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善財童子
光德坊京兆府偏廳，府尹鮮於仲通與李昀相對而坐。
得知陳霄已然倉皇逃出長安城的消息，鮮於仲通算是大大地出了一口惡氣，自己兒子被人打得不成人樣，連自己這個老爹都快不認識了，雖說此事最終證明與其無關，終究還是因陳霄而起，再加上陳霄仗著富可敵國的家室，險些撼動自己在楊黨之中的地位，他沒有派出一隊人馬在陳霄的出城路上埋伏，便已然算是以德報怨了。
「此事能夠妥善解決，全賴殿下幫忙奔走斡旋，本官實在是感激不盡。」
面對鮮於仲通的致謝，李昀慌忙擺手：「將軍客氣了，你我本就同坐一艘船，自然需要相互扶持，陳霄不走，晚輩始終沒有出頭之日，而將軍的地位同樣也是岌岌可危，如今他離開長安城，不但可以保住性命，而我們也能夠睡得安穩，實在是皆大歡喜的好事。」
「殿下仁義，明知陳霄此人對我等的威脅巨大，仍舊念在同黨一場，未曾趕盡殺絕，此等氣節，本官欽佩，希望陳霄能夠參悟殿下的良苦用心，再不踏足京城，以免壞了我等大事。」
李昀皺眉苦笑了一聲：「正所謂旁觀者清，將軍可以看透其中的利害關係，奈何陳霄身在局中，加上年輕氣盛，只怕一時想不通，還會有捲土重來的一日，晚輩不知他最終拿出何物與相爺進行了利益交換，不過可以確定的是，此物絕非他陳家的錢莊。」
「也就是說，交州錢莊依舊屬於陳霄？」鮮於仲通原本舒緩的神色也不禁變得有些緊張起來，「如此說來，他倒的確還是有反制我二人的手段。」
錢莊在手，那便是說楊國忠想要在短時間內動用大批量的資金，還是需要依靠陳霄的相助，除非他能夠拿出足夠楊國忠所需要的銀子，否則陳霄在與不在京城沒有任何區別。
「不知道殿下還有何良策能夠讓相爺徹底棄用陳霄？」
李昀佯裝冥思，心中則在腹誹，陳霄交出了金礦，等於是自廢武功，現在楊國忠早已棄了這枚棋子，只不過其中的交易你不知道而已。
「其實此事倒也並非難以解決，不就是替相爺聚集錢財嗎？將軍可別忘了，晚輩文不成武不就，既不能提筆安天下，更不能上馬定乾坤，唯獨痴迷經商一道，做生意可是晚輩的強項。」
對於李昀的自誇，鮮於仲通深以為然，廣寧公主的牙膏鋪子，楊妃的糖果鋪子，還有韋家的摺扇鋪子，現如今可都是長安城裡最為紅火的幾家商鋪，這些可都是面前這位小王爺的手筆。
雖說商賈的社會地位低下，權貴都不屑經商，可面對白花花的銀子，誰又能抵抗這一份強烈的吸引力？試問誰家沒有一間自己充當幕後老闆的店鋪？
明面上不恥這三位貴族與李昀合作經商，背地裡卻早已害上了紅眼病，誰都想著能夠與李昀達成戰略同盟，如今機會就擺在鮮於仲通的眼前，他又怎麼可能輕易錯過？
「不知殿下還有什麼奇思妙想，本官願舉全族之力促成。」
李昀淡淡一笑，從懷中掏出一疊圖紙：「晚輩早有準備，就等著將軍表態，這是晚輩在穗州城時所做的一些新式傢具，最大的功效是讓人的坐卧姿勢更加舒適，便連早已習慣了跪姿的家母在試用之後也覺得此物妙不可言，只是這東西有悖於祖宗傳承，當初並未在城中宣傳普及，不知將軍可有膽量進行推廣？」
鮮於仲通如獲至寶一般地雙手接過圖紙，一幅一幅細細查看，忽而皺了皺眉頭：「平心而論，殿下的奇思妙想果然天馬行空，能夠想到將座椅的高度提升來調節坐姿的方法，的確遠比跪坐姿勢舒適許多，只不過這些都是以木頭打制的尋常物件，根本賣不出高價。」
「將軍可別忘了，牙刷也好摺扇也罷，都是尋常之物，可它們也能賣出高價。」
一經李昀的提醒，鮮於仲通如同被打通了任督二脈一般，雙眼猛地放光：「對啊，牙刷與摺扇也都是木製，不過可以更換其他材料藉以提高售價，為何桌椅傢具不可以？可是……」
短暫的激動之後，鮮於仲通又想到另外一個問題，「牙刷摺扇都是小物件，找來名貴材料自然不成問題，可傢具都是大件，別說成本太高，有些材料根本找不到如此巨大的，此事怕是行不通。」
「將軍多慮了，這世間的確沒有能夠打磨出一張座椅的玉石，但我們可以用鑲嵌的方式來提高座椅的價值，以名貴木材為原材料打造傢具，再以各種珍貴寶石點綴，將軍覺得這樣一套傢具的售價會有多少？」
「有道理！」鮮於仲通大笑著伸手猛地一拍大腿，「殿下的經商才華果然名不虛傳，本官這便令人起草文書，這間傢具鋪子由你我二人共同合資，利益均攤，誰也不佔誰的便宜，如何？」
李昀繼續擺手拒絕：「將軍也知道晚輩與相爺之間的協議，無論我在京城所經營的生意有多少，所得利益都將送入相府以作軍備之用，既然如此，晚輩又何須再參上一腳平白多出不必要的手續過程，所以這件傢具鋪子便當是晚輩贈予將軍的禮物，不佔半點利益分成，只希望將軍日後能夠多多照拂，晚輩便已心滿意足。」
鮮於仲通凝視李昀良久，忽而長嘆一聲，朝著李昀拱手：「殿下仁義，本官實在是佩服，請殿下放心，傢具鋪子的一成收益，鮮於府每月自當奉上，以答謝殿下的恩義。」
李昀也慌忙拱了拱手：「那晚輩就卻之不恭了。」
走出京兆府，老孫頭一邊駕車一邊嘟囔：「咱的好東西就這麼平白送人了？這不是善財童子嗎？」
李昀則輕笑一聲：「我的東西，又豈是如此易得的。差人去一趟洛陽城，通知陳霄時刻準備下一步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