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破碎

江尋彥擼下袖子，把手縮進袖筒，隔着布料緊握著柯虞右手，幫她按了一路血。

柯虞頻繁偷瞥二人算是交握的雙手，像是吃梨子，挺甜，但咬到了果核，又酸澀不是滋味……

他是嫌棄呢，還是避嫌呢？

腦海中隱隱泛現起若有若無的一段模糊的痕迹。

她想不清晰，似乎是關於千紙鶴、信、喜歡之類……？

再欲深想，頭忽然痛了起來。

回到當下，她面色茫然地環顧四周，陌生又熟悉的校園，總給她一種感覺——這不是夢。

掌心傳來的痛感太過於真實，她甚至能清晰感受到鮮血的流動。

以往所做的清醒夢，都可以隨她意念自由切換場景，今天卻不行；她又試圖讓脖頸旋轉180°，也做不到。

這是現實。

太好了……

一切都還可以重來，一切都還可以挽回！

竟會發生這樣神奇的事。

她大概憶起今日，20x4年4月12日，她小星星折到521顆的日子，正處高二下學期。..

印象尤為深刻的一天。

昨夜她為了折星星折到凌晨一點才睡，今早上補了兩節語文課覺，醒來第一件事便是捧著星星罐向江尋彥炫耀——

「給誰的？」江尋彥斜支著腦袋，懶洋洋坐着。

他瞥著玻璃罐，眸色隱晦，突然抬手隨意彈了彈罐子，敲出來清脆的聲響。

柯虞嘚瑟地搖頭晃腦，「我_不告_訴_你。」

江尋彥微不可察地擰了下眉，他坐正身子，「給我看看。」

「我_不_給。」

「……」

江尋彥便不再多言，伸手直接就奪。

柯虞眼疾手快，迅速高揚起了胳膊，滿臉警惕地盯着他，「你幹什麼？」

「呵，」江尋彥促狹一笑，「我搶。」

話音未落，他便又是出手一撈，動作散慢得簡直放水，彷彿故意任由柯虞撒丫子從他身後溜出後門。

他也跟出去，兩人在走廊里鬧搶起來。

江尋彥仗着185的身高優勢，逗耍小孩一樣，慵懶輕鬆，柯虞卻被他給耍得團團轉。

商昀和慕奕軒有說有笑地從後門出去上廁所，剛走到門口便目睹這般場面。

話頭戛然而止，倆人呆鵝在原地瞧了會兒，先是慕奕軒沒忍住笑出兩聲，打破了這氣氛。

他抬手聳了下鼻子，故意作出幾分撞破好事的羞愧笑意，「呦，這還玩兒起老鷹抓小雞來了……」

此時，星星罐已經落入江尋彥的狼爪之中，這下輪到他高揚手臂，任憑柯虞怎麼蹦噠蹦躂都夠不到。

江尋彥手臂精瘦，肌肉線條流暢，膚色白湛，就連血管都是清晰的。

總給人遒勁有力的感覺，很踏實。

他聞言愣了下，柯虞瞅准這間隙，使力一躍，終於將罐子搶了回來。

她將罐子緊緊護在懷裏，同時不忘瞪眼對慕奕軒回了句，「你有病啊？」

商昀抱個膀子歪歪斜斜倚牆上，對着江尋彥笑得賤兮兮，「哥們兒，注意影響啊哥們兒，祥哥坐年級部里盯着你呢哥們兒。」

說完，他指了指牆角上據說360°無死角且兼有高清夜視的攝像頭。

江尋彥沒動，在柯虞看不見的角度，他微微撇了個眼色。

「嗯？」

「噢！～」商昀瞬間會意，頓時抱起肚子往廁所的方向跑，「哎呦～不行不行，貨壓太滿了，開倉放糧……」

慕奕軒擺出一副看透一切的表情，食指隔空點了點他，十分裝逼地咧了下右端嘴角，也跟着商昀去了。

江尋彥目光重新轉回到柯虞身上，無言片刻，他釋懷一般嘆出口氣，向她伸出了手，「好了，想送給誰？你要是不好意思，我幫你去送，行嗎？」

柯虞神情一僵。

江尋彥話中的意思，是要幫她追人？

哈，還真是熱情。

可我喜歡的人就是你啊……

你怎麼幫？

「現在不送。」

柯虞失望地搖了搖頭，斜向朝教室走去，「等我折到九百九十九顆，我會親手送——啊！」

她話沒說完，三個男生追逐嬉鬧着從不遠處橫衝直撞來。

最前面的男生肥胖又壯實，正邊回頭輸出著國粹邊跑，duang！的一下就撞上了柯虞後背，差點沒給她兩肩撞移位。

柯虞只覺從天橫降一股大力，險要將她掀翻！

今日又是陰雨天，瓷磚地面濕滑，鞋底印下的臟污水跡一道一道混亂著，她重心不穩，向後倒仰，再又腳底打滑，下意識脫手鬆了玻璃罐去尋找平衡。

可她沒有找到。

根本穩不住。

就在她腳跟滑鏟、即將倒地之際——

落入了一個堅實的懷抱。

同時，玻璃罐應聲而碎。

柯虞腦中似乎有一根弦綳斷了。

她後腦勺就貼在江尋彥堅實的胸膛。

「撲通——撲通——」

一聲接着一聲，是他心房震蕩出的、愈撞愈急的心動。

直到一連串的驚呼聲拉回了她的思緒。

這時後邊兩個瘦子也跑了過來，幾乎是押著那個大高胖到了他們面前，按著頭向他們鞠了兩躬。

「愷，快他媽道歉啊！」

大高胖看着很是靦腆，不好意思地笑着，憨愣愣道，「對，對不起，沒事噢。」

「怎麼沒事？」

一道清清冷冷，纏繞着絲絲磁性的聲音，伴隨着胸膛的微微震動，由頭頂傳來。

柯虞反仰起頭，江尋彥面色陰鷙，眉宇間幾分薄涼。

他小臂還圈在她身前，環繞着她窄瘦的雙肩。

這手臂纖瘦且白，青藍色血管清晰。

如此溫柔怎敢貪戀？

柯虞慌忙拉開他手臂，逃離般拉開了一段距離。

江尋彥也才後知後覺一般，手忙腳亂地將她扶穩后推開了幾步。

聽到江尋彥的話，大高胖沒有什麼反應，反倒是那兩個瘦子，倉皇萬分，「真的對不起啊江小爺！你別生氣，咱有話好說，您看看這事該怎麼解決就怎麼解決行嗎？」

江尋彥不說話，就單是那麼幽幽地盯着他們三人。

是威脅。

柯虞看到倆瘦子頭上都冒出冷汗了，餘光掃向江尋彥，心想這人在外的名聲的確恐怖，冷著臉時也是真的可怕，他們嚇成這樣也情有可原。

「沒事，你們走吧。」

她撂下句話，便走去玻璃罐的碎片，蹲下身去撿。

江尋彥也沒說什麼，看都沒再看他們一眼，大步走到了柯虞身邊，揪著領子將她提溜了起來，「別撿，划手。」

柯虞垂眸盯着地上一攤玻璃碎片混著染了泥水的藍色星星，不知怎麼，心頭猛地就被委屈堵塞了。

很煩。

她掃開江尋彥的手，因為她覺得這樣容易讓人誤會，影響不好。

江尋彥一愣。

旁邊的三人一看沒有自己的事兒了，當即是拿出吃奶的勁兒逃跑，一撒丫子就躥進了樓道里，留下了模糊的隻言片語：

「完蛋了，尼瑪的傻.逼愷，那倆一個社會大碴子一個暴走蘿莉，都不是善茬，你特么一次得罪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