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尋光
抗議者們的哀嚎聲,緊追不捨的槍聲,女生的哭喊聲連接不斷的傳來,重啟卻感覺什麼都聽不到。
她只顧著跑,從抓著淼燃的頭髮,到抓著淼燃的衣角,最後抓著淼燃的手。
槍聲欲近欲遠的不知道落在了哪處,重啟不敢回頭亦不敢停止腳步。
她拉著淼跑躲進一條巷子里,巷子里橫著幾具屍體,重啟彎著腰大口大口的喘氣,此刻她能聽到的從自己嗓子里傳出破風箱一樣的刺啦聲。
「這也太倒霉了,在機場怎麼會遇到這種事情?」
淼燃的樣子也不算好,頭髮亂糟糟的有些狼狽,巷子外面依稀還能聽到零零碎碎的槍聲。
重啟看著空空的雙手:「我們的箱子呢?」
「箱子重要命重要?」
淼燃理了理衣服探出頭去窺探,街頭有人在翻弄著屍體試圖從死者身上找到些值錢的東西。
淼燃從夾克內兜里掏出兩張國旗防水貼紙,他將其中一個遞給重啟:「貼上!」
重啟接過來很認真的貼在額頭上:「我們先去找輛車,看看能不能到南部去,程歸零在南部。」
淼燃看了眼時間:「北達有認識人嗎?」
重啟點頭:「有,這邊的黑幫頭目格爾,他和程歸零的關係不錯,或許會幫我們的。」
淼燃轉頭,眼裡的懷疑慢慢的轉變成驚訝:「程歸零到底在緬江做什麼?」
重啟想了想:「他是做醫療和教育的。」
淼燃半信半疑的看了重啟一眼:「那個格爾可靠嗎?」
重啟點頭:「可靠。」
二人幾經輾轉終是到了格爾家,看守的漢子卻告知他們格爾去了湖心小島。
正在重啟一籌莫展之際,她看到了背著畫板的伊恩,她朝伊恩喊了幾聲。
伊恩聞聲看過來,見是重啟興高采烈的將二人迎了進去。
重啟坐在沙發上雙腿不停的打顫,就連端著咖啡杯的手都抖的有些不受控制。
「伊恩,你哥沒說什麼時候回來嗎?」
伊恩搖頭:「沒說,他說他從湖心小島直接去南部。」
飯後,伊恩央求重啟留下陪他玩,重啟婉拒並答應伊恩等回國時再來做客。
伊恩調了一台車給二人,告訴他們沿著草原一直向南走,穿過大片罌SU田后就能到達比德里鎮。
那片田將南北分割成兩個極端,南天堂北地獄。
路過那片田時,重啟抽了一摞紙巾將自己口鼻捂住,她悶了幾聲:「這犯法吧?」jj.br>
「緬江太窮,這邊的農民除了種植罌SU之外別無他法,不過也有黑暗勢力逼迫他們種植的,這邊的亂我們想象不到。」
淼燃踩了油門,大約三分鐘后他們看到了寫著「比德里」的指示牌。
重啟大口大口的喘氣:「這就是比德里鎮了,到了這離程歸零的基地就不遠了。」
二人找了個空地把車子停好,沿著小路走了五千米便進了鎮里,鎮里的馬路上鋪滿了五顏六色的燈,日暮將落,那些大小不一的燈爭先恐後的亮起來。
人們成群結隊漫步在燈河之中,觀燈賞景,施放孔明燈,夜空輝煌一片。
道路旁還有售賣各種點心、水果和煙的小攤,小孩子們穿梭在人海,那笑聲都能傳到空中去。
跟北部的槍林彈雨比起來,這裡美好的就像童話世界。
重啟抬頭,空中的孔明燈晃晃悠悠的朝著北部飄:「淼燃,這邊在過年嗎?」
「應該是光明節,他們會提著彩燈或捧著蠟燭到寺廟裡迎接神明的降臨。」
淼燃站在萬盞燈火里,他朝著更加通明的一處看,那裡站著被絢麗的火光包圍的程歸零。
程歸零一眼便看到了因好奇而四處張望的重啟,她手裡端著一盞燈,溫柔的側臉在橘色的光中明滅。
「他們怎麼會在這?」程歸零問一旁的阿安。
阿安沒有回答,只是遙遙看著,彼得從人群里擠過來,他朝著重啟大喊:「嗨,重啟,Lookhere!」
重啟回頭,便看到站在璀璨光火中的程歸零,他的背後是彩色的牌樓,牌樓上掛著釋迦牟尼的佛像。
重啟雙手合十對著佛像拜去:「我佛慈悲,請允許我暫時按壓住滿腔怒火。」
她本想著見到程歸零后把他劈頭蓋臉打一頓,但見到佛祖后那些暴躁的情緒卻逐漸消散了。
重啟彎腰撿了個根竹條,許是誰家小孩丟失的燈桿。
程歸零看著重啟穿過人海向自己走來,這刻,他那被禁錮在陳朽中的黑白夢境,終終於被天光偏愛。
他的眼裡皆是色彩。
「重…哎呦~」
對不起,她忍不住!
重啟揮著竹條一下一下抽打在程歸零身上,眾人駐足圍觀,他們好奇那個女孩是誰?她竟然敢打小先生?
程歸零忍著疼伸手將重啟拉進懷裡,鼻息間傳來淡淡的火藥味,他知道,她從北邊來。
他捧起重啟的臉,猛地吻上她的唇,輾轉間注入了太多思念。
他對著眾人大聲地喊,眼睛閃著明亮的光:「Thisisife!這是我老婆,謝重啟!」
愛情的癮,如飲鴆毒,就算戒不掉程歸零也不管了。
他說:「重啟,你是這世界給我的唯一慈悲。」
他說:「重啟,別回去了吧,和我在緬江生活。」
他說:「重啟,我要去求佛祖,去求佛保佑我們一生順遂,平安如意。」
此刻,程歸零似乎忘了他回緬江的目的,忘了那些怨那些恨,或許,愛是比刀槍、權位更有力量的東西。
「喂,我是來看你們倆膩歪的嗎?」淼燃站在重啟身後蹙眉。
程歸零朝淼燃看去,眼中印著光火:「那你來幹什麼?」
淼燃聳肩:「我想,你需要一個法律顧問。」
程歸零笑了,他朝淼燃伸出手:「你不要對重啟動什麼歪心思。」
淼燃握上去,看向程歸零身後的佛像,臉上是難得的虔誠,他說:「一切法無所有,畢竟空,不可得。」
他程歸零生來執拗,但愛憎分明,他說歡迎,那必定是真的歡迎。
幾人狂歌痛飲,直到夜深。
回基地的路上燃著五顏六色的燈,幾人跌跌撞撞隨著光明而行。
淼燃喝的有些多,遙遙晃晃一路吐了好幾回。
程歸零把淼燃送回屋子,出來時恰好遇到去送彼得的阿安,他吩咐阿安今晚照顧淼燃。
他回想著淼燃的醉語,淼燃說:程歸零,你毀了我的夢,但我原諒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