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憨厚老實的西北漢子

大唐歷天寶十一年八月，敦煌城主高勇次子高連城入京求援，東平郡王安祿山以西北軍情子虛烏有，純屬高勇杞人憂天為由拒絕派兵馳援玉門關。

右相楊國忠藉機上書朝廷，稱其願招募五萬援軍協助高勇防禦敦煌，守住大唐的西大門，此舉自然令皇帝陛下龍顏大悅，幾位御史隨即上書彈劾楊國忠假借募兵之名中飽私囊，掏空國庫，其罪當誅。

奈何楊相爺早有對策，直接獻祭了御史中丞王鉷，鐵證如山之下，王鉷被牽扯入弟弟戶部郎中王焊和邢縡謀反之中，最終坐罪賜死，曾經權傾朝野的王家也落得一個被楊黨抄家的下場。

有了王鉷的前車之鑒，御史們紛紛選擇閉嘴，楊國忠則繼續在朝堂上上演忠君愛國的戲碼，向皇帝上書以此次抄家所得招募新軍馳援敦煌城。

不過誰都知道王家的那一點家業根本支撐不起五萬士卒的開銷，至於楊國忠的軍餉從哪裡來，朝堂之上即便是有明白的，此刻也得低著頭裝糊塗。

天寶十二年二月，敦煌五萬援軍集結完畢，行軍大總管柳澄乃相爺胞妹秦國夫人的丈夫，單從這一份將領名單中便不難看出，這五萬人名為敦煌援軍，實則便是楊家的私軍。

李昀拿著名單逐一看過去，果然見到了曹郁的名字，另外幾名安插入這支軍隊的人手也在其中，這些人的職位都不高，卻十分隱蔽地散落在各處，表面看起來毫無聯繫，甚至有兩人在投軍時還在募兵處大打出手了一番，為的便是掩人耳目，確保安全。

當看到裴顯與崔燁這兩個名字時，李昀不由地發出一聲輕笑：「蜀中無大將，廖化作先鋒，楊國忠居然讓自己這兩個子侄率領那一萬精兵出征幽州，足見其身邊都是一幫酒囊飯袋而已。」

坐在下首的高連城的神情有些恍惚，當初承諾幫他組織援軍之時，李昀曾說過要自己答應他兩個條件，第一是命其操練新兵，第二個條件當日並未明說，如今在即將離開長安之際，他終於聽到了李昀對自己的第二點要求。

只不過這個要求一出口，險些讓他直接跪了。

「返回敦煌之後尋找機會刺殺大總管柳澄，藉此得到援軍的指揮權？此舉與謀反無異啊，若是東窗事發，我高家父子必定性命不保，殿下這是打算讓我高家叛唐？」

「呵，高兄此話謬矣。」面對高連城的質問，李昀絲毫不慌，而是一副淡然之色，「我且問你，這大唐到底是誰的天下？」

高連城微微一鄂：「自然是你李家的天下。」

「那這支援軍又是誰人的私軍？」

「楊相……」此言一出，高連城立即瞪起無辜的雙眼滿面驚悚之色，「殿下的意思是，楊相陳兵玉門關外，時刻準備舉謀逆之事？」

李昀幽幽嘆一口氣，擺出一副關心國事的沉重模樣，心中卻在腹誹：這話可是你說的。

「高兄覺得以我一介廢王的身份，敢不敢直接參与到這些軍國大事之中？」

高連城緩緩搖了搖頭，隨即再次露出一副大聰明的神態，「難道這件事是皇帝陛下的授意？」

沒錯了，鄂王李昀如今是皇帝陛下身邊最為得寵的孫輩，而他也是通過李昀的舉薦這才通過楊國忠招募到了這支援軍，皇帝擔心楊國忠有不臣之心，將行軍大總管秘密處決防範未然，這也是理所當然之事。

「若是如此，臣丁當不辱使命！」

漂亮。

李昀發出一句無聲的喝彩，卻見高連城原本舒緩的眉頭再一次慢慢擰在了一起：「可你我皆知這是楊相的私軍，行軍大總管被殺勢必會引起嘩變，我自問沒有取得指揮權的能力。」

敦煌城內最多也就一萬人馬，到時候不被這五萬人盡數殲滅已然算是幸運了，至於什麼指揮權，簡直是痴心妄想。

「高兄莫慌，在下既然讓你去做這件事，自然也就有所安排。」李昀自懷中掏出一個錦囊拋給高連城，「返回敦煌之後再拆開也不遲，以免在路上被人看出端倪，此事不能急於一時，需要布置妥當才能行事，等到所有的棋子到位，在下擔保高兄能夠將這支軍隊納入高家麾下。事成之後，你便是匡扶大唐社稷的功臣，陛下必定會有所重賞。」

高連城接過錦囊放入貼身衣物之中，朝李昀拱了拱手：「那就多謝殿下提攜了。」

目送高連城信心滿滿地離去，李昀負手而立，發出一句由衷的感嘆：「西北漢子果然憨厚，連這種三歲孩童都騙不了的鬼話也信。」

不過正因為高連城的性格直來直去，李昀才敢給他下這個套，否則他從自己這裡出門，轉身便去楊府告發，自己怕是連逃出長安的機會都沒有。

他也做好了高連城不敢動手的準備，這五萬人馬就是臨時湊在一起的烏合之眾，其中一部分還另有任務，更加削減了戰力，對於李昀而言只如食之無味棄之可惜的雞肋，只要到時候這隻軍隊不來壞事，任其在塞外遊盪也無所謂。

至於曹郁這邊的一萬精兵卻是勢必要拿下的。

岳珺瑤投靠鄂王府時帶來的數百人馬，楊勝嶺南剿匪時所聚集的幾千散兵游勇以及交州陳家的二百莊戶，便是李昀手中所有的兵力，楊勝有著自己的打算，他的私軍李昀還無權調動，陳家的莊戶沒有絲毫的戰力，所以他目前能用的，也就是岳珺瑤的三百人。

這一點軍力還不夠安祿山的士卒一次衝鋒時斬殺的。想要到時候堅守住洛陽城，那一萬人馬的回歸是最為重要的一環。

想到了東都洛陽，一張清麗脫俗的嬌俏臉孔慢慢浮現在李昀的腦海之中，似乎是意識到這是精神出軌，李昀慌忙甩了甩腦袋，藉此將上官倩的身影驅離出境。

「洛陽一別數月不見，也不知家裡是否一切安好。如今京城事了，也是時候做好撤離長安的準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