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忘個精光
翟明一看見尚清，眉眼一彎，嘴咧到耳根子，眼裏隱隱閃過驚艷之色，拉過她的手說道：「喲！小同志長得真水靈！謝謝你幫我老伴的忙，他也是因為我總咳嗽才想着要買蜂蜜吃。天氣這麼熱，要不要喝點水？」
尚清受到翟明的熱情招待，鄭一松在一旁也看得哭笑不得。
他這老伴有一愛好，喜歡看長得漂亮的小姑娘，年輕時兩人走在街上看見美人，眼神直直、走不動道的反而是她。到老了，這欣賞美人的習慣還是一樣。
「沒事，我不累，翟奶奶。」尚清擦乾臉上掛的汗珠，挺拔鼻尖那一點紅痣更是讓翟明走不動道，一直親切地噓寒問暖。
「來，這是五元，拿好。」鄭一松從裏屋拿出一張五元紙幣，放入尚清手心。
握着手裏的「巨款」，尚清反而猶豫了。
她想要通過自學考上大學，能收集到的學習資源實在太過有限，而眼下就是一個很好的機會！
半秒鐘的時間，尚清做出了決定。
「鄭爺爺，我叫尚清，是古靈村第二大隊的人，現在這五塊錢我不收，能不能讓我從您這借些書回家看？」尚清表情鄭重，雙手將五塊錢退還。
當下三人靜了片刻，隨後尚清感覺肩膀被輕拍了兩下。
「尚清，書可以隨時過來借。」鄭一松面色動容，臉上沒有半分不快，「只是，我要收你兩塊錢借書費，錢押在我這兒，書進書出，都不能有破損。」
！！
成了，書本資料什麼的她不用擔心了，還白撿一個老師！
「謝謝鄭爺爺！謝謝翟奶奶！」尚清滿臉通紅，連鞠兩躬，激動地手都不知道放在哪裏好。
「來，今天你先挑一部分吧。要什麼爺爺給你拿。」鄭一松推來小木梯，爬上去在書架中給她翻找課本和練習資料。
收穫頗豐的尚清喜滋滋提溜著五本大部頭拜別鄭一松和翟明，兜里還揣著三元錢的巨款。
看着尚清離開，翟明不樂意地捅捅老頭子，責怪道：「你借書就借書嘛！還收人孩子什麼借書費？」
「你不懂，我收這點錢不是賺她便宜，是想着她能勤些過來借，有點錢押在我這更能叫她記掛。」鄭一松先是耐心解釋，后又皺起白眉，「唉，現在還想着讀書的孩子不容易啊！」
正好趕到下午上工的尚清嘴角還高高掛着，心心念念的高中教材已經被她安安穩穩放回了家裏，叮囑完尚修和尚婷之後，那兩人如臨大敵，齊力把家裏唯一一個櫥櫃打掃乾淨、清理出雜物，再將幾本書恭敬「請」進去。
尚清彎腰割下手裏的一把麥子，望向不遠處的幾塊農田，這才發覺——原來也只剩一兩畝田沒收拾了，估計打完麥子後會有一段農閑的日子。
正好把複習的事情提上日程，婷婷的進度比自己慢很多，但好在學習態度是很端正的，這幾天給她佈置了一點學習任務，就看這小妮子除了洗衣服之外，天天窩在家裏抄書識字，那認真模樣差點把尚修饞住，也嚷着要跟妹妹一起學。
「文芳家娃兒！」一聲呼喚打破了尚清的思緒。
原來是王大爺，他挑着扁擔，前後兩個籮筐裝的滿滿當當，布鞋上沾了黃泥，看上去剛好從鄉里回來。
「來，娃兒，給你個活。」王大爺神神秘秘，從籮筐底下掏出一袋硬紙包好的包裹，「你把這個送給裴知青，這是家裏人給他寄的東西，我看見就順路拿回來了。」
「裴知青住哪，你總曉得的呀。」王大爺語氣曖昧，還給她不停擠眼色，包裹拿在手上沉甸甸的，四四方方，不知道是什麼東西。
大爺，這人情還是你去做吧！我早已「迷途知返」。
早些日子好不容易在裴顧之面前糊弄過去，這會兒又去他眼前蹦躂，這不是招人煩呢嘛！
誒，慢著。
看着包裹的樣子，不會是京都寄過來的書吧。
她想起來了，這個時候，也正好到裴顧之家裏人打聽到高考風聲，讓他早些做準備的情節。尚清還記得，裴顧之最後是以高分考回京都大學。
所以說機會是留給有準備的人的，早在這個時候，古靈村的知青們就開始着手準備複習，甚至還組織了夜間學習小組，書里原主原本也想加入，被那群人批的一無是處之後灰溜溜退出。
那要不要試一試？加入學習小組？
帶着滿腦子的糾結，尚清一股腦踩進路邊的泥坑，淡定地坐在泥坑裏思索半天，她起身擰乾濕透的褲腳，一步一拐回了家。
文芳比她下工早一點，回到家，沒忍心打擾到炕上歪著腦袋識字的哥妹倆，來到屋外搭的爐灶間，利索地和了面、燒起水，用筷子拌成長絮狀的麵疙瘩，點上油花，炒香今天摘下來的蘿蔔纓子，加麵疙瘩和水，煮至咕嚕冒泡，一鍋麵疙瘩湯就做好了。
文芳盛好四碗湯放在灶台晾涼，正好看見滿身泥水的尚清推開竹籬門進來，調笑道：
「怎麼今天跟個泥猴似的？」
「嘿嘿，媽，走路上一個沒注意，掉田邊蓄水坑裏了」尚清尷尬撓了撓腦袋，臉上多了一道泥痕。
「你先打些水洗洗，面我幫你放鍋里溫著。」
「好嘞。」
迅速換下已經有些干硬的衣服，尚清打了兩桶水才把自己收拾乾淨。
屋內，尚修和尚婷已經喝完麵湯，眼巴巴地看着尚清還在冒熱氣的面碗。
「把碗端過來，再分你們一些。」尚清大手一揮，分出小半碗給倆小饞鬼。
四人嗦啰完麵湯后，文芳貼心點上煤油燈，給潛心學習的姐弟照明。
尚清率先挑選了一本高中數學教材，書里既有知識點，背後還帶有題目，正好檢測一下自己的目前數學水平。
要論數學，她還是蠻有自信的，畢竟也經歷過現代高考，基礎知識是不會忘記的吧。
嗯？化簡方程，小菜一碟，只需要通分、合併同類項、約分、分母有理化，再……
看着筆下整理的亂七八糟、看不出頭緒的公式，尚清恨不得仰天長嘯。
學過的全還給老師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