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賣蜂蜜，遇貴人
喜從天降！估計是雨大風大把原本掛在樹上的蜂巢刮下來了，她小心剔除蜂巢表面還在爬行的蜜蜂，用芭蕉葉包好，一路抱回了家。
剛到家門口，就看見下工回來的文芳。
「清清，怎麼淋得這麼濕！快過來換身衣服，事情辦好了嗎？」今早她跟文芳說要去鄉里打聽買書的事情。
「沒啥消息，明天我再去問問王大爺。」尚清接過文芳遞過來的衣服，一面搪塞說道。
「姐，那是個啥？」尚婷看着地上圓不溜秋的芭蕉球，好奇地問。
「蜂巢，我今天回來路上撿到的。」尚清得意地挑了挑眉，招來尚婷崇拜的星星眼。
她揭開表面的芭蕉葉，露出內部的蜂巢。雨水打濕了外面的蜂蠟，再加上她之前還不小心踢了一下，蜂巢有一小塊凹陷，還流出來透明的蜂蜜。
用刀沿着凹陷處剔除變形的部分，尚清簡單修飾了一下，蜂巢的賣相勉強好了些許。
剩下的這些「邊角料」，可以留在家裏吃，其餘的明天早上趕個早集賣了。
「姐姐，剩下這些我們可以嘗一下啵？」一旁的尚婷斂著嗓子，看着滿滿一碗碎蜂巢塊，直咽口水。
「沒問題。」尚清大手一揮，爽快答應，「我先把蜂蜜擠出來。」
家裏還有一塊之前村裏做豆腐剩下的細紗布，把蜂巢塊放在紗布里，用細線一捆，底下拿放個陶罐，再用力擠壓紗布，澄亮的蜂蜜就從紗布中濾出，呈稠狀流入陶罐中。
「嘩！」尚修嘴巴張大，發出驚訝的聲音。
擠了好一會兒，等到把所有切下來的碎蜂巢都擠完，蜂蜜已經裝滿小半罐。
「哥，接着。」尚清把沾著蜜的蜂蠟投向早就拭目以待的尚修，打算讓他像嚼口香糖一樣嚼著。
「啊嗚！」尚修用嘴穩穩接住，嚼了幾下，頓時眼睛笑眯成縫，眉尾的紅痣也在跟着面部表情跳動。
「清清，好香呀！好甜呀！」
「姐，我也要！給我也來一塊！」一旁的尚婷也「嗷嗷待哺」。
「來，接着。」
「嗯，姐，我嘗出來了，有椴樹花的香味，清甜清甜的。」尚婷邊嚼邊細細品味，眼睛一亮，率先判斷出蜜源。
「媽，你也來一塊兒。」尚清挑出一塊帶有琥珀色蜂蜜的蜂蠟，遞給文芳。
「清清，媽不吃，你們仨分了吧。」文芳輕輕按下尚清的手，作勢要去給大家燒熱水。
「媽，要分我們四人一起分，一個也不能少！」尚清急忙拉住文芳，趁她一個不注意，直接將蜜蠟塞入她嘴中。
滿滿當當被塞了一嘴，文芳也顧不得推辭，細細咀嚼，陷在花蜜帶來的甜蜜當中。
尚清最後給自己來了一塊，剛放入嘴裏，蜂蠟中沒擠乾淨的蜂蜜沁出，清香甜潤，滿滿都是花香味，一點也不齁人。
七十年代，蜂蜜是珍貴的，相比於人工製造的白糖，更有一番濃郁滋味。母子四人慢慢品嘗。
還是尚修率先嚼完，沒等尚清提醒他要吐出來，便「咕嚕」一聲吞下肚，罷了還心滿意足地拍拍肚腩。
害，她這呆哥哥！
隔日一大早，尚清帶着重新包裹好的大蜂巢出發，打算趁早集把這個大傢伙賣了。
來到市集，她尋了個人流量大的街口，簡單收拾一下，打開自己唯一的「貨物」。
嗯，外形飽滿，顏色棕黃，還好昨天預先處理了一番，今天拿出來還維持了橢圓形狀。
蜂巢一邊的切面溢出不少蜜，油亮亮掛在上面，色澤漂亮。
剛擺下攤，就有好幾個人來問價。
「小姑娘，你這個蜂巢怎麼賣？」
「一整個五塊錢。」
雖然五元不是小數目，但這可是純野生的椴樹蜜，昨天她還用桿秤秤了一下，足足有兩斤半呢！和市面上賣的白糖和蔗糖比，這物價不算貴的。
「能單賣一小塊嗎？」問價的大嬸子猶豫了。
「嬸子，這一整個實在不好分，能全部拿走不？」尚清也為難，主要是整個蜂巢有蜜的部分分佈不均勻，切開來就不好定價。
「我再看看，再看看……」說着，問價的嬸子面色遲疑，離開了攤子，估計是不會再來了。
蹲守一上午，尚清腿都蹲麻了，也沒有迎來一個主顧，看着人流量逐漸變少，她也開始焦急起來。
「小同志，這個怎麼賣？」一位頭髮花白，身穿藍布馬褂的老爺爺停在她檔口，慢慢彎下身子，端詳起這個「大塊頭」，問道。
尚清：「一整個蜂巢賣五元。」
「我能嘗嘗嗎？」老爺爺隔空點了點蜂巢，眼神誠摯。
「可以，我給您切一塊。」尚清拿了小刀，從原先的切口處下刀，扎紮實實切了一大塊下來遞給面前的老人。
老爺爺接過蜂巢，斯斯文文放入口中，抿嘴淺嘗，半晌，開口道：「嗯，是正宗的椴樹蜜。小姑娘，我現在身上沒帶這麼多錢，你等我一下，我回家裏取來給你，很快的。」
「爺爺，要不我給您送到家裏去？」看見老人彎腰起身不太利索的樣子，尚清提出可以送貨上門。
「好，好！麻煩小同志了，我家就在這條街街口，這就帶你去，謝謝你！」老爺爺連聲道好，臉上皺紋綻開花來，他撫平馬褂上的皺褶，直著腰，緩緩站起身來。
爺爺的家確實很近，她抱上蜂巢走了不過一百來米就抵達爺爺的家，是在一條小弄堂里，推開一扇紅漆門，就進到院子裏。
院子收拾得很規整，幾棵桂花樹圍着院牆，一把竹躺椅放在廊前，爺爺領着她推開房門，尚清驚掉了下巴。
滿滿一屋子的書！
四面牆擺了半人高的書架，書整齊碼放在上面，裏屋隱隱約約看見放了一張木床，好像住了人。
尚清：「爺爺，這全是你的書？」
「哈哈哈，我之前是教書匠，前幾年從高中退下來，但書沒捨得扔，全讓我老伴收起來了。」老爺爺被尚清的反應取悅，半是炫耀半是得意地拍了拍身後的書架。。
一間不大的房子，滿是書香氣。書脊書頁都保存完好，沒有發霉味，可見平時還經常把書搬出來晒晒，是一位愛惜書本的退休教師。
「鄭一松，是誰來啦？」裏屋傳來聲音。
「哦，我忘記了，給你介紹一下，我叫鄭一松，你可以喊我鄭爺爺，裏頭說話的是我老伴——翟明，可以喊她翟奶奶。」鄭爺爺這頭剛跟尚清打好招呼，另一頭又鑽入裏屋，「明明，你猜怎麼着，我今兒遇着一個特別好的小同志，在她那買了椴樹蜜，她還給我送上門來。」
鄭一松攙著翟明從裏屋走出來，翟明也是一頭銀髮，不過經過細心梳理，打了個俏皮的辮子穩穩盤在腦後，她身形偏瘦，笑容溫潤，氣質恬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