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帶二弟回家
村長帶蘇雁坐在客廳的正位上,蘇滿站在蘇雁身旁,陳大農則坐在側位椅子上,可見村長在陳大農家的地位不一般。
「蘇姑娘既然是來找蘇滿的,必也不想把事情弄大,也想平安地接弟弟回家。」村長親自給蘇雁倒了杯茶。
「村長明鑒,蘇滿還是個孩子,什麼都不懂,只是一心為了我這個長姐能好好嫁人,一心想還了欠債,才懵懂地簽了那張無效的賣身契。我也不是要利用幼弟誆騙錢財,這十兩銀子我帶來了,銀子留下,賣身契和蘇滿我帶走。」
蘇雁把十兩銀子放在桌上。
「休想!我不要銀子!」陳大農拒絕。
「那張契約是無效的,就算我現在帶著蘇滿,帶著銀子離開,也沒犯法。」蘇雁又給了他一個方案,「或是帶著契約上公堂,誘騙孩童簽賣身契,罰銀二十兩,坐牢一年。陳大農,你可想清楚了?」
「你,你強詞奪理,村長,她……」陳大農拍案而起,卻不知道該怎麼反駁。
「大農,你先靜一靜。」村長安撫陳大農。
陳大農著急解釋說:「村長,我真沒有逼迫蘇滿,是蘇滿自己找我來賣身的,我出了足足十兩的銀子。蘇滿在這裡,我給吃給住,是蘇滿騙我在先,就算告到府衙,這瘋女人也不佔理。我不要銀子,我就要蘇滿。」
蘇滿低下頭,抓著自己的手,沒有說話。
蘇雁卻一臉淡然地喝了口水。
「村長你瞪我幹什麼?這瘋女人一來就和我叫囂,哪裡是來贖人的態度!」
村長提醒陳大農,「聲音再大點,你爹娘估計能聽到。」
提到爹娘,陳大農立即消停下來,憋著氣坐回剛才的椅子。
村長:「蘇姑娘在門外斷髮,可見心意堅決。即使是男子,也沒幾人有姑娘的魄力。有勇有謀,實在令人心生敬佩。」
蘇雁:「陳田村的百姓衣食無憂,可見村長治村嚴明,農婦不過就是想家人團聚,為此無所畏懼。」
「無所畏懼……說來簡單,做起來不容易呀。」村長感嘆一句,對陳大農說,「大農,把蘇滿的賣身契拿來。」
陳大農大概知道村長要賣身契做什麼,沒有動。
村長又說了一句:「拿來。」
陳大農不情願地將皺巴巴的紙遞給村長,「給。」
村長拿到紙看了一眼,便把契約書當場撕了。
「村長!」陳大農沒想到村長也不為自己爭論一番,這麼輕易就把契約書毀了。
村長:「今日我陳儒生出面擔保,此約無效,蘇滿去留無人敢阻。這十兩銀子雖不能挽回姑娘的削髮之痛,也略表我的惋惜之意。姑娘莫要推辭。」
蘇雁也不客氣,拿起銀子揣袖子里,「那多謝陳村長了。事已完結,農婦這便攜弟離開。」
村長:「蘇姑娘一路小心。」
陳大農眼看著蘇雁姐弟倆人離開,不敢相信地問:「村長,就這麼放他們走了?」
蘇雁忽然停下腳步,轉身,恭敬地朝村長一拜,「村長,望您福澤深厚,松鶴長春。」
陳大農更是一臉不解,「村長,你怎麼還把銀子給她了?」
村長:「大農……不是你自己說不要銀子?」
陳大農反應過來后,馬上又衝出了大門。
「蘇雁,你個瘋女人!」他朝蘇雁大喊。
蘇滿立即挺身在蘇雁面前,不讓陳大農恐嚇她。
蘇雁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安心。這個二弟蘇滿是真心實意保護長姐的。
「還有更新鮮的詞嗎?我都聽厭了。」蘇雁直面陳大農,面無表情道。
「潑婦!」
「醜婦!」
「沒新意。」蘇雁皺眉,這個傻愣愣的陳大農還真是執著。
「怎麼,怎麼會有你這樣不知廉恥的女人!」陳大農也不知道自己追出來到底是來幹什麼的,只是氣不過,只是不服氣,他長這麼大還從沒受過女人的氣!
「回去多讀讀書吧。不知廉恥不是這樣用的。」蘇雁輕瞥了他一眼。
「你……」無論他怎麼凶神惡煞,眼前的瘋女人總是一臉氣定神閑,好像從沒把他放眼裡。
「你長得也算高大魁梧,心胸也該開闊明朗些,不要像個姑娘似的斤斤計較。」蘇雁淡然的眼睛從上到下掃了一遍陳大農。
「你……」他憋紅了臉。
「說不出來就不要說了,我還要趕著回家,你們陳田村太遠太偏僻,以後我也不想再來。」
「你……」
「你也別來岩山村,以後不見。」蘇雁頭也不回地揮揮手,帶著蘇滿朝陳田村的村頭走去。
好半晌,陳大農才朝著蘇雁消失的方向大喊道:「你,你們岩山村又小又偏,你們是縣裡最窮的村!誰要去你們村!」
村長從屋裡出來,打算回家。
陳大農不悅道:「村長,你不幫我就算了,怎麼還和瘋女人站一邊?」
「此女智勇雙全,終非池中物。」
「都嫁人了,就該相夫教子,她能做什麼?」
村長一臉讚賞,「父母雙亡,丈夫當兵,無親無友,又無錢無勢。卻敢單槍匹馬闖陳田村,單單幾句話,幾乎讓整個陳田村的百姓為她喊冤,她早就知道陳滿的年紀,卻沒在一開始說出,而是利用百姓造勢,逼你當眾拿出賣身契。」
「就算你事後說不知此事,也是騎虎難下。你在眾人的心中已經是那個黑心肝逼人賣身的惡人。」
村長問:「大農,你以為我為什麼會來?」
陳大農愣愣道:「為什麼?」
「有百姓跑來替她鳴不平,說你逼人賣身,還要逼死人家姐姐。」
「她,她怎麼想到的?」
「她斷髮明志,震懾人心,真是無所畏懼呀。」村長語重心長道,「大農,做事不要橫衝直撞,你就吃虧在這上面了。村裡多少人見你躲著走的,此事當是一個教訓,以後做事不要那麼莽撞。」
「被一個女人教訓,我陳大農還要不要臉了?」
「你爹你娘有何不同?」村長笑得慈祥,又道,「男人女人又有何不同?」
陳大農突然不說話了,似乎明白了什麼,雙手作揖,輕輕一拜。
「大農謹記村長教誨。」
村長笑著捋一捋白鬍子。
陳大農又忽然問道:「那她出門一拜,最後說的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村長一頓,大笑一聲,「哈哈,怕我死了,沒人製得住你呀。」