鄭州一別，沒有合適的去處，這才來了深圳，沒辦法，還是做老本行，也幸好來了深圳，我才又有了如今的局面。」
「我們公司是廣州市屬投資公司的子公司，前一段時間你們市政府來這兒招商引資，我們參與了對接會，以前我就調研過你公司，對和光集團的發展是很認可的。咱都熟人了，那自然是肥水不流外人田，該照顧的肯定照顧。」
黃克己搞不清楚他說的話是正話還是反話，這人不至於藉著投資的名義把自己叫來深圳羞辱一頓吧？黃克己正在琢磨，韋潤章又道：「和光的資料我都看過了，如果黃總願意，我將努力達成咱們之間的合作。」
韋潤章的一席話打亂了黃克己的節奏，為了這次投資，黃克己和鍾菊清在來的路上做了充分的準備，沒想到是這個局面，看來韋潤章是真想合作的，他不計前嫌伸出了橄欖枝，那就順勢把握住他，無非到時給他些利益。黃克己心念電轉，回應道：「這一趟是來對了，山水有相逢、他鄉遇故知啊，有了韋總的大力支持，我們大家的事業就能發展的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