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斷髮表決心
「怎麼回事？」
「姑娘你這是怎麼了？」
「你受傷了？」
蘇雁的哭喊聲立即引來了百姓圍觀。
她身材單薄，掩面抽泣，額上還有一個難看的傷疤，再加之她的臉色蒼白，更顯得悲慘可憐。
相較之下，再看陳大農門口站著兩個手握鋤頭的大漢，誰是受害者不言而喻。
「我本是岩山村人，爹爹死得早，娘也在一個月前病逝。我的夫君當兵了，婆婆生病昏迷。現在只留下我們姐弟相依為命。」
「奈何我們的村長是個黑心肝的，藉此霸佔了我們的田地和房子，又遇上沒心肝的陳大農，騙我二弟賣身，誆他簽了死契。我二弟才十二歲呀，還是個孩子呀！陳大農竟用十兩銀子就買斷了他的後半輩子！」
「就算我餓死，我也不會要這賣身的銀子呀！」
「聽說陳大農祖上是做官的，是個為民請命的好官，怎麼子孫竟是掉進錢眼裡壞心腸的！」
蘇雁一邊顫抖著肩膀抽泣，一邊拿袖子擋著臉，偶爾沾點口水抹臉上。
這些電視劇里的鏡頭，此刻真的能派上用場。
就是這臉等下要好好洗一洗。
百姓聽了蘇雁的哭訴，頓時同情心泛濫。
「陳大農又在逼人賣身……」
「真是可憐呀……」
陳大農在屋內聽得火冒三丈。
「把裡屋的門看好，別讓我爹娘聽到，也別讓他們出來。」
交代了一句，從香案木盒中抽出第一張紙，就往外沖。
「潑婦，不要在這裡胡說八道！蘇滿是自己在賣身契上簽字畫押的，是他自願來找我賣身的，我可沒有逼他！」
「空口無憑，你有錢有勢說什麼都是有理，可人在做，天在看，陳田村的百姓可都看著呢。」蘇雁故意提袖擦了擦眼角的淚痕。
「白紙黑字，有憑有據，你看看，你們看看！」陳大農手裡一張契約書，「潑婦，你可看清楚了！」
蘇雁很認真地看了看，滿意道：「看清楚了，大伙兒也都看清楚了，確實是有買賣雙方簽字的賣身契。」
「你還有什麼要說的？」
「陳大農，你祖上是讀書人，你也應該讀過書，知道國家法律。未滿十三歲的孩童，不得獨自出縣，不得雇傭做苦力，更不得賣身。除非有成年家屬的簽字和畫押。」
「這我自然知道。蘇滿不是已經十三歲？」陳大農眼睛一瞪。
「陳大農，我想你肯定沒有去岩山村看過蘇滿的戶籍記錄。他是小滿那天生的，小滿二十一，今天是四月二十一。還有一個月，蘇滿才真正十三歲。」
「什麼！蘇滿竟然騙我！」陳大農將手中的契約書捏得死死的。
「所以這張賣身契是無效的。」蘇雁淡然地說。
「你，你個潑婦！」怒火中燒的陳大農咆哮一聲，「把這個潑婦給我綁了！等過了一個月我再讓蘇滿簽一份賣身契，你又能如何？」
蘇雁站得筆直，理直氣壯道：「這裡是陳田村，還有村長在，陳田村外還有鎮長，還有縣令，還有皇上！陳大農，你逼人賣身，為你做牛做馬，我就不信你能隻手遮天，瞞天過海。」
「在陳田村，誰能把我如何？」一把抓住蘇雁的衣領。
「我要報官！我要報官！」蘇雁大聲呼叫。
「你先出了陳田村再說。」眼睛怒紅，惡狠狠道。
「沒天理了！沒天理了！」
陳大農一手拎著蘇雁，一面警告圍觀的百姓，「你們誰敢說出去，以後就別想在陳田村立足。」
百姓面面相覷，敢怒不敢言。
蘇雁突然大笑一聲，「哈哈哈，你們越害怕，惡勢力反而越囂張、越跋扈。可他就一個人，你們是一群人呀！」
眼神堅不可摧，淡然道：「你們怕死，可我不怕。」
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從袖中抽出匕首，陳大農猝不及防後退一步，手一松，蘇雁乘機掙脫後退兩步。拔下木簪，長發飄落，下一秒，她毫不猶豫地拿起匕首，將長發削斷。
「長姐！」
「長姐！」
兩個聲音幾乎同時驚呼。
一直躲在人群中的陳錦欲衝上前，另一個高個男孩已經快一步站在蘇雁身邊。
陳錦抑制不住內心的驚訝和羨慕。
他的長姐，竟然如此聰慧勇敢。
轉而又失落，冷笑一聲，他之前所有的行為，長姐都是在看笑話嗎？
「你，你，你個瘋女人！」陳大農怒目中更多的是震驚。
好心的村民特意通知了在地里幹活的蘇滿，蘇滿連手都沒洗就跑了過來。
「長姐，你怎麼能斷髮呢？長姐，你為了我……」明明還不滿十三歲的蘇滿已經高出蘇雁一個腦袋，皮膚曬得黝黑，眼中含著淚光，滿手的泥巴，顫抖著不敢碰長姐。
蘇滿抓住他的手，護在身後，語氣堅定，「蘇滿，不怕，長姐來接你回家。」
微微一怔，蘇滿看著眼前腰桿挺直的長姐，依舊消瘦單薄，卻忽的讓他感覺到從未有過的安穩，下意識地輕應了一聲。
「嗯。」
去了長發，一身輕鬆。
蘇雁收起匕首，中長發剛好到肩下方位置，以後散著也方便。
「身體髮膚，受之父母，我蘇雁在此斷髮表決心，無論如何都要接弟弟蘇滿回家。」
披著頭髮，任由清風吹亂。
蘇雁決絕道：「陳大農，你若想叫人關著我，我就自殺以明志。若陳田村出了命案，你那祖先的好名聲能保得住你嗎？你們村長還願意護著你嗎？」
陳大農還沒回神，一個身材不高的白鬍子老頭從人群中走出來，腿腳利索，兩手靠背。
「大農，本是你情我願的事，何必弄得血雨腥風。」
「村長，她，她就是一個瘋子！」陳大農瞪著眼對白鬍子老頭說。
「蘇姑娘，我們進屋好好談談吧。」白鬍子村長越過陳大農，和善地笑著對蘇雁說，轉身面對圍觀的百姓，「大家都散了吧，回屋喝口水，等下又該要下田了。」
白鬍子村長滿臉和善，聲音不響，百姓卻在他淡淡一句話后都各自回了屋。
「蘇姑娘請。」村長側身讓蘇雁先走。
「村長請。」蘇雁整理了一下衣服，挽起頭髮，有禮道，「您是長輩。」
村長微微一笑，邁進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