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光輝乍現

第5章 光輝乍現

第二天一大早,黎明的第一縷光輝剛剛刺破深沉的黑幕。

阿扎爾神清氣爽地走出了旅館。經過了昨天的一系列放鬆,他的身體和精神狀況已經回復到了最佳的狀態。現在的他,感覺自己什麼樣的任務都能夠順利完成,什麼樣的敵人都無法擊敗他。

但是,這並不代表他心中放鬆了警惕。他在腦中又模擬了一遍基本的對敵戰術,同時開始仔細地檢查起自己身上的裝備—

「黑玫瑰」和「木槿花」,兩把魔導左輪手槍,吃飯的傢伙,帶了;

魔導閃光彈五個,上個任務沒用到,齊備;

小型煙霧彈五個都在,完美;

應急用的黃銅子彈二十發,都還沒用;

微型魔導炸藥十個,這可是他壓箱底的寶貝,在魔導手槍冷卻時能夠偷襲敵人,一個都沒有少。

檢查完自己的裝備后,他雙腿猛地一邁,發動起了影之術。他的身影瞬間就融入了仍處於黑暗中的街道,街上零星的路人們沒有一個發現得了他。這是他多年以來養成的習慣,在破曉之際的街道上使用影之術,算是幾乎每天都做的功課吧。

從鬧市區到傭兵公會,腳程快的傢伙即使抄近道也要走上個十五分鐘。但是,阿扎爾愣是只用了五分鐘就到了。非同尋常的速度,正是他一直以來最大的依賴,是他能夠在這片土地上生存二十年的最大王牌。

傭兵公會很早就已經開門了,而且前來接任務的傭兵已經是擠作一團。眾所周知,越早來的傭兵越能夠挑到傭金高的任務,來得晚的傢伙就只能吃到些殘羹冷炙了。

阿扎爾繞過那些吵吵嚷嚷的傭兵們,直接來到了位於一樓顯眼處的任務發布板處。趁著那些新手傭兵們還在慢騰騰地挑選任務之際,他已經快速地瀏覽起發布板上的任務,腦中在不停地篩選著合適的任務。對於他來說,早上的時間一刻都不想浪費。

功夫不負有心人,沒過多久,他就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任務了:

任務等級:A級

任務報酬:三金幣/人

任務人數:最少五人

任務發布人:安德森農莊莊園主

任務目標:討伐魔獸一隻

阿扎爾有一套獨創的挑選任務的方法,這個任務基本上每一條都符合:首先,任務報酬必須在一金幣以上,低於一金幣的純屬浪費時間;任務發布人最好是莊園主,這樣的人捨得花錢,很多時候還能多撈一筆;任務目標最好是地點護衛或是討伐魔獸,這樣可以省去很多趕路的時間;至於任務人數么……最好是單人,實在不行多人也可以。至於什麼任務等級之類的東西,則完全就是參考性質的,對於他這樣的老傭兵是一點用處都沒有。

選定了目標,他便毫不猶豫地揭下了釘在發布板上的任務清單,直奔角落處的接待處。

艾米莉婭就如同昨天那樣,正端坐在桌前,手中捧著一本書,靜靜地看著。她低著頭,柔順的秀髮自然而然地垂下了一縷,使得她本就嫵媚的氣質愈發地動人了起來。

這次她察覺到了阿扎爾的臨近,抬起了頭:「您起得真早,阿扎爾先生!」

阿扎爾臉上的表情又自然而然地切換成了迷人的微笑:「早呀,艾米莉婭。」

他將任務清單遞到了艾米莉婭的面前:「親愛的,麻煩幫我看一下,這個任務能不能就我一個人接了,任務報酬全部兌付給我,可以嗎?」

艾米莉婭看了一眼任務清單,

立刻就露出了遺憾的神色:「抱歉啊,阿扎爾先生!這個任務我印象很深,發布人在發布任務的時候特彆強調,一定要湊齊五個人。不然他就要撤銷任務了。」

「這樣呀……好吧,謝謝你!」

阿扎爾嘴上雖然很客氣,心中卻還是忍不住咒罵:「媽的,這個發布人真難伺候!想撈點便宜真難啊!」無奈之下,他只好返回那群傭兵之中,去尋找能夠一起組隊的隊友。

一般來說,這樣的多人任務都是一個傭兵小隊來接的。傭兵們多多少少都有些疑心病,不太願意和陌生人組隊。像阿扎爾這樣的獨行俠,一般會要求將多人任務改為單人任務來完成。但是,這個任務的發布人不知道是什麼毛病,非要找五個人來參加任務。可能這個僱主不相信一個人可以完成這個任務吧!

但是,出乎阿扎爾意料的是,很快他就找到了四個和他一樣的獨行俠。可能這個任務報酬實在是高到了足以打動人心吧。

他仔細地打量了一眼自己臨時招募來的隊友—一個穿著全身重甲的高個壯漢,身背一把半人高的破甲重劍,頭戴一個覆蓋全臉的鐵頭盔,看不清他本來的面目。不用多說,這肯定是個戰士角色,是一支隊伍中最堅實的護盾。

「碎石者尤蒂特,A級傭兵。」自我介紹的風格十分地簡短,他一看就是那種沉默寡言的傢伙。但是,光是看他身負重甲和重劍還能夠行動自由,便知道這傢伙的實力非同小可。

「碎石者?真是個可笑的外號!」阿扎爾在心中發出了無情的嘲笑。傭兵們往往都會給自己起一些看似威風的外號,但是在他看來這樣的行為實屬無益。

他一心只想著完成任務,可沒有沒興趣聽這些無聊的自我介紹,只是懶懶地點了點頭。對待男性,阿扎爾的臉上可是沒有一點微笑。

另一個傭兵則是一個病懨懨的傢伙。他的身材看似弱不禁風,慘白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他身著一襲做工精細的法師袍,腰間掛著一本純黑色的魔導書,散發出了一股不祥的氣息。

「屍體殺手巴拉克,A級傭兵,請多指教。」他發出了一陣尖利刺耳的笑聲,一把伸出一隻乾癟的手。

「握手就免了吧。」阿扎爾將雙手抱在胸前,拒絕了這奇怪的善意。因為過去的一些事情,他素來不喜歡與男性有任何身體接觸。相較他而言,其他人似乎就友善多了,都一一和他握了手。

另外兩個傢伙看上去就正常多了—A級傭兵保爾,綽號「樹人」,治療師;A級傭兵卡恩,綽號「低語者」,獵人。他們都分別做了自我介紹。這兩個傢伙屬於那種標準的平庸型傭兵,丟在人群中也毫無違和感。

當所有人都做完自我介紹之後,他們便齊刷刷地看向了阿扎爾。阿扎爾故意擺出了一臉的無辜,企圖逃避自我介紹這種無聊的事情。

他們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阿扎爾發現自己逃不掉了。「阿扎爾,沒有外號,就這樣吧。」他用極其不耐煩的語氣說道。

「等一下。」巴拉克沉默了一會兒,用他那極為刺耳的聲音說道,「你是不是那個黑夜阿扎爾?那個未開拓地唯一的S級傭兵?」

「就算是吧。」阿扎爾極不情願地回答道,「而且黑夜什麼的從來就不是我的外號。我是永遠都不會起這麼傻的外號的。」

其他三人看著阿扎爾的眼神瞬間就不一樣了,就連一旁站著的傭兵們都紛紛投來注視的目光。整個王國中,A級傭兵多到數不勝數,但是S級傭兵卻只有寥寥數人。據傭兵公會統計,現在王國中尚且活躍著的S級傭兵,不會超過十人。

「真是很榮幸與你並肩作戰!」巴拉克又發出了那種尖銳的笑聲,又一次將手伸到阿扎爾面前。

「我說了,握手就免了。」阿扎爾實在是不想再浪費時間了,「好了,廢話少說,出發吧。」

去安德森農莊的路程算不上太遠。換做平時阿扎爾發動影之術的情況下,只需要十五分鐘即可到達目的地。但是,這次是組隊完成任務,他就不得不忍受與其他四個人擠在一架馬車之中的痛苦了—畢竟不是每個人都有他那樣異於常人的速度與耐力的。

今天的天氣倒不是特別地悶熱。燦爛的陽光依然照耀著森林,繁茂的枝葉在陽光的照耀下在地面上映照出了一片片斑駁的樹影。拉著馬車的兩匹馬重重地喘著粗氣,似乎是已經不堪重負了,勉勉強強地拖著異常沉重的步伐,在森林中的小路上挪動著。但是,趕路的車夫並不會對它們懷有任何一點憐憫。他不停地用皮鞭抽著它們的屁股,口中咒罵著這兩隻不中用的畜牲。除了車夫不停地咒罵聲,以及紛亂的馬蹄聲之外,四周並沒有其他一點聲音了。連平時常見的慘叫聲和咆哮聲都消失不見了。

在馬車中坐著的五個人誰也沒有說話。他們都各自在心中盤算著自己的事情。傭兵之間幾乎不存在真正的友誼,臨時組隊也不過是為了完成任務而已,沒有必要互相之間套近乎。阿扎爾倒是十分享受當下的這份寧靜。

柔和的清風吹拂過他慘白的臉,讓他感受到了絲絲涼意。一縷縷陽光透過層層疊疊的樹葉打在他的身上,又讓他的身體暖和了起來。

這樣美好的早晨實屬一個好兆頭,希望今天的任務能夠順利完成。他在心中默默念叨著。

突然,他的腦中蹦出了一個奇怪的念頭:我會不會死在這裡啊?

這樣的念頭讓他感到一陣寒意。的確,自己已經在生死之間徘徊過了無數次,按道理來說應該是不會懼怕死亡了。但是,一想到自己終會死去的事實,他還是會本能地覺得恐懼。這個世界上還有很多女人沒去交往,也還有很多美食沒去品嘗,他總覺得自己還沒有活夠。

但是,似乎這樣活下去也沒有太大的意義了—他活了三十七年,當了二十年傭兵,所做的只有完成任務,每一天都是前一天的重複。甚至,在未來的某一天,他一個不小心就斷送了自己的性命。這樣的人生,又有什麼意義呢?

他努力強迫自己不去想這些亂七八糟的了。世界上的絕大部分人都是靠著慣性活下去的,他們的一生枯燥而無益,活像一群可笑的牲口們。就這麼過下去吧,至少自己並不孤單啊!阿扎爾在心中自嘲式地開導著自己。

又過了一會兒,在馬蹄聲和咒罵聲的混響之下,阿扎爾一行人終於到達了安德森農莊。這是一個典型的「未開拓地」集體農莊—大片充分開墾的土地正散發著泥土獨有的腥味,佃農和奴隸們正面對黑土揮舞著鋤頭,全身都被汗水所覆蓋。而在農莊的最邊緣,佇立著一座豪華到令人驚嘆的三層別墅。在別墅的三樓,莊園主正叼著煙斗,扶著白玉制的欄杆,怡然自得地欣賞著眼前發生的一切。

在「未開拓地」,坐落著不計其數的、如同此般的集體莊園。而那些腦滿腸肥的莊園主們,偕同著他們手下凶神惡煞的武裝家僕,則憑藉著堡壘般莊園的威懾力,在這片廣大的處女地上分割出了數量龐大的勢力範圍。他們肆無忌憚地派出手下的鷹犬與爪牙們,以拳頭和刀劍威脅那些無力而可憐的農民們,儼然成了一個個無冕之王。這些沒有人性的混蛋們未經任何考量,便任性地將種類繁多的稅種一股腦地砸在了農民們的頭上,使得那些瘦骨嶙峋的「下等人」們幾近成為了他們實質上的農奴。可以毫不誇張地說,他們收來的每一份稅金,上面都沾滿了勞苦百姓的鮮血。

當然,過著刀口舔血日子的阿扎爾自然是不會同情他人的。他滿心所想的,便是能把每天的任務完成罷了。

剛一下馬車,他們沒有做任何停留,便就直奔主題,來到了莊園主安德森的辦公室。安德森的辦公室到處都金碧輝煌的—四面牆被通體粉刷成了金色,天花板上安置著一個巨大的金色吊燈。其中一面金光閃閃的牆面被主人當成了展示牆上,上面懸挂著一個個巨大的魔獸頭顱。而最誇張的是,連莊園主坐著的椅子都是金色的,似乎是為了刻意突出莊園主尊貴的身份。整個房間只想告訴來訪者一個訊息—我很富有。

但是阿扎爾並不在意這些。相反,他覺得這樣刻意的炫耀十分令人作嘔。他顧不得客套,直接對著安德森問道:「是你發布任務的嗎?任務目標在哪裡?」

安德森回過頭,看了一眼這幾個連門都沒有敲的幾個傭兵們,便快步從露天陽台走回房間。他的臉上帶著怒氣,拳頭緊握著,粗大的指節被捏得啪啪作響。他是一個暴躁、易怒而且好面子的老頭,粗壯高大的體格給人一種很不好招惹的感覺。此時他那張老臉上的皺紋都揪在了一起,一副大腮幫也格外惹眼。瞧他臉上的表情,應該是氣到了極點了吧。

「你們這群混蛋!不知道敲門的嗎?」他放開嗓門怒吼了起來,揮舞起雙拳,彷彿下一秒就要給那些傭兵們每人來上一拳似的。

「……抱歉先生。」阿扎爾先是沉默了幾秒,努力地剋制了一下自己心中的怒氣,「我只是想問一下,關於任務目標,你有什麼能夠提供的線索呢?」

如果不是因為要完成這個任務,阿扎爾非把這個傢伙狠狠揍一頓。

「線索?我雇你們不就是為了解決這事兒嗎?還需要什麼線索?」安德森死命地瞪著自己那雙本不怎麼大的眼睛,「我只知道那個死東西吃我養的畜牲,還把我的農田搞得一片狼藉。好了,不要問那麼多了,趕快去解決問題吧!」

說完,安德森掉頭就走,留下阿扎爾等人在原地面面相覷。

「真是個難伺候的傢伙。」剛走出辦公室,尤蒂特便抱怨道。連這個沉默寡言的人都要發泄對這個混蛋的不滿,可見這個蠻不講理的莊園主是有多麼討人厭了吧。

「嘿嘿嘿,這樣的僱主也是會遇到的嘛。他估計是把我們當做他手下的佃農了吧。」巴拉克的笑聲無論聽了多少次都習慣不了,總是那麼的難聽刺耳。

「唉,實在是沒辦法,什麼有用的東西都問不出來。」阿扎爾不禁輕嘆了口氣,「卡恩,只能靠你了。在附近的樹林中尋找新鮮的野獸痕迹,特別是血液。希望能夠儘快找到魔獸吧。」

「請儘管交給我吧。」卡恩回答得十分簡略。

隨後,事情的發展又一次出乎了阿扎爾的預料。不得不說,卡恩雖然看上去平平無奇,但是的確是擁有身為A級傭兵的實力。他的追蹤能力真的不是蓋的,很快就在附近的叢林中辨別出了魔獸所留下的痕迹。阿扎爾一行人就這樣追隨著魔獸一路上留下的痕迹,悄悄地逼近了魔獸的巢穴。

當他們悄悄潛伏在魔獸巢穴旁的樹叢里時,那隻四處搗亂的魔獸已經吃飽喝足了。它四仰八叉地攤在地上,任憑陽光照在自己厚實的毛皮上。他時不時地在地上打兩個滾,還用前爪撓了撓自己的大腦袋。這一連串看似有些滑稽的動作讓它看起來像一隻巨大的貓,甚至有幾分俏皮和可愛。當然,它正處於一種全然放鬆的狀態,完全沒有注意到此時正在叢林中潛藏的不速之客。

但是,這隻魔獸四肢上堅硬的鱗片則充分說明了這傢伙絕非善類。它看上去像一隻雄獅,只是體型上不知道大了多少倍。金色的鬃毛覆蓋著它的大腦袋,一雙烏黑的眼睛中閃露著陣陣凶光。全身的獸皮則呈現出一種詭異的灰黑色,看上去讓人聯想到堅硬的龜甲。它的爪子鋒利如利刃,甚至還附加了幾根尖利的倒刺,隨時準備著將獵物開膛破肚。而縱觀它的全身,那條極具特色的大尾巴則最為引人注目—那條尾巴通體呈現著明亮的紫色,一節節的鱗甲起到了很好的防護作用。在尾巴的末端,則突兀地生長著一個蠍尾式的巨刺,上面透漏著幽藍色的光芒,給人一種不詳的預感。它便是「未開拓地」上最不安分的存在—蠍尾巨獅。

如果是普通人的話,看到這樣一頭凶獸,恐怕都要被嚇到不能自已了。但是,對於此時正在埋伏著的精英傭兵來說,這不過是日常生活中的一點小障礙而已。在他們眼中,殺掉這樣一頭巨獸,與殺掉一頭普通的獅子沒什麼分別—都是易如反掌的事情。畢竟,比起魔獸,人類強大的大腦足以使得他們想出任何克敵制勝的辦法。

「各位,執行標準戰術吧!」阿扎爾不打算再觀望下去了,直接對小隊下達了命令。此時他儼然已經成為了這個小隊的隊長。其他人因為他S級傭兵的身份,則也樂意服從他下達的命令。畢竟,大部分傭兵對於強者還是十分敬重的。

小隊的諸位成員自然是明白「標準戰術」的意義。他們立刻就擺出了對野獸的標準戰鬥陣型,並做好了戰鬥準備。阿扎爾掏出一顆魔導閃光彈,迅速將其裝填進魔導手槍中。緊接著。他瞄準了魔獸那貼在地上的大腦袋,毫不猶豫地扣下了扳機。

「咻」的一聲輕響,打破了森林中原有的祥和氣氛。魔導閃光彈不由分說地在蠍尾巨獸的面前炸開了。魔獸顯然是吃了一驚,立刻從地上爬了起來,準備將不速之客撕成碎片。但無奈的是,它自身極為敏銳的視覺此時卻成為了一種累贅—那顆魔導閃光彈使它的視覺暫時失效了。它能做的僅僅是在原地揮舞前爪、大聲嘶吼。在過去,人類正是針對野獸的特性才發明出了魔導閃光彈,這個辦法直到今天仍然屢試不爽。

就在這魔獸視覺失靈、愣在原地的檔口,團隊中的戰士—尤蒂特便一馬當先地沖了出去。他將那把破甲重劍雙手握緊,一聲怒喝,雙腳一發力,便以難以置信的速度衝到了蠍尾巨獸的面前。接著,他將重劍高高舉過頭頂,用力向下猛擊。僅僅眨眼功夫,魔獸的大腦袋上就多出了一道駭人的傷口,同時它也發出了一聲慘烈的嚎叫。

但是,身為「未開拓地」的魔獸之一,蠍尾巨獸是不可能就這麼簡單地倒下的。它頭上堅韌的皮肉對幾乎任何程度的攻擊都能起到很好的防護作用。尤蒂特的猛擊雖然有斷筋挫骨之力,但仍然不足以將這頭龐然巨獸擊殺。在承受了這一下重擊之後,這傢伙只是晃了晃腦袋,便憑著野獸的直覺朝著尤蒂特的方向撲去。

但是,傭兵小隊這邊也是早有后招。畢竟所有人都很清楚,這一下是不可能將這隻畜牲解決的。眼見著魔獸的前爪就快要觸碰到尤蒂特了,從樹林中射出了幾支箭,正中魔獸的前胸。片刻之後,這幾支箭爆炸了,魔獸被爆炸所帶來的劇痛逼得向後退了幾步。

此時,蠍尾巨獸的視覺已經恢復了。它發出了一陣震耳欲聾的可怕嚎叫,腦袋上的鬃毛也幾乎是倒豎起來。現在的它,想必內心是充滿了難以遏制的狂怒,準備給予這些微不足道的小蟲子們最沉重的打擊。但是,還沒等它發起進攻,傭兵們的第三波攻擊就已經向它襲來。

兩道速度極快的黑影朝著魔獸的方向沖了過去。蠍尾巨獸此時正在氣頭上,看到了送上門來的獵物,自然是毫不客氣,前爪朝著黑影的方向掃過,企圖一下將其撕成碎片。但是,事情的發展完全出乎了它的預料—那道黑影瞬間就被劈成了兩半,但是瞬間之後魔獸就發出了一陣慘嚎。仔細一看,剛才被它撕爛的黑影並不是活人,而是兩具已經高度腐爛了的屍體。而魔獸的前爪已經呈現出了紫黑色,像是中毒了一般。另外還有在它的前爪上還有數道已經開始迅速潰爛的創口,還散發出了一股難以言喻的屍臭味。這場面看起來實在是慘不忍睹。

「嘿嘿嘿,得手啦!」一旁的巴拉克又發出了他那招牌式的尖笑聲,聽起來讓人覺得毛骨悚然。他所擅長的魔法是控屍術,這個魔法正如他本人那樣陰險而不光彩。通過使用這種魔法,他能夠自由控制屍體為自己而戰,同時還能在屍體上附加一種極為致命的屍毒。當他操控的屍體被破壞時,還會引發劇烈的爆炸。正是這樣的爆炸,使得魔獸的前爪變成了那副慘相。

「真是一種陰毒的招式!」阿扎爾躲在暗處,將戰況看得清清楚楚。雖然他也見過不少出手卑鄙的傭兵,但是這樣陰狠歹毒而且褻瀆死者的魔法還是第一次見。雖說傭兵們為了完成任務而不擇手段,但是一般也不會使用這樣近乎下三濫的辦法。「看來得對這個傢伙注意一點了。」阿扎爾一邊在心中暗暗考量著,一邊提高了對這個傢伙的警惕。

就在這幾輪攻擊奏效之後,「樹人」保爾的魔法終於吟唱完畢了。一剎間,阿扎爾感覺自己的身體明顯輕盈了許多,手中的魔導手槍也閃耀起了碧綠色的光芒。這便是「樹人」的看家魔法—森之力,能在短時間內大幅度提升目標的綜合戰鬥能力。終於,阿扎爾的出手時機來臨了。

他像一道黑色的閃電直衝目標。由於森之力的加成,他的速度甚至比平時還要快上許多。此時的魔獸正因為身中屍毒而氣喘吁吁,但是它的眼中仍舊閃著凶光,身體也微微蜷縮了起來,準備直接沖向尤蒂特。但是,阿扎爾不會再給它這樣的機會了。他迅速閃到魔獸的面前,瞄準魔獸額頭處的傷口,接著毫不猶豫地連開數槍。

幾道威力極大的光束瞬間貫穿了這隻野獸的額頭。它眼中的凶光瞬間就消散了,連即將發出的怒吼都卡在了喉嚨里,只能發出「嗬嗬」的嗚咽聲。隨後,它的身體軟軟地癱了下去。曾經威風無匹的蠍尾巨獸也難免淪落到這般田地。

「呼,真是出乎意料的輕鬆啊。」阿扎爾終於是鬆了口氣。沒想到,臨時找來的這幫隊友還挺能幹的,任務這麼輕鬆就完成了。「這麼簡單的任務,居然還能賺到三個金幣呢!」保爾一臉輕鬆地跑向阿扎爾。看得出來,這個傢伙是一個很不錯的治療師角色,剛才致命的一擊也要感謝他。

「好了,各位,準備呼叫公會清道夫吧!馬上就可以回去了!」阿扎爾心中一陣愉悅。看來今天可以提早下班了,報酬還比平時多了許多。真是愉快的一天呀!

「快看!」突然,尤蒂特開始驚叫了起來。

阿扎爾突然感覺背後傳來了一陣寒意。在聽到了尤蒂特的驚呼之後,他猛地一回頭,一副恐怖的場景呈現在了他的眼前。

剛剛還趴在地上的蠍尾巨獸此時已經重新站了起來。它的全身都發生了極為巨大的變化—它的皮膚開始無規則地破裂,鮮紅的血肉鼓脹了出來。同時,四肢和頭部開始快速地生長出無數堅硬的鱗片,讓它看上去像一個身披重甲的騎士一般。它那顆大腦袋上的傷口不知何時已經癒合完畢了,頭上的鬃毛也變為了純粹的黑色。最為詭異的莫過於它的那雙眼睛,現在已經變成了血紅色,猛烈的殺氣正在透過紅寶石一般的雙眼溢散開來。

「做好戰鬥準備!」阿扎爾猛然爆喝道。這樣的變化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甚至在他二十年的傭兵生涯中都沒有見過這樣的場景。「蠍尾巨獸什麼時候進化出了這樣的特性呢?」他的心中充滿了數不清的疑問。

但是,眼前的情況顯然是不會給他留半點思考的餘地了。正當所有人都還沒有做好戰鬥準備時,這隻魔獸已經先發制人了。它以一種異乎尋常的速度朝著保爾沖了過去。

保爾看到這種龐然巨獸朝他沖了過來,連忙朝著尤蒂特的方向衝去,企圖尋找庇護。只不過,他奔跑的速度和魔獸那異乎尋常的速度比起來,就好像慢動作一般緩慢。魔獸來到他的面前只用了一瞬間,接著他鋒利的爪子就拍向了這個可憐的傢伙。

一團血霧在空中猛地爆裂開來,骨肉碎裂的聲音迴響在這片空曠地上。保爾甚至都沒有來得及發出一聲慘叫,就已經被利爪狠狠地撕成了碎片。他的那件牧師法袍被扯成了碎片,沾滿了鮮血散落開來。破碎的內臟和斷裂的骨頭也是隨處可見。濃重的血腥味在空氣中飄蕩著。

魔獸沒有絲毫的停頓,轉頭便殺向不遠處的尤蒂特。但是,這名經驗豐富的重裝戰士早就做好了迎敵準備,畢竟隊友的慘死讓他不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絲毫不敢怠慢。面對即將襲來的強敵,他沉聲低吼了一聲,雙臂猛地一用力,朝著猛獸襲來的方向劈出一道勢大力沉的縱斬。這一擊他用了十成的力道,他自認為這一擊足以擊倒這隻瘋狂的野獸。

他的重劍與怪物龐大的身軀相碰了。但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是,怪物竟然沒有收到一點傷害。剛才的那場詭異變化不知道使它的皮肉強韌了多少倍,以至於這樣的斬擊居然對它一點效果都沒有。魔獸的衝擊力絲毫沒有因此而受到阻滯。它輕鬆地頂開了尤蒂特的重擊,並猛力衝撞了尤蒂特穿著重甲的身體。幾乎是毫無懸念地,尤蒂特被它撞得倒飛了出去,費了好大勁才勉強站穩了陣腳。他的頭盔中傳來了一陣猛咳,看來這樣的衝擊也讓他受傷不淺。

情勢急轉直下,形式刻不容緩。阿扎爾和卡恩不約而同地出手了。其實,他們倆剛才就已經瞄準了魔獸的頭部,但由於這畜牲實在離尤蒂特實在太近,為了不誤傷隊友,他們才不得不暫停攻勢。但現在尤蒂特被撞飛了好幾米遠,正好給了他們發起猛攻的空間。一連串的光束和爆破箭在魔獸的面前接連爆開,阿扎爾和卡恩沒有絲毫留手。這隻魔獸的防禦能力不知比剛才提高了幾何,他們不敢有絲毫保留,只能寄希望於猛烈的火力打擊,好讓它受到傷害。

可是,在承受了如此猛烈的攻擊之後,這隻變異了的畜牲似乎還是絲毫沒有受傷。除了頭部新長出的鱗片被炸掉了一些、皮膚變得一片焦黑之外,它好像沒有受到一點傷害。「這怎麼可能?」阿扎爾被這隻魔獸的強大所震驚了—沒想到自己的全力攻擊對於它而言就像撓痒痒一般,絲毫起不到任何實質性的效果。

他絲毫不敢停頓,朝著魔獸的腦袋射擊了一顆魔導閃光彈。但是,這招好像已經失去了原本的奇效。魔獸的動作沒有絲毫的遲滯,它泛著凶光的紅目並沒有喪失視覺。阿扎爾發現這招不奏效之後,又瞄準了魔獸開始射擊。可是這次並沒有光束射出。他低頭一看,自己的兩把手槍都已經過熱冒煙了。

阿扎爾自身是沒有辦法凝聚魔力的,所以他只能利用魔導手槍來發動魔法,這可以使他可以連續地發動高殺傷力的魔法,而且省去了那些繁瑣的吟唱過程。但是,這種做法的缺點也是十分明顯的—魔導手槍在射擊了二十多發之後就會過熱,需要進行冷卻。這段時間對於阿扎爾而言是極為尷尬的,他需要利用自身的速度與智慧撐過這段冷卻期。因此,一般他都是採用著一擊必殺的策略—一旦開始發動攻勢,就務必要有給予敵人死亡的把握。但是,眼前的魔獸顯然在各個方面都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對於他來說,現在最佳的方案就是暫時撤退,等待再次攻擊的時機了。

「可惡!只能暫時先撤一下了!」阿扎爾心中咒罵著,朝著地上扔出了數顆煙霧彈。氣勢洶洶的魔獸朝他飛撲了過來,卻被突然出現的煙幕弄得迷失了方向。趁著這一瞬間的檔口,阿扎爾迅速發動了影之術,退到了樹林中較為安全的地帶。同時,借著這一瞬間的停頓,尤蒂特和卡恩都已經調整好了自己的狀態,準備迎接魔獸暴風驟雨般的攻勢。

煙霧彈的效力並沒有持續多久,這隻魔獸的感官被強化到了極端敏銳的地步。它一下子就將攻擊的重點轉移到了尤蒂特和卡恩的身上,速度還是那樣地令人吃驚。尤蒂特和卡恩只能在它的狂攻之下勉力生存,連絲毫反擊的機會都找不到。甚至有幾次,他們都是擦著魔獸的利爪躲過了攻擊,幾乎就是和死神擦肩而過。

兩名傭兵總共也沒有堅持幾分鐘,動作就開始遲鈍了起來。他們的體力和精神意志似乎全部都已經耗盡了,等待他們的恐怕只有死亡一途。魔獸咆哮著,揮動著前爪拍向了尤蒂特,差一點就將他的腦袋拍得稀爛。尤蒂特堪堪躲過一劫,連滾帶爬地與它拉開了一定的距離。

然而就在此時,異變發生了—尤蒂特和卡恩同時發出了痛苦的嚎叫,並且一下子跪倒在了地上。他們的雙眼開始被黑色所侵蝕,嘴唇也呈現出了可怕的烏青色。他們開始渾身顫抖,尖叫的癱倒在了地上,身軀開始發紫發黑,烏黑的血液從他們的口鼻和雙眼之中汩汩流出。幾乎是在一分鐘之內,這兩個倒霉蛋就變成了兩具死狀凄慘的屍體。

「嘻嘻嘻,抱歉啦,我還想活下去呢!就只有犧牲你們啦!」巴拉克又一次發出了那難聽的尖笑聲。原來,剛才的這一幕慘劇的始作俑者就是他。

其實,如果是熟悉巴拉克的傭兵,都是無論如何都不會和他組隊的。這個傢伙的陰險歹毒簡直超過了人們的想象。從第一次和他握手開始,他就已經在自己的隊友身上下了難以察覺的屍毒,一旦任務出現了快要失敗的跡象,他就會激活隊友身上的屍毒,並毫不猶豫地引爆他們的屍體,讓他們變成自己逃跑時的助力。這個人最為可惡的一點在於—他一面干著骯髒的勾當,一面對自己的所作所為毫不為恥,只道是為了自己生存而做的必要之事。但是,其他傭兵所喪失的性命卻被他視而不見,他便可以一次又一次地重複他那可恥可憎的勾當。這樣的人充斥了整個「未開拓地」,甚至是整個王國,是人類中的渣滓與敗類。

魔獸發現自己的獵物不知怎麼地一下全部暴斃了,瞬間就有點不知所措。突然,兩具屍體同時爆炸了,強力的衝擊波轟擊在了魔獸的身上,讓它出現了片刻的停頓。趁著這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巴拉克迅速朝著森林中狂奔了起來。他的臉上浮現出了癲狂的神色,殺人的快感以及即將逃出升天的喜悅像是陳年舊釀一般讓他無比地興奮和沉醉。他的如意算盤打得不錯,只可惜忽略了最為重要的一點—這隻魔獸的身體出乎意料的強韌,遠遠超過他的想象。

爆炸所帶來的遲滯並沒有持續多久,魔獸很快就從短暫的疼痛之中緩了過來。它的眼中流露出了更加深沉的憤恨,齜牙咧嘴地露出了滿口歪七扭八的尖牙。隨後,他低吼了一聲,身子像炮彈一般彈射了出去,直衝正在拚命逃跑的巴拉克。巴拉克回過頭,看到正在疾速朝他衝來的猛獸,臉上露出了驚愕與恐懼的表情。

「不不不!不要!不要!不要殺我!不要殺我!」他驚慌到了極點,竟然朝著魔獸求饒了起來。

可是,這頭已經完全陷入瘋狂的畜牲並不會給他絲毫的憐憫。它的前爪看似輕飄飄地打在了巴拉克的身上,接著,巴拉克就像剛才的保爾那般,連慘叫都發不出一聲,身體就像被引爆了一般炸裂了開來。他化作了一個鮮血的噴泉,新鮮的血液廉價地飄散在空中,將周圍地上的青草染成了血的顏色。

「這傢伙,使壞使過頭了吧!」阿扎爾心下一陣惱怒。本來他們三個一起對敵,還有那麼一點可能能夠擊殺眼前這頭狂暴的變異巨獸。現在好了,這傢伙為了自己的一己私慾,毀了所有人全身而退的最後希望。「不過,幸好我沒有和他握手,不然現在我也一樣已經死無全屍了。」他心中同時也在默默地感嘆著。

不過,並沒有多少時間留給他去感嘆了,魔獸靈敏的嗅覺很快就已經發現了他。阿扎爾知道自己已經避無可避,只能全力應戰、放手一搏。

「哈,就剩下我一個了嗎?來吧,畜生!讓老子宰了你!」他對著魔獸,挑釁似地吼道。

越是陷入絕境越是不能退縮。這點是阿扎爾在經歷了無數次生死關頭后所得出的結論。退縮只有死路一條,還不如拚命猛攻,才能夠博得一線生機。就算最後的結局是死亡,那也是命運使然,他的心中不會留有一絲遺憾。

「真諷刺啊!早些時候我還在想自己會不會死在這裡,沒想到真的要應驗了。」

他的心裡感到一陣諷刺,但是臉上卻不由自主地露出了微笑。說實在的,他甚至有點享受這樣的時刻,享受那種全部潛能被激發出來的感覺。果然,只有在瀕臨死亡的時候,他才能強烈地感到自己還活著。

魔獸此時似乎也感受到了他不由自主散發出的強烈殺意,也對他低吼了幾聲。它繞著阿扎爾緩緩踱了幾步,似乎是為了更好地觀察他的動向。接著,它選擇率先出擊,如離弦的箭一般沖向阿扎爾。它的速度同剛才比起來又有了質的飛躍,像一道黑色的閃電一般迅猛。

但是,阿扎爾也非等閑之輩。他竭盡全力調動起自己所有的力量,將影之術的性能推向了極限。霎時間,森林的開闊地上出現了兩道黑色的閃電。它們幾乎以肉眼難以跟上的速度不斷追逐、糾纏著,暗紅色的光束伴隨著它們不斷飛舞,空氣爆裂的聲音不斷地在它們的周圍響起。可惜無人能夠見證這場精彩的激斗,不然換做是誰都會在一旁鼓掌叫好。

此時阿扎爾並不知道,他所修鍊的影之術已經成功突破了高等一段的水平,達到了更高的層次。這也是他能夠與魔獸僵持的最大原因。當然現在的他根本就無暇顧及這樣的變化,他所有的精力都集中在眼前激烈的戰事之中。此時此刻,一瞬間的分神都有可能使自己喪命。

在高速的移動當中,他還不斷地朝著魔獸的面門部位射擊。雖然許多光束都因為魔獸極速的移動而偏離了目標,但是仍有一部分正中了魔獸的腦袋。此時,阿扎爾敏銳地注意到,魔獸腦門上那塊原本已經焦黑的皮膚,已經有部分開裂的跡象了。

「嗯?用那個辦法……說不定可以。」阿扎爾一邊保持著高速位移,頭腦也一邊高速運轉著,不停地思考下一步的戰術。幾乎在一瞬間之後,他已經擬定了作戰計劃。

他一改之前以閃躲為主的作戰方式,反而向著魔獸的要害部位急衝過去,開始自己主動發起攻勢。魔獸一看他放棄了閃躲,便發起了更加迅猛的進攻。它的雙爪如同暴風驟雨一般襲擊著阿扎爾,逼著他不斷閃避,狼狽不堪。這畜牲的前爪攻擊著實有些古怪—它發動的襲擊看似沒有多大威力,但是只要一被擊中就會像剛才的受害者那樣身體爆裂,最後落了個死無全屍的下場。

「那兩個爪子實在是危險啊,一定注意不能被打中了。」阿扎爾在心裡默念著。好在,現在他似乎已經掌握了這魔獸的出招規律,開始像一隻敏捷的雨燕一般不停地在暴風之中遊走著。他甚至能在躲閃之餘不停攻擊著魔獸的腦袋。魔獸面門上那塊焦黑的傷口正在不斷地加深。

魔獸似乎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傷勢正在變得越來越嚴重,它也很機敏地開始改變了自己的招式。那顆巨大的腦袋開始不停地沖著阿扎爾襲來,發起了一次次前咬,每一下都足以將阿扎爾的身體撕成碎片。阿扎爾的躲閃一下子就變得左支右絀,有幾次都是擦著魔獸的腦袋堪堪躲了過去,場面一度變得驚險萬分。

但是,阿扎爾臉上的表情還是那麼地沉著冷靜,絲毫不見任何驚慌的神色。雖然他身處絕對的劣勢,但是他仍然能夠按照自己腦中的戰術來行事,一點都沒有動搖的意思。不過,在繼續保持了一段時間的攻勢之後,他似乎還是有點堅持不住了,身形向後急退,一口氣和魔獸拉開一段距離。

魔獸看見阿扎爾開始退卻了,自然是不會放過這個好機會的。它連忙欺身而進,準備給予這隻惱人的小蟲子以最後一擊。但是,阿扎爾的臉上浮現出了一抹得意的笑容。

「死吧,畜生!」

不知何時,他的手上多了一個小型的魔導水晶。隨著他發出的一聲怒喝,他猛地捏碎了自己手中的水晶。下一秒鐘,一連串極為猛烈的爆炸襲擊了魔獸,聲音幾乎響徹了整個森林。爆炸整整持續了十幾秒,濃重的硝煙將魔獸的整個身子都覆蓋了起來。

阿扎爾不停地喘著粗氣,目光緊緊盯著正前方的那團煙霧。他的計劃似乎已經成功了。剛才他利用搏命式的進攻換來了接近魔獸的機會,他趁機將自己身上所有的微型魔導炸彈全都安放在了它身體的各處,尤其是它那額頭上的傷口,他一口氣安放了五顆。這些微型炸彈看似威力不強,實則殺傷力極大,一顆的威力足以將一隻普通的魔獸炸得粉身碎骨。這玩意兒造價可不便宜,一直被他作為自己手中的王牌,平時也沒有用過幾次。這次他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可謂是下了血本了。

但是,魔獸頑強的生命力完全超出了他的預期。濃重的硝煙慢慢散去之後,魔獸的全貌慢慢浮現了出來。它看上去無比凄慘,頭部被炸出了一個駭人的傷口,露出了大片紫紅色的獸骨和肌肉組織。兩隻前爪上重疊著的鱗片被炸得所剩無幾,血肉模糊的傷口肆意地暴露在了空氣之中。它不停地哀嚎著、低吼著,巨大的身軀不停地顫抖著,爆炸所帶來的劇烈疼痛似乎讓它難以忍受。但是,不管它的傷勢有多麼凄慘,它都依然還活著,並且絲毫沒有喪失戰鬥能力。

阿扎爾看到這樣的情形,似乎已經很清楚地看到了自己的命運了。但是,他手上的動作卻沒有停止。魔導手槍又一次進入了冷卻時間,現在他只能通過應急用的黃銅子彈來進行還擊。他嫻熟地換彈、瞄準,一槍接著一槍瞄準魔獸的額頭射擊。但是,這些攻擊都好像是打在了結實的鐵板上,絲毫不能對魔獸造成一點傷害。

「到此為止了吧……」阿扎爾的臉上浮現出了慘淡的笑容。自己就要這樣死去了,身體會爆裂開來,血肉會和其他人混到一起,想想都覺得這不是一種好死法。但是,二十年的傭兵生涯、任務、殺人,最後被殺……這一切都將結束了。這恐怕是唯一值得慶幸的事情了吧。

直到自己將死之時,他才發現自己的人生毫無意義,沒有一件值得留戀的事情—他孤獨地來到這個世界上,為了自己的生存而不擇手段地行事,為了滿足自己的食慾和**而舉起槍,最後又像一隻畜牲一般被無情地屠宰。自己的人生真的只是一片空虛,只是食物鏈上的渺小一環。而即使是他死了,世上也沒有一個人會記住他。

「我和眼前的這頭畜牲,又有什麼分別呢?」阿扎爾的心中,充滿了無奈和悲傷。

備用的二十發黃銅子彈很快就全部打完了,他徒勞無功地微弱抗爭似乎也到此為止了。但是,傭兵的職業習慣允許他輕易地放棄。他快速地將雙槍插回自己的腰間,並且拔出了一把小刀。他其實還挺擅長用刀的,但是已經許久沒有在實戰之中展現過了。今天這次,恐怕便是他人生的最後一舞了。

魔獸已經微微蜷縮起了身子,一副蓄勢待發的姿態。阿扎爾將倒持著小刀的右手架在了胸前,隨時做好了搏命的準備。就算是自己最後粉身碎骨,也不會有任何遺憾了。他心中已經打定了這樣的信念。

「轟!」

不知從何處傳來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使得阿扎爾的頭腦一陣眩暈。但是,出現在阿扎爾眼前的一幕則更為讓他震驚—一道純白色的巨大光束輕而易舉地貫穿了魔獸的腦袋。它來不及發出一聲慘叫,偌大的腦袋便炸裂了開來,堅硬的獸骨如同子彈一般四散飛濺,阿扎爾不得不拚命躲閃。

「這魔法……也太強了吧!」阿扎爾雖然自身沒有魔力,對魔法的了解也甚少。但是眼前的這幅場景告訴他,光魔法的發動者實力一定極為強大。畢竟,他們幾個拼盡了全力也沒有對魔獸造成多大的傷害,這道光魔法居然只用了一擊就將它的頭顱打得粉碎,實在是讓人難以置信。

正當他睜大眼睛,四處搜尋施法者行蹤的時候,在他左手邊不遠處的樹叢之中,一道耀眼的光芒猛地閃現出來。

一個渾身穿著白色鎧甲的人從樹叢中走了出來。他的相貌極為俊朗,五官立體分明,皮膚白皙,整張臉的線條看上去十分硬朗。這是一張極為理想的王國男人的臉,無時不刻不在散發著男性魅力。與阿扎爾那張陰柔氣十足的臉不同,這張臉就是男性陽剛氣質的代表。再輔以他那健碩的身材、雙手所持的長槍盾牌,他簡直就是遊俠小說中經常出現的騎士角色。

「我乃王國一等騎士、國王勞倫斯之子,自由遊俠齊格飛·弗里德里希是也!」他朗聲說道,聲音洪亮而清澈。

而誰也沒有注意到,在不遠處的樹枝上,一隻純黑色的渡鴉正靜靜地停在上面。它微微歪著頭,純黑色的雙眼正在注視著眼前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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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鴉的輓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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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光輝乍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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