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江河初見秦主任
「既重生，則逆襲。」
尹江河接受了重生的事實，給自己立了個規矩，今後滴酒不沾。
前世喝多了酒，從橋上飛車而下。這一世的宿主也因為喝酒失去了婚姻，女兒，還有生命。
現在的當務之急，就是將屋子收拾乾淨，打起精神來直面人生，與這個時代進行融合。
他走到屋外，想看一下自家的房子。房子雖不大，也不豪華，但這是他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一個窩，當然非常重視。
屋外是個五六十平的院子，被一圈矮牆圍住，院里雜草叢生，還有棵要死不活的歪脖子蘋果樹。
院外是條夠過大車的泥巴路，路面坑坑窪窪，有的坑用石頭填過。泥路兩邊還有不少房子，戶與戶之間形成不少衚衕，這片小區住了不下兩萬人。
尹江河抬眼一望，發現對面遠處立著兩根大煙囪，直聳入雲還冒著濃濃的黑煙。
天空永遠灰濛濛的，空氣中還漂浮著無數肉眼可見的細塵，這個年代還沒有低碳排放的說法，大家對環境問題也沒有未來那麼重視。
尹江河轉身察看自家房子，廠里分的這三間「干打壘」，是一種由石頭砌成，用木做梁的瓦房。
這種房子優點在於可以就地取材，成本較低。它牆壁厚實，窗戶不大，冬暖夏涼。這一片基本都是這種房子，只有機關那邊，還有幹部家屬區有幾棟樓房。
這三間房是貫通的，中間一間是堂屋，左右兩邊是卧室。大門開在中間，卧室由堂屋進出，堂屋相當於後世的客廳。
「干打壘」的旁邊有一小間用油毛氈搭的棚子，裡面有土灶，應該是廚房。至於解手只能去十多米遠的公廁解決，這裡沒有沖水馬桶。
對於尹江河來說，三間屋已經夠住了，院子更是錦上添花。前世的他買的高樓，哪裡有這麼大的院子，有個大點的陽台就不錯了。
可惜屋裡髒亂差，傢具一層灰，雜物到處放，酒瓶子散落一地，差點找不到下腳的地方。
「這他娘的也是人住的地？」尹江河心中對宿主的祖宗進行了一系列的問候。
「慢慢來吧，就用我重生者的先知先覺來逆襲人生。」尹江河打定主意。
可現在他要趕到職工澡堂燒鍋爐，看樣子已經遲到了。澡堂子那個常常甩臉的秦主任，可不是個好伺候的主。
想到這裡尹江河隨便洗漱了一下，穿上藍色勞動布工裝，拿了塊厚毛巾，鎖上門就匆匆朝澡堂子跑去。
等他進了職工澡堂，就見一身黃軍裝的秦主任，直著背坐在櫃檯里寫什麼。本想繞開走，偷偷回到後面的鍋爐房燒鍋爐。
誰知還是被秦主任叫住：「尹二狗，你今天又遲到了？」
尹江河愣了一下，才想起尹江河的外號就叫尹二狗。
在烏鋼，你提尹江河未必有人知道，但提到娶了廠花又離婚的尹二狗，絕大多數人都能給你講幾個關於他的糟心事。
尹江河看了主任一眼，並沒有看見他抬起頭來，沒有理會繼續往前走。
這時，突然從男浴室里鑽出來個戴白帽的瘦高男人，中分漢奸頭下面一雙三角眼賊溜溜的轉，他便是澡堂的修腳工牛大能。
這個人之前和尹江河同在鉗工班，因為背後講人閑話得罪了人，被調到澡堂來修腳。
牛大能歷來跟尹江河不對付，剛進廠的時候對尹江河哥長哥短的，後來見尹江河沒有利用價值，恨不得將他踩到腳下。
只聽牛大能挑撥道：「嗨！尹二狗，你什麼態度？主任問你你還不理不睬的，連主任都不放在眼裡嗎？」
這時秦主任才抬起頭來，一臉審視的看著尹江河，要他有個說法。
「哎呦！秦主任你喊我嗎？我見你剛才頭都沒抬一下，還以為是聽錯了。」尹江河意識到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他可不想平白無故得罪秦主任。
牛大能趕緊補刀：「我在浴室里都聽到了，你會聽不見？」
尹江河一聽，只能使出殺手鐧。
「主任，你沒抬頭就知道是我進來？你過去在部隊上是神槍手吧？不是神槍手絕不可能這麼敏銳。」尹江河故作震驚，一臉莊重的道。
他其實從秦主任的著裝和氣質，一眼看出秦主任當過兵，至於神槍手什麼的純屬瞎掰，反正伸手不打笑臉人，說錯了也不怕。
誰知卻被他蒙對了，秦主任名叫秦國富，烏蒙省人士，不僅是參加過對外戰爭的老兵，還是赫赫有名的神槍手，立過不少軍功。
轉業后回到家鄉，本來組織讓他到省委工作，他以水平不夠拒絕了，非要到最艱苦的地方去，於是就到了烏鋼。
又主動要求下基層，上級就將他分配到職工澡堂當主任。就是脾氣有點火爆，一般人他根本瞧不上。
尹江河的話勾起了秦主任的興趣：「小尹，你家裡也有人當過兵？這個只有當兵的人才清楚。」
「報告主任，我爹打過反動派，後來才轉到地方的。」尹江河說的也是實情，只是沒說明，打仗時他爹還在種地，最多只能算個民兵，解放后才入的伍。
秦主任一聽還是個部隊子弟，臉色頓時親切了不少：「小尹，既然你爹在部隊上呆過，你可不能丟咱們部隊子弟的臉，今後酒不能再喝了。」
牛大能見尹江河拍馬屁的樣子，手上雞皮疙瘩都起來了，暗叫不好：「尹二狗這貨居然會拍馬屁，這不是搶咱的專長嗎。」
他又見秦主任的態度有所轉變，心裡直冒酸水，忙著急道：「主任，我們現在講的是尹二狗遲到的問題，不是喝酒的事。」
秦主任轉頭瞪了他一眼，指著他鼻子就罵：「牛大能，你是主任還是我是主任？你他娘的為啥來這裡的，你心裡沒個逼數嗎，再挑事就叫你捲鋪蓋滾蛋。」
牛大能心裡咯噔一下，臉嚇得煞白，轉身就回男浴室去了。
尹江河被突如其來的罵聲一驚，心道：「這老頭怎麼這麼沒素質。」不過此時此刻，秦主任那幾句粗話，卻讓尹江河聽著十分順耳。
尹江河想：「既然你牛大能做了初一，也別怪我尹江河做十五。」
他順著秦主任的話，不緊不慢的道：「主任，我咋瞧牛大能這種人，如果在抗倭時期，絕對當漢奸。」
秦主任一生最恨叛徒漢奸之流，不由怒氣上涌，手往桌面上重重一拍，吼道：「他敢，老子一槍斃了他。」
尹江河見目的達到，今後牛大能在秦主任這裡，恐怕得不到什麼好臉色。他知道點到為止，不再說什麼，中規中矩的站在那裡等著秦主任發話。
秦主任拍完桌子，沒管尹江河，繼續寫自己的東西。等寫得差不多，才見尹江河還在原地站著，便疑惑的問：「小尹，你還杵在這裡幹什麼？難道等我請你吃飯？」
「主任，沒你的命令，我可不敢擅自離開。」尹江河這句話出口，連自己都感覺戲有點過了，臉上火辣辣的。
秦主任心中卻很受用，自從離開部隊，很久沒有這種令行禁止的感覺，不禁笑道：「你這孩子怎麼這麼實誠，去吧！去做事去！」
沒等尹江河走開，秦主任又補了一句：「小尹啊，明天盡量來準時點。酒不要再喝了，還是那句話，別丟咱們部隊子弟的臉。」
完全一副長者的模樣，像慈父一般教導自己的後生子弟。
「好的，主任，你就看我的表現。」
尹江河應了一聲，如釋重負的回到了自己的崗位上。他還在想，秦主任這小老頭，今天怎麼轉性了，以前見了他總是橫挑眉毛豎挑眼的。m.
「果然千穿萬穿馬屁不穿，但我咋有點感動呢？」尹江河感覺眼睛有點濕，自言自語道：「不是，是眼裡進沙子了。」
秦主任看著尹江河離開的背影，感慨不已：「外面對小尹的傳言是不是誇大其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